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彬松
古琴,是中国古代最流行的传统乐器之一,在古代曾被列为四艺“琴棋书画”之首,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因此,作为决定琴音和琴品质的关键人物——斫琴师,也备受推崇。
斫琴师曾甜的漪兰古琴工作室位于杭州与富阳交界处的住宅小区内,工作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有文艺气息,更像是一个储物间。这间不到三十平方的逼仄空间里,摆满了制作古琴的原材料及半成品。
古琴工作室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鲜有人从门前经过。曾甜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这种心态在年轻人中并不多见。对于这种半“隐居”状态,他一直强调,做一把古琴需要时间的沉淀,斫琴师要耐得住寂寞。同时,斫琴过程也是一种生活美学,这是他追求的人生状态。
从艺术生到斫琴师
曾甜的斫琴技艺并非祖传,而是半路出家。大学期间,他的专业是油画, 2012年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第一次接触到古琴,从此便迷上了古琴制作这门传统技艺。究其原因他谈到:“古琴的制作有外观和音色两个方面,我有学院的美术功底,外观设计可以在古琴制作上得以实践。对于音色而言,随着不同阶段对琴的理解,对于音色的认识也会逐渐的发生改变,而这个对声音的寻找、探索的过程,是我所追求的。”
从衣食无忧的设计师到现在独立制琴的匠人,曾甜也走过许多弯路。他曾经因为独立组建一个斫琴实验室,在长达5年时间里兼任管理、技术、研发、采购等多个岗位,这导致他精力分散,无法全心制琴。而独立制琴以后,抛开了所有的杂事,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对琴的制作和研究上来,这让他找到了“匠人”的感觉。曾甜认为他目前的状态,应该是作为一个手工艺人最开心的状态,有目标去追寻,有时间去磨练技艺,还有喜欢古琴的朋友共同交流。
为制作一把好琴,他学习了各类声学、材料学等现代知识和传统制作工艺技法,试验了不同的槽腹结构对琴音色的影响和构成。通过对一众老琴和名家琴的学习,逐步探寻音色的奥秘,他研究并学会了例如百纳、生漆断纹、镜面推光等独家技术。而其中哑光漆面的制作技法一直是多年以来的难题,今年他独自完成了这个历史遗留难题的试验。
作为一位年轻的斫琴师,曾甜深知“功夫在诗外”,他边制琴一边不忘传统文化的学习与探究,因为古琴不仅是一个单纯的乐器,很大程度上已成了一个国学文化的载体,传统琴器的审美更是多以儒家的素、雅为主。想要做出一张满意的琴,需要对音色以及外观有一定的理解,这份理解是立足于传统文化的根基之上的。
从斫琴到听琴
古琴在中国历史上曾经作为礼器而存在,用于祭祀天地、祖宗。而到了隋以后,弹琴成为了科举的一个必考科目。直至近代以前,琴在读书人的心中,地位就一直比較高,除开作为雅乐的代表,更多的是作为读书人修身养性的一个必备条件,是故有“士无故不撤琴瑟”之说。古琴地位的提升,对斫琴师的技艺起到推动作用。
“斫琴是一门对技术要求极高的工艺,”谈到斫琴,曾甜深有体会,“古琴的声音同古琴材质的搭配、底面厚薄、琴体的大小、琴槽内的造型等多种因素有关,只有将每一项都做到极致才能调制出音色和美的古琴来。”通常来说,斫琴师制作古琴的过程可以分为选材、制胚、掏槽、制底板、合琴、刮腻子、上漆等步骤。因为制作过程中使用的是生漆和鹿角霜等传统材料,所以需要不断地通过静置来达到应力释放、干燥等目的。其中有很多工序需要重复进行,例如刮灰和打磨。所以一张用传统材料和工艺制作的古琴,最短的制作时间也需要达到一年半以上。
每把古琴制作完成后,曾甜通常要仔细地听声辨音来检验古琴的质量,若是发现瑕疵,就会立即对琴声进行调整,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因此,一名优秀的斫琴师通常需要有较高的音乐素养。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古琴的作用已从习琴修身演变到娱乐演出居多,而制琴之人,需要随着这些要求的变化,在学习和守护古琴的特点的同时加以创新,这是古琴能在当下和以后能走得更远的基础。
将斫琴进行到底
曾甜的家离他的古琴工作室不远,在他的书房内摆设着几把古琴,其中一把古琴名为“煮石”,他说只要空闲下来,都要静下来弹奏几曲。“我的求知欲比较强,对古琴音色的追寻我要花一辈子时间。” 曾甜对弹奏古琴同样痴迷,他认为一名好的斫琴师同样应是一名优秀的琴师。
曾甜虽然真正制琴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古琴的知识储备已相当深厚,对于制琴技艺,他也深知技艺的提高还需要时间的积淀,需要一辈子做一件事的“匠心”精神。他说,斫琴也许就是他这一辈子的事业,“至少等到200年以后,后人在总结我们的制琴技艺时,如果能够有一个认同的评价,就能说明我们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不会觉得这门艺术在我们手上没落了。”
制造古琴是一门技术,但更是一门艺术,斫琴师是手工艺人,同时也是不传世的音乐家。如今,会弹奏古琴的人越来越少,而好的斫琴师更是稀缺,希望能有更多像曾甜这样的年轻斫琴师坚守这块小小的阵地,让斫琴技艺一代代地流传下去,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