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0 08:54胡佳艺
画刊 2019年10期
关键词:胡佳减肥药长发

胡佳艺

十几岁在新疆,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邵忆丹,我一度怀疑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我看到她写名字会写成“邵一丹”“邵忆丹”“COLD”“邵”。同时她患有精神疾病,发病时会扯掉自己所有的头发,平时见到她通常戴着假发,有时戴着有很自然的卷度的灰棕色长发,有时戴深酒红色的直短发,也有不戴假发直接来教室的,可以看到她参差不齐的寸头和因为撕扯留下的血痂。她是少见的非常好看的女孩,不是普通的好看,不是现在大多类似的、化了妆的面孔。她长得像精灵。

之所以我们开始有交集,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我也是寸头,跟老师赌气剪的。我们见面常常随意坐在地上,她起来时不整理衣服,裤子总带着土,我不提醒她,不是想看笑话,我挺喜欢她这个状态。后来我们分别到了不同的城市上学,很默契地几乎没有再联系。

我留意她的动态,她有了男朋友,减肥到有些病态的瘦,这极致的瘦我并不觉得奇怪,她对待事情是很偏执的。她的头发慢慢长出来,寸头、短发、长发,头上的疤被遮住。再后来她代理了一种美国的减肥药,开始做微商,为打广告常发自己减肥前后对比的照片。我从没留过言,但是通过屏幕上的一切信息在关注她。她的变化太大了,相册中的照片是很普通的微笑、普通的姿势,化了妆的眉毛和眼睛,美甲,精心的、女性化的装扮。我离她越来越远了。

再后来这种减肥药被查出有违禁成分,她关了微店,微信停用,删除了消息,或者是她换了微信号。我去其他网站和社交软件搜索她的消息未果,她真的从我的屏幕中消失了,能查到的信息都是很久之前的。

从这时开始,我在生活中对外界长期会使用“邵忆丹”这个名字。

不熟悉我的朋友一定不会想到我是个不逛街的人,能在网上买的东西都会在网上买。如今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情况,我尤为严重一些。出差前我也会买东西送到即将要到达城市的住宿点。另外我常常点一两家店的外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害怕接电话,电话在响,我看着电话在響,一直看到铃声结束就是没有拿起手机来。商场的店员会迎上来问我想要什么,陌生人会热情地拉着我去坐车、美发、学英语,餐厅服务员冷漠的表情……这些都让我感到紧张。这种局促感通常是很隐秘的,我不会说不会表现出来,同时尽量在避免。

快递地址栏我会写“邵忆丹”这个名字,外卖订餐我也这样写,有时候偶尔需要登记或签名,也顺手写了“忆丹”。有次,我甚至用这个名字参加过展览。

邵忆丹逐渐成为我和外部世界一个虚拟的“屏障”,在屏幕这边我虚构了一个故事,我扮演邵忆丹;但她可能并不是邵忆丹,而是一个抽象的形象。屏幕真真假假记录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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