太空第一人:加加林

2019-09-10 07:22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19年8期
关键词:加加林赫鲁晓夫宇航员

1961年,宇航员的姓名是个秘密,

要紧的是第一个上太空。宇航员的“特殊技能中

必须有一项,就是接受自己的死亡”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故事,在他1961年名动世界的时候,整个世界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用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一生之中最伟大的成就,但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却需要经年的勇气和信念才能够征服。

这个在27岁凯旋的巨星,在33岁生日时却疲惫不堪、提心吊胆、不胜烦扰。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为了挽救一位在劫难逃的同事,愤然向政府挑战;为躲避窃听器,他和国家安全部门的特工在黑暗的楼道里密会。这个男人一生都在冒险,开始是为了国家,后来是为了朋友。甚至他的童年生活都需要他具有常人不备的勇气,因为那时他面对的,几乎是无人生还的可怕场面。

他是尤里·阿列克谢维奇·加加林,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俄国人总是自豪而毫不犹豫地指出这一点:“他是第一个,你们知道的。”他是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类,但他的世界远不止于此。

“我要当国家的英雄,开飞机!”

1934年3月9日,加加林出生于一个叫格鲁什诺的小村子,位于莫斯科西边160公里的斯摩棱斯克州。父亲是仓库管理员,母亲是挤奶工,都在当地的集体农场工作。他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哥哥和小他两岁的弟弟,生活艰辛。

加加林从小便喜欢飞机。6岁时,他要求爸爸和哥哥给他做一架迷你滑翔机,或橡皮筋动力的木质玩具。他坚称:“我要当国家的英雄,开飞机!”

1941年,德军的铁蹄摧毁了一切。加加林和哥哥在一场战斗后溜进树林一看究竟。“我们看见一个红军上校,受伤极重,躺在林子里两天两夜了,但是还有呼吸,”加加林的哥哥后来回忆,“德军去他躺的灌木丛察看,他假装失明。一些德军高级军官想问他话,他说他听不清,要求军官靠近一点儿。当军官们靠近,他拉响了藏在身后的手榴弹。他们全都死了。”

这件事对加加林影响很大,他从一个顽童变成了一个性格深沉的孩子。他会把食物分给逃难者。一次苏德两国的战机在格鲁什诺上空激战,德国战机被摧毁,迫降的苏联飞行员受到了村民的欢迎。加加林看着这一切入了神。

16岁时,加加林执意离家谋生。他在莫斯科柳伯茨钢铁厂的厂办学校当学徒工。后来他被选送到萨拉托夫技工学校,在那里他看见一张“飞行俱乐部”的告示。俱乐部的首席教练是二战退伍老兵,他第一次见加加林就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痴痴地盯着训练机,露出沉醉的表情。他走上前,提议带着加加林去飞一圈。当他们返回地面时,教练对加加林说:“你做得非常好,就好像以前上过天一样。”

“我飞了一辈子了。”加加林回答。

教练显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从此成为加加林一生的莫逆之交。1955年春,加加林以优异成绩从技工学校毕业,进入奥伦堡飞行学校学习,两年后,他第一次单独驾驶了米格战斗机。

1957年10月4日,苏联发射了人类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听闻消息,奥伦堡的学员们四处奔走,欣喜若狂。加加林也很兴奋,但他那时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学校的期末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婚礼。他哪里想得到,仅仅三年半时间,他就将置身于地球轨道上。

1957年11月,加加林以优异成绩和空军上尉的授衔从奥伦堡飞行学校毕业,被派往摩尔曼斯克最北的尼科尔空军基地——北极圈内还要往北300公里的地方。妻子瓦莲金娜也随他来到了这个极寒之地。

1959年10月,神秘的征召队伍突然造访苏联各大空军基地,尼科尔空军基地也在其中。他们没有说明自己的所属机构和想要的人选。但是,一批批的飞行员被叫去办公室与一些“医生”交谈,淘汰率惊人。被选中的幸运儿被送到莫斯科再次进行更严格的体检。加加林通过了筛选,他告诉妻子他被选为新式飞机的试飞员,驻地在莫斯科。他们开心地把空军基地的标配家具送人,离开了尼科尔。

在新工作开始之际,26岁的加加林发现,自己成为了从全苏联2200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20名飞行员之一。

完成人类首次太空之旅的最佳人选

有这样一个人物,对加加林影响至深。他模糊地居于宇航计划的最高管理层,苏联航天业内都叫他“皇帝”或者“大佬中的大佬”。在許多广播、报纸对苏联火箭工程成就的报道中,他只有一个名字——“总设计师”。

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苏联政治环境远较之前宽松。“总设计师”科罗廖夫抓住机会,建立关系网络,在苏联航天领域无人能及。1956年,他已经稳稳地操控着自己的工业帝国,其核心就是位于莫斯科东北加里宁格勒的秘密工厂——第一特别设计局。在这里,科罗廖夫是说一不二的统治者。

当科罗廖夫的项目于己有利的时候,第一书记赫鲁晓夫和政治局都鼎力支持他。他们并不关心那些航空部件的细节,而是更看重火箭技术所带来的辉煌或潜在的政治影响。1955年,科罗廖夫的导弹和火箭项目启动初期,他邀请政治局高官视察工作,这一幕,被赫鲁晓夫记录在回忆录中:

科罗廖夫参加政治局会议,并作工作汇报。我不想夸大,但我们只能傻看着他呈现给我们的东西,就像一群羊第一次目睹装了新门的栅栏一样。科罗廖夫带我们参观火箭发射场,企图向我们解释火箭的原理。我们根本不信这玩意儿能飞。我们就像集市上的农民,围着火箭转了又转,摸摸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它是不是够结实。

1960年6月18日,科罗廖夫召集20名宇航员到第一特别设计局,实地参观在建的太空舱(那时离完工还差得很远)。这次参观,加加林给科罗廖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61年初春,苏联载人航天工程总指挥部选出加加林和季托夫作为完成人类首次太空之旅的最佳人选。

据俄罗斯媒体后来公布的资料显示,加加林在最后培训阶段一直认为自己和季托夫成为首位宇航员的机会均等,他在1961年4月完成航天飞行任务后的一次工作汇报中说,飞行准备期间,他认为自己和季托夫的工作表现一样出色,他虽然很想成为第一名宇航员,但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信自己将被选中。航天工程总指挥部也没有透露丝毫信息,直到1961年4月11日晚,飞行任务总指挥尼古拉·卡马宁亲口告诉他,明天清晨他将被送入“东方号”宇宙飞船,他才知道自己有可能创造历史。

被遗忘的候补

为什么是加加林?从卡马宁的日记中可窥见一斑:

季托夫个性强势。如果要说我的最终选择有什么考虑有利于他的话,那就是我想有必要保留一个更为强势的宇航员给24小时的飞行……我不知道他们俩谁该被送上太空去牺牲,这两个优秀的人又是谁该名动世界。

卡马宁认为加加林更适合人类的第一次太空之旅。他雪藏了季托夫。

加加林将作为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被人们记住,而留在地面上的季托夫被人遗忘。如果说还有哪个宇航员比季托夫更加失落的话,那一定是格里高利·涅柳波夫了。他和加加林几乎同岁,在加入20人宇航小队之前,在黑海舰队服役,驾驶新型的米格-19战机。他很出色,成为季托夫之后的第3号人选,但这个排位带给他的最终只是巨大的失望。

涅柳波夫的航天事业半途而废,1963年5月4日,卡马宁把他从宇航小队中除名,因为他在火车站醉酒滋事,还有两名只是围观的宇航员也被卡马宁开除。

涅柳波夫去了偏远的空军基地继续驾驶米格战斗机。在那里,他竭力想证明自己曾是一个宇航员,曾是伟大的加加林的候补,但没人相信。1966年2月18日,在巨大的沮丧中,他卧轨自杀。

涅柳波夫被从一切和“东方号”计划相关的资料中涂掉了。1973年,眼尖的西方历史学家才发现了一张幸存的照片。太空城政治信息保密人员无意间的疏漏让这张照片公开,他们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价值,以及它所反映出的偏狭心理。

1961年4月12日,被选中的两名宇航员被送往装配车间。到此时为止,季托夫和加加林的待遇是同等的。但很快,一个细节预示着两人命运的不同。技术人员先为季托夫穿上了太空服,当他已经全副武装时,加加林还完全没有准备。

季托夫明白,第一个穿太空服明白无误地传递着他屈居第二的事实。技术员之所以先给他穿衣,完全是为了尽量让加加林少受太空服的高温煎熬。

加加林后来在《星际旅行之路》中写道:“帮我穿太空服的工作人员突然拿出了几张纸,其中一个竟然掏出工作证让我签名。我没法拒绝,就签了好几个。”他们对他说:“你得习惯,你回来以后会有上百万的名等着你签。”

接着,加加林和季托夫穿着20世纪最具特色的服装,坐进了巴土。当巴士到达发射台基,季托夫真诚地祝加加林好运。

季托夫留在车中,透过窗户呆望着控制室。后来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季托夫承认,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始终在头脑中萦绕:“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不,不会的,但是万一呢?”

一名工作人员回忆了当时的场景:“他盼望着,在入舱过程中加加林的太空服出现一道小小的裂口或是其他的意外。二号人物旋即掌控大局。但加加林小心翼翼地乘坐发射台升降机入舱,报告已经就位,我下令季托夫可以脱掉服装了。他猛然应声,仿佛从某种状态中惊醒,但马上恢复了平静,再也沒有表露出异样的情绪。”

“他的工作,他的特殊技能中必须有一项,就是接受自己的死亡”

加加林乘坐升降机到达顶层,技术员推着他的肩头把他送入“东方号”舱门。在地下掩体中,科罗廖夫和技术员紧盯着显示器,指示灯正常闪动。

“东方号”的主要设计师伊万诺夫斯基用拳头敲了敲加加林的头盔,以此道别,但有一事让他难以快意:密码。

一位专家后来在接受采访时称:“我们担心的是,在一个人面对浩瀚太空的时候,他能否一直保持清醒。”如果他不能保持清醒,那么将操纵太空舱的权力交给他,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因此,“东方号”的整个飞行过程都将由地面遥控操纵。伊万诺夫斯基说:“这事想起来总有些不对。把尤拉(加加林的昵称)送上太空,却不给他任何操控自己飞船的权限。”

“东方号”是一架飞行器,可能会发生各种意外。“若是返回火箭不能点火,‘东方号’就会带着加加林在轨道上安静地运行,他没有任何获救的希望,没有任何出舱的可能,没有任何跳伞回到地面的盼头。‘东方号’成了一具活棺材……”伊万诺夫斯基指出宇航员生命中最基本的风险,“他的工作,他的特殊技能中必须有一项,就是接受自己的死亡”。

发射台上,伊万诺夫斯基凑近舱门,示意加加林打开面罩,避免用无线电对话,以保证对话的私密。然后他告诉了加加林这次任务中最大的秘密——操纵飞船的解锁密码。“我当时说:‘尤拉,数字是3、2、5。’加加林笑了笑,说:‘卡马宁已经告诉我了。’”

除伊万诺夫斯基,还有3个人,包括总设计师自己都违反了纪律,对加加林透露了密码。

农夫举着草叉向加加林走去

莫斯科时间1961年4月12日上午9时7分,“东方号”载着加加林向太空发射,然后在轨道上绕地球一周,历时1小时48分钟,于10时55分返回地面。

大部分出版物记载,加加林的下降过程很顺利,没有什么事故。加加林自己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种说法。但实际上加加林108分钟的太空之旅险象环生。

在《星际旅行之路》中他曾暗示了当时的麻烦,这段文字对此一带而过,以致当时的西方专家们完全没有察觉:

减速火箭自动地运行……我停止了失重,载荷重新把我压在椅子上。载荷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升空的时候。飞行器开始旋转,我报告给了地面。我担心的旋转突然停止,继续正常下落。

但这些敏感的细节从来没有向外界透露,加加林自然也不会告诉世界他差点儿没命。

在返回之前,因为一根电缆没有干净利落地断开,返回舱和设备舱没有及时分离,像一双系在一起的靴子,跌跌撞撞地栽向地球。返回舱与大气摩擦的高温在它的周围制造出一层电离层,隔绝了无线信号,科罗廖夫和地面控制人员在加加林平安降落之前,根本不知道天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气摩擦终于烧断了电线,设备舱被甩开,但这一甩又让返回舱堕入更恐怖的旋转之中。加加林一度因剧烈的旋转而失去意识。面板上的指示灯变得模糊,眼前的东西都变灰了。幸而后来旋转渐渐减弱。

实际上回程并不需要加加林动手,当压力计记录到大气压与7000米的气压吻合时,加加林就会被弹出,并在4000米时和弹射椅分离,打开降落伞降落。如果在规定高度座椅没能成功弹射,他才需要自己操作弹射。

弹射和落地都非常顺利,巨大的降落伞盖在天际绽开,下落速度骤减,接着人椅分离,加加林用个人降落伞徐徐飘落。

飞船预定的降落位置应为莫斯科以南400千米,但实际降落在莫斯科以南800千米的一片耕地中。落地后加加林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安然返回地球:“地犁得很松,很柔软,甚至还未干。我甚至未感觉到着地。我简直不相信我已经站立着。”

地面上的人不可能看到7000米高空上的奇景,但一名拖拉机手听见上空一声清脆的爆裂,不久他看见降落伞落了下来,他以为是飞机上跳伞的飞行员。他跑回村里拉响了警报,集合了一大群朋友,穿过草地,去看这位从天而降的飞行员。

遇到当地村民,加加林非常高兴。拖拉机手说:“我们去了那里,他向我们走来。他很高兴、活跃,特别是因为成功降落。他穿着跳伞服……不管那是什么吧,然后他说:‘伙计们,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全世界第一位宇航员,尤里·阿列克谢维奇·加加林。’接着他和每个人握手。我介绍了自己,他说:‘伙计们,别走。大人物们随时会过来。他们会坐车过来,很多人,你们不要走,我们一会儿一起合影纪念一下。’但是,当然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忘了我们。他们从城里或者驻防营地来,直接用车接走了加加林。他让我们别走,但他却被接走了,从此我们再没见过他。”

官方的迎接队伍来得极快,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名将军开动近距雷达扫描了一上午。加加林和太空舱的降落点很远,军队分别派出人员搜索。“军队是坐飞机来的。有些士兵还是跳伞下来的。”那名拖拉机手回忆,“简直就像侵略一样,还不让我们靠近。”

不过,很多西方的航天史专家说一些农夫是举着草叉向加加林走去的,每个苏联人都记得,就在1960年5月,一名美国间谍在边境被击落,或许眼前这个橘红色的年轻飞行员也刚从被击落的飞机中跳伞逃生?直到他们看见加加林头盔上醒目的“CCCP”红色标志(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俄语首字母缩写)。

要紧的是第一个上太空

不仅加加林的首次太空之旅危险重重,升空先期的准备工作也频频失事。当时,运载火箭和宇航飞船的安全指数只能达到50%——在为载人飞船发射做准备的6次试验发射中,有3次以悲剧告终,而这些航天事故在当时从未被披露过。

而且,悲剧不仅仅发生在太空。就在1961年3月23日,距加加林飞天仅三周,最年轻的候补宇航员瓦连京·邦达列夫在进行训练时意外身亡。这是第一个在训练中牺牲的宇航员。

原本按照计划,8次成功试射才算是完全准备好,实际上只进行了7次。但苏联高层顾不上这些了。当时,美国人宣布他们将在5月上旬把人送上太空。为了抢占“世界第一”,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决定立即进行载人发射。

赫鲁晓夫之子、航天专家谢尔盖·赫鲁晓夫回忆说,1961年,宇航员的姓名是个秘密,要紧的是第一个上太空。

一名设计火箭的工作人员后来回忆,火箭出现多项技术问题,例如为减轻宇宙飞行服重量而剪去电线时,错剪了体温和压力感应器的电线;加上正式升空前,火箭两次爆炸、两次成功,以今天的安全标准,加加林当时根本不应升空。

在即将升空时,载人密封舱舱门遥控按钮又突然出现故障,意味着密封舱返回地球时,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加加林将无法自行打开舱门逃生。于是工作人员以近乎疯狂的速度维修舱门,拆走舱门全部螺丝,然后合上舱门,最后放行。

4月12日那天,赫鲁晓夫焦虑不安地在电话旁守候了一个半小时,铃声一响,他抓起电话,一听是科罗廖夫的声音,他几乎是喊着问总设计师:“先告诉我,他是否活着?”

随后军队向加加林开过来,少校加西耶夫上前迎接,加加林向他打招呼:“少校同志!苏联宇航员加加林上尉向您报告!”加西耶夫说:“听着,你也是少校了。知道吗,你在飞行的时候已经晋升为少校了。”两个同级军官友好地拥抱在一起。

当天晚些时候,一块简单的牌子在加加林触地的地方竖了起来,上面写着:

不要移动!

1961.04.12

莫斯科时间10:55

两天后,一座石碑代替了路牌,上书:“Y.A.加加林降落于此。”

至于那个空无一人的太空舱的降落地点却没有类似的标牌,那里距加加林的降落地足有两公里之遥,当时的档案也对此也语焉不详。为了确保这次太空飞行能申请世界纪录,苏联隐瞒了加加林自己用降落伞的降落方式,说他是乘坐密封舱着陆的。

双脚触地的一刻,他的社交义务就此生效

1961年4月12日,“东方号”宇宙飞船顺利返回地面后,苏联所有电台的播音员几乎在同一时刻激动地喊出加加林的名字。直到此时,全世界才知道了这个农民出身的飞行员。

在加加林成功完成人类首飞太空任务之前,他的工作对于家人来说非常神秘,包括他母亲在内的所有亲属只知道他在从事与最先进飞机有关的工作。

当加加林的母亲安娜的邻居听到广播后,几乎不敢相信地立即冲到安娜的家里,但由于过于激动,邻居的嘴里只喊出:“尤里、尤里。”并让安娜听广播。据说安娜看到鄰居那样激动地喊加加林的名字时,还以为儿子驾驶的飞机可能失事了,当场昏倒在地。家人和邻居立即将安娜送到医院抢救。她只知道儿子是飞行员,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上太空。

加加林的哥哥回忆,电话似乎无穷无尽地从各地打来:“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和一台电话。它们一刻不停地响着。有从莫斯科打来的,有从国外打来的,从罗马尼亚、波兰、匈牙利……”

紧接着,一群群记者从四面八方赶来,一脚高一脚低地穿越泥地。通往城镇的路因春洪变得泥泞不堪,拖拉机成了唯一好用的交通工具。有些全副武装的记者干脆就坐着直升机来。

一些记者倒是很有礼貌地敲门问好,但有一些直接就从窗户爬进家去。转眼屋里就挤满了人,来人把加加林一家里外检视了一通,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他们的效率和强人所难的程度堪比克格勃(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苏联情报机构)。他们要去了一些家庭照片,用后归还的许诺没有一个兑现。

“从那以后,家里就再没清静日子了,”加加林的家人说,“什么地方的电话都有,都想弄清尤里是谁,从哪儿来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加加林双脚触地的一刻,他的社交义务就此生效。4月14日清晨,加加林飞赴莫斯科。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这架飞机将成为他的“家”。

在红场,加加林和以赫鲁晓夫为首的党内领导人站在象征苏共权力的列宁墓顶的阅兵台上,在加加林激情而真挚地发言后,他成为赫鲁晓夫钟爱的政治伙伴。赫鲁晓夫反复拥抱了加加林。

1961年4月14日,大部分苏联人都自信高涨。赫鲁晓夫用激情奔放的表演赢得了民众的忠诚。这一刻,浸透着鲜血的社会主义革命事业似乎在他乐观的领导下展翅高飞了。

斯大林靠死亡的痛苦向苏联人灌输着服从的概念,但赫鲁晓夫热切地希望非强制性地建立自己的影响力。而这一天,加加林震惊世界的成就让赫鲁晓夫的治国方略变得无可辩驳。

这位带给赫鲁晓夫光彩的宇航员当然获得了第一书记的感激和今后几年的热情帮助。但是,成为赫鲁晓夫的朋友也就意味着和他的对手成为敌人。

苏联外交的超级财富

4月末,加加林开始了他冗长而疲惫的出国访问之旅。1961年6月,他回到莫斯科休假,和妻子、孩子们待在一起,但他们的家庭团聚也经常性地被记者的访问打断,司机载着他四处接受采访。

1961年7月11日,加加林飞赴伦敦。伦敦左翼报纸《每日镜报》欢呼他的到来,并批评官方没有像样的接待。当时的保守党政府正受到现代化的冲击,已经摇摇欲坠。今天重读这篇报道,似乎可以读出一些山雨欲来的征兆:

加加林是个勇者。他是历史上最伟大科技的代言人。昨天,在连续两天道貌岸然地讨论正确的程序之后,政府终于作出了他们该如何迎接这位人类英雄的方案。那么,该由谁代表全英国人民去迎接他呢?不是首相麦克米伦先生。不是外交大臣赫姆勋爵。不是科技部长海尔什勋爵。在这个特殊场合,不列颠的发言人将是一位不知名的公务员,弗朗西斯·费伦·特布尔,大英帝国勋章获得者,56岁。理由是——加加林不是国家领导人。

第一宇航员成为苏联外交的一笔超级财富。但就像加加林有一次偷偷向别人吐露的那样,尽力扮演一个完美的外交家的游戏已经让他厌倦。“许多文章都在写那次飞行,每个人都在写我。这让我不舒服,因为他们都把我塑造成一个超级英雄。我其实和所有人一样也会犯错,也有弱点,他们不能理想化一个人。让我看上去像个优秀的、阳光的小男孩模样,这让我尴尬。够了,我恶心了。”

加加林厌倦了新闻发布会上的吹捧,于是找到一个办法。他提醒听众,他的苏联英雄勋章编号是11175。“意思是还有11174个和我一样的人,在我之前完成了同样重要的成就。我不同意把人分为普通人和名人。我就是个普通人,从来没变。”一次在莫斯科,人群中一个妇女说:“天哪,你看!他刮胡子时居然刮伤了脸!”加加林听到后哈哈大笑。

1961年11月9日,加加林和随行人员访问锡兰(今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加加林对卡马宁说他“快撑不住了”,苏联驻科伦坡大使还坚持让他尽量多地曝光。卡马宁爱莫能助,只能在日记中写道:“他们都在尽己所能榨干加加林的价值,来装点政府的门面。他们丝毫不关心这个对他有何影响。”

酗酒的英雄

加加林迅速成为国际名人和人类英雄,而他也不再有机会重返太空。不仅仅是乱花迷眼的社交生活把加加林带离了实际工作,在一次假期中,他也犯下了严重的不智之举。卡马宁在日记中简短地记载:

因为酒精作用,加加林从窗口跳出。造成面部较重损伤,眉骨留下疤痕。海军军医为他动了手术。他在医院里休息了一个多月,缺席了党代会开幕。

一个临时的医疗队在疗养院建立起来。护士们都调整了工作时间,以保证加加林无间断地處在看护之下。3天后,他垫着枕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向护士抱怨:“我受够了。我要干点儿什么。安娜,麻烦关一下门,我要来个倒立。”

说完他便下地徒手倒立着走来走去。护士劝他赶紧回床。他说:“一百年后人们会聊到这件事。有一天当你成了祖母,你会告诉你的孙子你曾经这样照顾过加加林。”

加加林知道自己做下了蠢事,他也思考着自己的将来。卡马宁也思考着,他在日记中记录道:“这件事可能带给我和其他人非常多的麻烦,我们需要为加加林的做法埋单。前景会非常黯淡。加加林离荒谬而愚蠢的死去就差一根头发的距离。”

卡马宁开始加倍关心加加林的酗酒问题,以及他的妻子瓦莲金娜愈发严重的对出席公开活动的紧张。加加林的持续出访让他处于一种随时随地与人推杯换盏的社交境地,如此才不会扫了兴致。无休止的出访行程带来无休止的紧张,如此更加剧他酗酒的毛病。

加加林贴身的克格勃护卫鲁塞耶夫和演讲顾问对这样的安排大摇其头,却没能力阻止。

中伤如雪崩般袭来

险恶的嫉妒也不可避免地向他扑来。有人揣测着加加林在赫鲁晓夫当政期间获得了多少特权和奖励。

确实,他和其他宇航员获得了超过平均水平的生活水准,但他们的生活舒适度也仅仅和中等官僚不相上下。季托夫说:“可以诚实地说,我们从未收到过特殊补贴。人们经常对我说:‘让我们看看你的别墅,那种只要你开口赫鲁晓夫就马上下令为你建造的豪华别墅。’我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麻烦过别人,尤里也没有。我们那么年轻,他们在说什么啊?我们要别墅干什么?”

鲁塞耶夫也证实了这一点:“尤里是个十分诚实的人。他是太空第一人,他为国家付出这么多,你应该看看瓦莲金娜现在的住处。根本不是什么豪华别墅,简直就是鸡窝。尤里为祖国辛勤工作,不是为自己敛财。”

不仅如此,当他代表国家出访外国时,中伤如雪崩般袭来。他树敌太多,因为他比苏联官方的外交代表更有魅力,言谈更加智慧和坦率。上级不能原谅这种事情发生。

鲁塞耶夫努力不让加加林受此侵害。“他常说政治是艰深和复杂的。我告诉他:‘你有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人,享受你拥有的,远离政治。’”鲁塞耶夫一直跟随加加林,直到1964年赫鲁晓夫被夺权。从那以后,克格勃和宇航员之间的关系彻底改变。1967年3月,加加林最后一次向鲁塞耶夫寻求非常必要的政治指导。但对于两人来说,一切都已太晚。

赫鲁晓夫用导弹、火箭、卫星、电脑、战机、航母以及核武器向世界宣布,苏联是拥有现代化尖端技术的国家,是世界政治舞台强大的操盘手。但他的软肋和他之前、之后的苏联领导人一样,是没能提供给人民最基本的生活需要:食物。

于是赫鲁晓夫一直在太空中寻找荣耀以转移人民对自己失败的注意力。1964年10月12日,苏联成功发射了乘坐了3名宇航员的“日出一号”。3名宇航员在没有弹射装置的狭窄舱内,甚至没有空间穿宇航服,只穿着简单的棉质工作服。

但“日出一号”的发射对赫鲁晓夫来说已经晚了。10月13日太空舱返回,第二天他就被罢免。他的副手列奥尼德·勃列日涅夫利用粮食危机问题夺下了第一书记的位置。

几乎同一时间,加加林就受到了波及。他的外访行程都取消了,和克里姆林宫的联系也中断了。他在政治意义上是苏联伸向西方的和平之手,但勃列日涅夫发动了新一轮的军备竞赛,他不再需要加加林这样的人。

加加林的私人司机回忆,在赫鲁晓夫时代,加加林经常去克里姆林宫,而且一路上总是欢声笑语,还有美酒。但在勃列日涅夫时代,这样的拜访变得很少,“而且加加林总是静静地坐在车上,表情失落”。

1966年1月14日,科罗廖夫的去世成为加加林人生的转折。葬礼过后,加加林坚持要在科罗廖夫家住一晚。据格洛瓦诺夫(记者,曾和加加林一同参加航天训练)说:“加加林说:‘我要把科罗廖夫的骨灰带上月球,否則此生难安。’”在一次同事聚会上,加加林说,苏联可能要启动登月计划,他本人有个愿望,到时如果在座的哪位同事能被选中完成登月行动,那么他出发前一定要带上一点儿科罗廖夫的骨灰,到了月球后选个地点,像在地球上一样给科罗廖夫建个墓。

在出访期间,加加林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参加宇航员的培训课,但往往是屁股没有坐热就被叫去履行一些外交职责。当1963年赫鲁晓夫政权面临危机之时,加加林的曝光机会越来越少,这才有了大量闲暇学习理论知识。

如今,他更加疯狂地想要重返太空,甚至登上月球。他重振旗鼓,重新约束自我,以极大的热情攻读文凭。他的努力感染了卡马宁,后者允许他作为“联盟号”首次任务的替补进行训练。

但新吸纳的宇航员对他颇有龃龉,他们说:“加加林又怎样?他所做的不就是盯着‘东方号’的自动系统,环绕了地球一圈吗?”但也有人站出来为之申辩:“是的,这说得没错,但他们别忘了,加加林那时所有的航天工业都是从零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极其重要、需要勇气的,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时甚至不知道人类是否能忍受在太空的状态,是否能忍受失重。责备加加林,他们大错特错。”

科罗廖夫的死不仅让加加林失去了良师益友,也让他失去了航天圈子的政治庇护,就像赫鲁晓夫的下台,把他完全暴露在克里姆林宫将军们嫉妒心的炽热烘烤之下。他需要超乎往常的努力才能保持住自己的地位,这种紧张感磨损掉了他旧日随和的品性。

登月演练

对比美国航空航天局的“阿波罗计划”,苏联的计划散乱、分裂、矛盾。特别是没有了科罗廖夫的统率和管理。

1967年春,“联盟号”迎来关键的首飞时刻。4月22日,苏联宣传部门自信满满地主动泄露了一些流言给一家国际新闻媒体——美国合众国际社。“即将到来的计划是苏联航天史上最精彩的冒险之举:两艘飞船在飞行中对接,并交换人员。”

勃列日涅夫当局希望这次太空接驳在五一劳动节左右进行。1967年在共产主义者的日历上具有特殊意义——十月革命爆发50周年。

“联盟号”的工程师后来回忆,他们遭受了沉重的政治压力,被要求按时送“联盟号”上天:

一些发射纯粹是因为政治宣传而安排。比如,为了庆祝1967年的国际团结日,倒霉的弗拉基米尔·科马洛夫就要上天。设计局的管理层明知“联盟号”毛病丛生,还需时间来解决,但党内不顾之前四次无人测试暴露出的问题,要我们按时发射。

“联盟号”计划是宇航员科马洛夫先上天,第二天再发射载有3名宇航员的第二艘飞船,两艘飞船将在天上接驳,创造一个新的记录——宇航员坐一艘飞船起飞,乘另一艘回来。这是为了今后登月演练的。“联盟号”目前还没有研发出气密连接通道,所以交换宇航员的唯一方式是太空行走,以后的登月也计划如此。

飞行的日期一天天逼近,设计局的技术员已经掌握了飞船还有203处独立故障需要解决。加加林当时就在评估人员之列。1967年3月9日,他和同事完成了一份10页的正式文件,详细列出了每一项疏漏。但要命的是,没人知道该如何解决,也没有人有勇气履行职责:带着报告去克里姆林宫,要求勃列日涅夫淡化此次飞行的象征意义,并给予充足的时间改进太空船。

宇航员和行政人员最终委托航天领域之外的无党派人士充当信使——加加林的朋友鲁塞耶夫。

“科马洛夫邀请我和我妻子到他家做客。”鲁塞耶夫后来回忆,“临别他送我们出门,直截了当地对我说:‘这次上天我回不来了。’我明白了事情原委后问他:‘如果你这么肯定此去一定是牺牲,为什么不拒绝任务?’他回答:‘如果我不去,他们会派候补去。候补是尤拉(加加林),他就会替我去死,我们说好要照顾他的……’科马洛夫说他完全了解自己的境遇,说着流下了眼泪,他在妻子面前刻意克制情绪,但和我独处时他整个人几乎完全崩溃。”

科马洛夫和加加林是挚友,他们一起社交、打猎、喝酒。1967年,科马洛夫被安排为“联盟号”首次载人飞行的宇航员,加加林则以宇航员训练中心副主管的身份主动请缨,成为科马洛夫的候补。

鲁塞耶夫也回天乏力,他带着一封包含那份10页的正式文件向上级求助,结果文件再也没有被公开。而看过这份文件的人,不是被降职,就是被开除,或是被发配到西伯利亚。鲁塞耶夫也“夹着尾巴像隐士一样过了十年”。

“科马洛夫死后,他经历了剧烈的个性转变”

1967年4月23日清晨,按照原定计划,“联盟号”在发射架上蓄势待发。人们注意到加加林举止怪异。他突然爆发,要求也穿上太空服,人们意识到,加加林此举是在奋力取代科马洛夫以救他一命。一段发射前的录像显示,科马洛夫满面愁云,加加林垂头丧气,技术员情绪低落。

“联盟号”刚带着科马洛夫升上太空就出了故障,第二艘“联盟号”马上取消了发射。绕地28圈(26小时)后,科马洛夫的飞船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行动指挥决定终止任务,但科马洛夫很难操控舱体返回,他怒道:“这艘该死的船!我操作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正常的!”最后,“联盟号”如同一颗陨石坠毁。

搜救队企图用手捧着湿泥来扑灭火焰。他们传回总部的信息歪曲可笑,但同时令人伤感:宇航员的某些部位“需要紧急治疗”。即便科马洛夫的某些残肢还能被辨认出来,它们也不大可能接受治疗了。

这是苏联太空飞行首次出现宇航员死亡事件,给苏联带来了巨大的震惊。事故虽然藏不住,但苏联当局仅承认降落伞出现了故障,而关于起飞前就有的一系列设计、准备的缺陷却只字不提。美国航空航天局发来唁电。两大霸权认识到,对于宇宙来说,无论国籍、阵营,苏联和美国都是冒着相同危险的闯入者。

科马洛夫的死让加加林背上了沉重的负罪感。3周后,他和鲁塞耶夫在家中会面。但他们不能在家里的任何一间房里说话,因为担心屋里有窃听器。所以两人在黑暗的楼道里上下走动,希望干扰窃听者。

加加林说:“我该一个人去见一见勃列日涅夫。你觉得他会见我吗?”他悲愤到了极点:“我要去见他(勃列日涅夫)。如果让我发现他明知情况还听任这一切发生,那时我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鲁塞耶夫提醒加加林在勃列日涅夫的事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告诉他:‘你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些意见。我提醒你,一定要非常小心。’但我早就不管航天这一块了,我甚至不在莫斯科,所以我能做的极其有限。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去见了勃列日涅夫,自从我不在他身边指导他我就心生了罪恶感。”

还有一个说法,加加林有一次撞见了勃列日涅夫,泼了他满脸饮料。

科马洛夫出事后,国家委员会决定不再让加加林上天。加加林因此更加消沉。失望的卡马宁记录道:“科马洛夫死后,加加林被排除在所有太空飞行之外。他经历了剧烈的个性转变。”

很久之后,科马洛夫的死和加加林禁飞的真相才被公之于众,大部分西方分析家至此才知道加加林的事业出了问题。不过早在1982年,美国太空作家詹姆斯·奥伯格就在他开创性的著作《轨道上的红星》一书中写道:

截至尤里三十四岁殒命之前,他从一个英俊、自负的飞行员变成了一个半神的人物,供人朝拜、模仿,并免于一切風险,直到他突破保护墙的努力稍稍越过了界限。

“对于他来说,没有飞行就不叫生活”

1968年3月27日,加加林与自己的飞行教练弗拉基米尔·谢廖金登上了一架米格战机进行飞行训练。当时,加加林已经5个月没碰过飞机了。谁也没想到,飞机坠毁在莫斯科郊外的森林中,现场留下一个大坑,14棵树被齐齐切断。

曾有人问:“他就非得开飞机吗?”加加林的妻子说:“你得了解他——对于他来说,没有飞行就不叫生活。他对飞行的痴迷难以治愈。我常安慰他不要着急,他却觉得受了侮辱一样,说:‘我怎么能主管别人训练而自己不会飞呢?’”

事故发生后,苏联部队立即赶到现场进行封锁。苏联历史上最细致的一次空难调查随即启动。虽然碎片散落很广,但两个星期之内,那架米格战斗机的95%的零件都被搜集完毕,以待分析。同时,两个飞行员的心脏和肌肉组织碎片也被送去化验。

就像神秘的太空一样,加加林的死亡也充满了神秘感。一直以来,由于政府封锁消息,种种有关加加林死因的猜测甚嚣尘上。

加加林生前的同窗好友叶甫盖尼·捷尔边科夫便一直坚持“阴谋论”。他曾表示:“悲剧发生后,我赶到现场,只在那里看到一个大坑和大量的残骸,却怎么也找不到加加林的尸体。这是让人生疑的一点。我和加加林从小玩到大,后来还同窗数载,我对他的脾气很了解,他这个人很较真,总想向人们证明什么东西。这种人很容易被嫉恨,所以他恐怕是遭到暗算。”

捷尔边科夫的说法与广为流传的另一个“阴谋论”版本相契合:苏共中央总书记勃列日涅夫嫉妒加加林,所以派克格勃利用这次空难将加加林拘押起来了。还有的说法称,加加林驾驶的战机撞上了飞鸟,导致坠毁。又有另一种说法认为,加加林和谢廖金当时都喝多了,以致根本无法正确驾驶飞机,最后导致机毁人亡。不过这些猜测都不可靠。

后来,俄罗斯官方终于解密了有关加加林死因的文件。

克里姆林宫档案馆官员表示,事故发生后,政府成立了调查委员会。经过调查,该委员会认为,加加林及谢廖金最有可能因紧急避让气象气球导致坠机。此前,该委员会的结论一直属于机密。此外,档案馆官员还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较小的解释。他称:“飞机也有可能是在为避免进入云层上限而紧急转向导致坠毁。”

2010年,加加林被太空基金会评选为并列第6位的“历史上最受欢迎的太空英雄”。他在人类历史上无人可替,他是进入太空的第一人,是年轻一代宇航员心中的英雄。正如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所说:“是加加林召唤我们走上了寻找星星的道路。”

(责编/袁栋梁 责校/陈小婷 来源/《星空访客》,杰米·多兰、皮尔斯·比佐尼著,中国青年出版社2012年11月第1版;《苏联高层为第一让加加林冒死升空》,顾长河/文,人民网2014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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