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也光,由晓玮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会计学院,北京 100070)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中国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在北京大学调研时习近平总书记提出:“重大科技创新成果是国之重器、国之利器,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必须依靠自力更生、自主创新。”近年来,经济呈现全球化趋势,国际贸易愈加频繁,各国企业都面临着日益复杂的经营环境。2018年4月中美贸易摩擦发生之后,商品进出口不畅,对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的经营业务都产生重大影响。“中兴事件”凸显出中国芯片缺乏自主创新的问题,缺少核心的自主知识产权,使得企业乃至整个行业的发展都受到扼制[1]。另外,中国目前面临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节点,以创新推动产业升级是经济转型成功的必由之路。2017年,中国研发经费投入强度达到2.12%,远超欧盟15国的平均水平,但是研发投入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十分突出。为了生存和获得更好的发展,中国企业逐渐将创新作为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途径。
在创新驱动发展成为新常态下,企业应该如何合理配置财务资源,以应对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要求企业在遇到有价值的投资机会时,保持一定的财务资源以实现价值增值。而研发活动是一项资金需求量大、周期长、风险高的活动,具有高度不确定性,所以企业保持财务柔性非常关键。财务柔性是指企业在控制自身成本的同时,能够充分合理地调动财务资源来应对企业内外部环境变化的资金支持能力。国外关于财务柔性的研究大部分都是基于融资视角,通常认为获取财务柔性的途径主要有内源性资金和外源性资金。国内学者认为,选择何种财务柔性政策是传统的企业财务理论和实际财务行为之间缺乏的重要环节,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企业技术水平是指公司投入资金进行创新活动,产生研发成果,并带来经济利益的一种开发能力。它能够反映出企业创新能力的高低,是企业研发活动成功的保证。已有文献并未研究企业技术水平的作用以及在财务柔性与研发投入关系中的调节作用,本文力图从企业技术水平的角度,探讨其在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之间的关系的调节作用,以期丰富和拓展财务柔性与企业创新行为关系的研究。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1)以往国内外的相关文献主要研究财务柔性对于研发投入的作用机理,本文从财务柔性政策选择的角度出发,具体分为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和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并且进一步研究不同种类的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的关系。(2)企业技术水平是衡量创新能力的关键因素。以往的文献很少涉及企业技术水平的测定,以及在不同的财务柔性政策和研发投入关系中的调节效应。本文的研究结论能为中国企业的创新实践提供一定的理论指导,从而帮助企业在实践中更好地作出科学的财务决策。
财务柔性管理是指企业及时获得财务资源,以进一步应对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冲击,抓住有价值的投资选择和机会,以获得企业价值的最大化。曾爱民等(2011)认为财务柔性是现金柔性和负债柔性的综合水平[2]。企业通过提高现金持有量、维持较低的财务杠杆以及这两种财务政策的组合来获取财务柔性。目前主流的文献对于财务柔性政策的判断主要采取两种方法:(1)单指标判断法。该方法仅依据企业的单一财务指标值(如资产负债率或者现金持有率)的高低来判断企业财务柔性的强弱。(2)多指标结合法。根据国内外文献方法,同时结合多项财务指标(如资产负债率和现金持有率)来判断企业财务柔性的大小。因此,本文将分别采用这两种方法界定企业财务柔性政策的选择。企业的财务柔性政策分为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和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其中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可以进一步细分为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和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采取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的企业可以直接调用现金储备来为研发活动提供资金;采取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的企业则主要通过负债融资的方式为研发活动提供资金;采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的企业可以同时通过现金储备和负债融资的方式为研发活动筹集资金。
参考以往文献,本文选用行业年度平均数法结合多指标结合法进行界定。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PCF)指企业当期现金持有率高于本行业该年度的平均现金持有率,但同时企业当期资产负债率高于或等于行业年度平均资产负债率;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PDF)指企业当期资产负债率低于行业年度平均资产负债率,但企业当期现金持有率低于或等于行业年度平均现金持有率;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FF)指企业当期现金持有率高于行业年度平均现金持有率,同时企业当期资产负债率低于行业年度平均资产负债率。
内源资金和外源资金是决定企业研发投入的两个重要来源。使用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的企业可以在环境动荡或者发生危机的时候,直接调用大量的现金储备为研发活动提供资金。企业更多地持有现金可以更好地维持企业研发投入的长期稳定性,对企业研发投资机会的增长起到正向促进作用。政府出台相关政策鼓励企业建立研发准备金制度,引导企业有计划地持续增加研发投入。陈非和韩晓宇(2018)研究表明,当企业受到重大的融资约束情况下,更多地持有现金能够显著提高企业对技术创新的投入[3]。唐清泉和肖海莲(2012)认为无论是在现有的技术条件和产品条件下简单改进的常规创新,还是开发新产品、寻求新突破的探索创新,都会对企业的内部资金具有比较强的依赖性[4]。
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企业采用负债融资的方式进行研发投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企业研发投入不足的情况。采取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可以让企业在现金储备不足的时候获得资金的支持,但是在经济环境动荡的环境下,企业容易受到融资约束和融资渠道的限制,负债融资成本会比较高。一旦企业没有保留充足的现金储备,企业难以获得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贷款,不利于企业创新。徐玲和冯巧根(2015)认为非国有企业,特别是中国中小企业,仅仅依靠单纯的负债融资可能会对其创新能力产生负面作用[5]。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1a: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会促进企业的研发投入。
假设H1b: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大于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的促进作用。
研发活动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并且容易被竞争对手模仿。尤其是经济环境不佳的情况下,很难以合适的途径和价格获取研发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创新活动会受到抑制。如果企业的创新活动能够稳定进行,采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是较为合理的方法。曾爱民等(2011)通过研究次贷危机事件,验证了高现金持有和低财务杠杆途径同时使用来获取财务柔性的企业,与仅仅通过单一途径获取财务柔性的企业相比,更能防御不利的经济冲击,同时更能提高利用新的投资机会的能力[2]。徐玲和冯巧根(2015)、张倩和张玉喜(2017)分别基于高技术行业上市公司和创业板上市公司研究发现,较高的财务柔性可以提高企业的研发投入,能够更好地促进创新研发[5-6];范圣然等(2018)认为相较于现金柔性和负债柔性政策而言,财务柔性政策可以更显著地提升企业创新效率[7]。卢馨(2013)通过研究发现,企业对研发投入的资金大部分来自内部的积累,同时他们进一步验证高新技术企业发展的障碍也正是缺乏内部资金,导致研发创新活动难以有效开展[8]。据此本文提出了如下假设:
假设H2a: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能够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
假设H2b: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大于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的促进作用。
企业技术水平是指公司投入资金进行创新活动,最终产生带来经济利益的研发成果的一种开发能力[9]。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研究生以上员工比率、技术员工占比、研发资本化率和知识资产比率。张悦(2016)对于企业技术水平指标进行了衡量,认为企业的研发活动不仅仅取决于企业的政策,同时企业的技术水平也影响企业的研发活动[9]。袁飞飞和张友棠(2018)认为研发人力结构对企业选择自主研发模式具有显著正向影响[10]。张倩倩等(2017)认为从未来效应来看,研发支出的资本化向市场表明研发“成功”的消息,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越高,越能显著提高研发支出未来一期的价值增值能力,企业研发资本化会给市场传递积极的信号,提高企业价值[11]。杨文君和陆正飞(2018)发现对于知识产权资产信息的披露可以显著提升公司的股价,加上研发投入的作用,能够向市场传递价值增量信息[12]。中国高新技术企业认定办法中规定“企业从事研发和相关技术创新活动的科技人员,占企业当年职工总数的比例不低于10%”,说明国家对于高新技术企业自身研发水平以及技术人员占比具有一定的要求[13]。
企业技术水平较低时,管理层对于企业研发活动的结果无法产生清晰的认识,一方面会过分高估企业的研发实力,造成资金的浪费;另一方面当管理层认为研发投入带来的收益不足以弥补付出的成本时,容易减少研发投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当企业技术水平较高时,管理层倾向将资金更加合理地投入到研发活动中,从而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根据信号传递理论,企业技术水平可以代表企业的研发实力,能够让债权人和投资者看到企业未来的发展潜力和核心竞争力,可以提高企业的融资效率,进而采取更适宜的财务柔性政策,保证企业的创新活动顺利进行,所以企业的技术水平可以调节不同柔性对研发投入的影响。通过上述分析,文章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3a: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会减弱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促使企业更加合理地运用现金储备进行研发投入;
假设H3b: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会增强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促使企业利用债务融资进行研发投入的力度;
假设H3c: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会增强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促使企业运用现金储备和债务融资进行研发投入。
本文选取2007—2016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并对样本进行如下处理:(1)删除ST 和*ST的上市公司;(2)参考证监会2012年行业分类标准,删除金融保险类上市公司;(3)删除研发投入、资产总额、政府补助、资产负债率等关键指标有缺失值的数据;(4)同时对所有连续型变量进行了上下1%的Winsor处理,最终得到5 269个样本。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万得数据库、巨潮资讯网,使用的统计分析软件为Stata 12.0。
具体变量设计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及其定义
企业技术水平指标参照张悦(2016)[9]对于企业技术水平指标和权重进行衡量,指标计算方法如表2所示。
表2 企业技术水平指标计算方法
企业技术水平指标权重参照张悦(2016)[9]对于研发指数的权重方法将主客观结果进行叠加,即将主观法与客观法权重求算术平均数的方式取得综合权重,指标综合权重如表3所示:
表3 企业技术水平指标综合权重
为研究中国A股上市公司不同的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之间的影响,以及企业技术水平在二者之间的调节作用。本文使用多元回归的方式构建模型。考虑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在模型中加入相关的控制变量进行控制。首先研究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影响,模型(1)设定如下:
RDi,t=α0+α1PCFi,t+α2SIZEi,t+α3SUBi,t+α4AGEi,t+α5ROEi,t+α6OPEi,t+α7LEVi,t+α8Growthi,t+α9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1)
其次,本文研究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影响,模型(2)设定如下:
RDi,t=α0+α1PDFi,t+α2SIZEi,t+α3SUBi,t+α4AGEi,t+α5ROEi,t+α6OPEi,t+α7LEVi,t+α8Growthi,t+α9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2)
再次,本文研究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影响,模型(3)设定如下:
RDi,t=α0+α1FFi,t+α2SIZEi,t+α3SUBi,t+α4AGEi,t+α5ROEi,t+α6OPEi,t+α7LEVi,t+α8Growthi,t+α9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3)
最后,本文研究企业技术水平的调节效应,分别研究企业技术水平在不同的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的关系中的调节作用,在模型(1)、(2)和(3)的基础上加入企业技术水平和交互项作为解释变量,分别构建模型(4)、(5)和(6)如下:
RDi,t=α0+α1TECi,t+α2PCFi,t+α3PCFi,t×TECi,t+α4SIZEi,t+α5SUBi,t+α6AGEi,t+
α7ROEi,t+α8OPEi,t+α9LEVi,t+α10Growthi,t+α11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4)
RDi,t=α0+α1TECi,t+α2PDFi,t+α3PDFi,t×TECi,t+α4SIZEi,t+α5SUBi,t+α6AGEi,t+
α7ROEi,t+α8OPEi,t+α9LEVi,t+α10Growthi,t+α11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5)
RDi,t=α0+α1TECi,t+α2FFi,t+α3FFi,t×TECi,t+α4SIZEi,t+α5SUBi,t+α6AGEi,t+
α7ROEi,t+α8OPEi,t+α9LEVi,t+α10Growthi,t+α11Equityi,t+∑YEAR+∑INDUSTRY+εi,t
(6)
其中,RDi,t表示企业i在t时期的研发投入;TECi,t表示企业i在t时期的技术水平。
表4是对2007—2016年样本数据进行的描述性统计,包括所有变量的平均值、中位数、标准差、方差、最大值和最小值。国际上公认当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达到2%的时候,公司就达到基本生存的水准,能够更好地创新以促进企业的发展。当研发投入强度达到5%的时候,企业才具备竞争力。由表4可以看出,A股上市公司的研发投入强度普遍保持在4.4%左右,并且标准差比较小,整体达到基本生存的水平,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具备竞争力的水平。当然也有个别企业研发投入强度达到27.7%,但是从整个资本市场来看,企业总体的研发投入强度还有待提高。
表4 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4(续)
本文的重要解释变量: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与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均为虚拟变量,FF均值为0.272,表明有27.2%的企业采用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表明随着柔性政策的普及,多数企业已经开始通过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辅助企业决策,标准差为0.445,说明不同的企业采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的状况存在一定差异。PCF均值为0.117,说明样本企业仅有11.7%的企业采用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PDF均值为0.223,说明样本企业中采用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的企业大约为22.3%,表明相比于持有更多的现金储备,企业还是倾向于保留一定的借款能力来维持财务柔性。企业技术水平(TEC)均值为1.819,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0.001和10.520,说明目前企业整体技术水平比较低,标准差为1.384,表明不同企业的技术水平差别比较大。
控制变量中,公司规模(SIZE)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22.070和21.540,企业规模整体差别不大。政府补助(SUB)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7.824和22.790,均值为16.420,表明不同企业的政府补助金额差别较大,但是,整体来说中国对于创新的支持力度较大。公司年龄(AGE)最大值为26.000,最小值为3.000,说明企业的发展成熟度有差异,在不同的发展阶段财务政策的选择倾向是有差异的。净资产收益率(ROE)最小值和最大值为-82.570和23.570,均值为0.037,表明不同企业的经营业绩存在较大的差异。营业净利率(OPE)最小值和最大值为-8.911和3.540,表明企业的经营状况存在较大的差异。资产负债率(LEV)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0.040和0.883,均值分别为0.408和0.396,表明不同企业之间财务杠杆差别较大,但是整体来说财务杠杆比较适宜。公司成长性(Growth)最小值为-25.370,最大值为3 107.000,标准差为44.640,表明A股公司成长性差异巨大,发展极度不均衡。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Equity)最小值为2.197,最大值为89.090,标准差为14.990,表明样本企业中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有很大的差异。
表5列式了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由表5可以看出: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强度正向相关,即企业采用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可以促进企业创新,初步验证假设H3;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强度显著负相关,与假设H1不相符,猜测可能是因为主要解释变量之间相互关联导致符号出现异常;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强度之间关系不显著,与假设H1部分相符,原因可能同上;企业技术水平与研发投入强度显著正相关,说明企业的技术水平越高,越能促使企业加大研发投入;从整体看,表中各变量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4,说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5 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分析
表5(续)
注:***、**、*分别表示在1%、5%、10%显著水平上相关。
表6模型(1)是对于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之间关系的假设进行实证检验,模型(2)是对于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之间关系的假设进行实证检验,模型(3)是对于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的关系的实证检验,模型(4)、(5)和(6)主要是对企业技术水平在不同的财务柔性政策下与研发投入的关系的调节效应进行实证检验,模型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各模型的回归结果
表6(续)
注: 被解释变量为企业研发投入强度;***、**、*分别表示在1% 、5% 、10% 显著性水平上相关, 括号内为t值。
从表6的模型(1)中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PCF)回归系数为0.005 4,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采取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能够促使企业进行研发投入从而有利于企业创新;模型(2)中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PDF)回归系数为-0.012 5,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仅通过降低杠杆的途径并不会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反而会抑制企业的研发投入,因此假设H2可以得到部分验证。即采用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企业的研发投入具有促进作用,而采用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对企业的研发投入具有抑制作用,可能是由于研发创新活动是一项风险高、收益不明确的活动,虽然可以通过举债融资筹集资金进行,但是如果研发活动失败,企业将没有足够的现金流,就会造成更加难以承受的财务负担,所以采用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会抑制企业的研发投入,导致企业创新动力不足。由于经营环境不确定性加大,融资约束也可能使企业在投资机会出现时无法及时获得预期资金,影响研发活动的进行。
从控制变量来看,公司规模与研发投入强度显著负相关,表明企业规模越大,创新动力越不足;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强度显著正相关,表明由于中国“创新驱动发展”国策的实施,政府补助对研发的支持起到了明显的效果;公司年龄、净资产收益率、营业净利率、资产负债率、第一大股东持有比例与企业研发强度呈显著负向关系,表明该指标越高,越会抑制企业的研发投入。
模型(3)中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FF)回归系数为0.006 9,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采用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会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假设H2a得到验证。FF的系数大于PCF的系数,说明相比于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更强,那么本文的假设H2b得到验证。这说明企业保持高于行业年度平均现金持有水平的同时保持低于行业年度平均资产负债率,可以使企业储备充足的现金的同时保持一定的借款能力,相比于单纯采用一种财务柔性政策,应对风险的能力更强,从而企业可以更及时有效地应对创新活动的不确定性以及融资困难的问题。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与模型(1)、(2)结果保持一致,说明控制变量起到作用。
模型(4)、模型(5)和模型(6)主要是对企业技术水平在不同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的关系的调节效应进行的实证检验,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
模型(4)中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PCF)系数符号为正,交互项(PCF×TEC)为负,均通过了1%的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说明采用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会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而交互项符号为负,表明企业技术水平会减弱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具有负向调节作用的原因可能如下:企业技术水平越高,相应的研发人员和技术人员越充足,管理层越能更好地衡量创新活动成功的可能性;企业技术水平越高,表明研发活动成功的可能性越高,管理层越有信心利用多余的现金储备进行研发投入,所以越能合理地进行现金储备的配置,抑制不合理的研发投入,因此假设H3a得到验证。
模型(5)中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PDF)系数符号为负,与企业技术水平的交互项(PDF×TEC)符号为正,均通过了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对企业研发投入具有抑制作用,但交互项为正,说明企业技术水平可以减弱这种抑制作用,促使企业进行债务融资加大研发投入的力度,假设H3b得到部分验证。可能的原因是企业技术水平可以增强银行以及债权人的信心,研发活动的成功性越高,越易转化成企业的无形资产,进而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企业技术水平可以降低由于研发活动的高风险性和收益滞后性带来的破产风险,从而获得更充足的债务融资。模型(6)中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FF)系数为负,但是不显著,可能是因为加入交互项之后会对回归结果有影响,但不影响整体假设的验证。与企业技术水平的交互项(FF×TEC)系数大于零,同时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这表明在一定的情况下,企业的技术水平在组合财务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强度的影响中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假设H3c可以取得验证。同时,模型(4)、(5)和(6)中的控制变量的系数以及符号与上述检验结果保持一致。
为了更好地增强研究结论的合理性,本文做了如下的稳健性检验:(1)参考万月月(2017)[14]做法,被解释变量用研发投入/总资产作为研发投入强度的替代变量,进行相同的回归,实证结论与原结论保持一致。(2)采用曾爱民等(2013)中对财务柔性的界定:财务柔性=现金柔性+负债柔性,其中现金柔性=企业现金持有率-行业现金持有率 ,负债融资柔性=Max(0,同行业的平均负债比率-公司的负债比率)[15]。回归结果保持一致。(3)考虑到中国对于企业创新活动的财税政策支持,参考崔也光等(2017)对于税收优惠的定义:税收优惠=基本税率与优惠税率差值的对数[16]。控制变量中加入税收优惠变量检验,回归结果保持一致。
1.企业选择不同的财务柔性政策对于研发投入的影响不同
采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可以促进企业研发投入,并且促进作用要比单纯的财务柔性政策更强。采取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会促进企业研发投入,但是采取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会抑制企业的研发投入。保留一定现金储备可以为企业的研发活动提供及时、充足的资金支持,而仅仅通过维持较低的资产负债率来保持柔性储备并不会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同时保留现金储备和借款能力能够更好地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活动。
2.企业技术水平在财务柔性政策选择与研发投入的关系中起到显著的调节效应,并且调节效应存在差异
(1)较高地企业技术水平会减弱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即企业技术水平越高,管理层更可能清晰地认识到企业是否有足够的研发实力进行创新活动,避免管理层因为过度自信而高估研发成功的可能性,而将储备的现金投入到研发活动中,促使企业更合理地运用现金柔性,避免采取不当的投资决策。
(2)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显著减弱了单纯的负债柔性政策对于研发投入的抑制作用。原因是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可以让管理层、债权人和投资者更加确信企业有创新能力进行研发活动并且取得成功,增强企业获得债务融资进行研发活动的可能性,进而更好地应对环境不确定性。
(3)较高的企业技术水平会增强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促使企业通过保留现金储备和借款能力共同为研发活动筹集资金。
1.重视企业财务柔性机制建设。面对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按照企业的经营特性设立财务柔性机制,合理利用资金进行创新活动,从而提升企业的研发强度。
2.合理选择财务柔性政策。结合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导向等条件,采用更符合本企业现状的财务柔性政策,组合的财务柔性政策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效果更好;而当企业仅仅采用单纯财务柔性政策时,建议采用单纯的现金柔性政策,企业当期应留存部分利润以备研发活动需要,尽量避免仅采用降低资产负债率的方式储备负债柔性。
3.提高企业的技术水平。企业在重视财务柔性的同时,应充分发挥企业技术水平在不同财务柔性政策与研发投入之间的调节效应。提升自身的研发创新能力,加大员工中研究生学历及以上人员和技术人员的比例,引进高水平人才[17];向优秀企业进行学习,提升企业的研发资本化率和知识资产比率,尤其是加大自主知识产权的比例[18]。真正从源头上解决目前“缺芯少魂”的问题,促进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