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一枚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弹在广岛上空爆炸,瞬间将十几万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仅留下被夷为废墟的“核污染区”。敌酋为之丧胆!世界为之惊骇!
1946年,毛泽东同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在延安宝塔山下谈笑风生,毛泽东说:“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原子弹也是美国反动派用来吓人的一只纸老虎。”
1950年初,毛泽东访问莫斯科时,斯大林炫耀性地邀请毛泽东观看了苏联进行原子弹试验的纪录影片。中国领导人由此而对原子弹产生了相当深刻地感性认识。但是,此刻的毛泽东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期望拥有原子弹这类核武器的愿望。
作为一种高瞻远瞩的战略判断,毛泽东坚信他的论断。毛泽东关于“原子弹也是吓人的纸老虎”的论断,已经被长达40多年的“冷战”历史证明是完全正确的;并将继续为世界未来的发展证实是非常正确的。
毛泽东访苏回国后,对前来迎接的政治局委员们说:“这次到苏联,开眼界哩!看来原子弹能吓唬不少人,美国有了,苏联也有了,我们也可以搞一点嘛。”
时光流逝,真正强烈激扬起新中国领导人想拥有原子弹的国际因素,是此后发生的两次台海危机,尤其是1955年美国通过《美台共同防御条约》后。美国公然叫嚣:“台湾海峡安全受到威胁时,美国有权使用原子弹”。毛泽东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不仅要有更多的飞机大炮,还要有原子弹。在今天的世界上,要不受人家欺负,就不能没有这个东西。”
在第一次台海危机后,中国领导层把高度重视核武器的发展提上了议事日程,并将发展核武器,界定为关乎国家安全和战略利益的重大命题。中国领导人清楚地意识到,面对美军先进的高技术兵器和战术核武器攻击的威胁,完全依靠常规的军事力量是难以有效防御的。在此背景下,中国对国家军事战略做了相当大的调整,确立了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而建立有限的核打击力量,则明确成为积极防御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1954年底,中国地质队在广西地区找到了铀矿,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1955年1月15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直接听取李四光、钱三强的汇报。根据周恩来的嘱咐,汇报人员将铀矿石标本和探测铀矿石的仪器带到会上,向中央领导作了操作表演。当听到用于测量放射性的盖革仪器发出“嘎嘎”的响声时,到会领导人都兴奋起来。“领导人一个一个传着看铀矿标本,對它那神话一般的巨大能量感到惊奇。”(钱三强语) 毛泽东关切地询问了发展原子能的有关问题。听完汇报后,他高兴地对到会人员说:“我们国家,现在已经知道有铀矿,进一步勘探一定会找出更多的铀矿来。解放以来,我们也训练了一些人,科学研究也有了一定的基础,创造了一定的条件。”随后,毛泽东说:“过去几年,其它事情很多,还来不及抓这件事,这件事总是要抓的。现在到时候了,该抓了。只要排上日程,认真抓一下,一定可以搞起来。”他对中央书记处的同志说:“这是决定命运的!”(刘杰回忆)
在这次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上,毛泽东还从哲学的角度畅谈了粒子可分的问题,鼓励核科学家进一步展开核科学方面的研究。会后,毛泽东请科学家们一起吃饭,毛泽东端起一杯红葡萄酒,他的祝酒辞是“为我国原子能事业的发展,干杯!”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为了抵御帝国主义的武力威胁和打破超级大国的核讹诈、核垄断,尽快增强国防实力,保卫国家安全,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集体果断决定研制“两弹一星”(原子弹、导弹和人造地球卫星)。中国科学家和国防科技战线的百万军工人在物质技术基础十分薄弱的条件下,在较短的时间内,成功地研制出国人引以为傲的 “两弹一星”,用实力铸就了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大国地位。
励精图治 新中国决心发展原子弹
后来的历史证明,1955年1月15日的中南海会议,是对中国核事业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会议,它作出了中国要发展核事业的战略决策,也标志着中国核工业建设的开始。于是,1955年1月15日便成为新中国核事业创建的起点。
中国决计发展自己的核战略力量,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首先是中国国家安全的需要,其次是未来中国的国际地位。毛泽东认为,帝国主义“看不起我们,是因为我们没有原子弹,只有手榴弹”,因此中国“应该有原子弹,并尽快发展氢弹”。对中国来说,“现在进行国防工业建设,重要的是把最新的武器,如导弹、氢弹、无线电操作等搞起来,一旦战争发生可以解决些问题”。所以尖端的武器必须要有!有了导弹、核武器,才能防止使用导弹、核武器;“如果我们没有导弹,帝国主义就会使用导弹”。“要抓紧尖端武器的工业,丝毫不容懈怠”。
聂荣臻回忆,“朝鲜战争停战以后,经常引起我们不安的是,我们在军事技术方面远远落后于敌人。如何逐步改变这种状况,这是我们经常思考的问题。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显得突出了。我们国家很大,不可能靠购买武器来支撑国防,尤其从科学发展的趋势来看,技术越发展,保密性也越强,别人即使给一些东西,也只能是性能次先进的技术,唯一的出路只有尽可能吸取国外先进成果,走自己研制的道路。”
1958年6月,毛泽东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指出:“原子弹就那么大的东西,没有它人家就说你不算数。那么,好吧!搞一点原子弹,我看有十年功夫完全可能。”
1958年8月,二机部党组向中央呈送《关于发展原子能事业的方针和规划的意见》,明确提出了“军事利用为主,和平利用为辅”的方针,得到周恩来和中央政治局的首肯。邓小平批示:“发展原子能尖端科学和工业,已经成为可能和必需的事情,今后应该加速发展。”
正当中国领导层对发展原子能事业取得空前一致的时候,国际形势发生了出乎中国人意料的变化。1960年7月16日,苏联向中国递交了撤走在华专家、停止设备材料供应的照会。到8月23日,上千名苏联专家全部撤走。
苏联照会的第三天,1960年7月18日,毛泽东发出号召:“自己动手,从头做起,准备用8年时间,拿出自己的原子弹!”他强调说:“要下决心搞尖端技术,赫鲁晓夫不给我们尖端技术,极好!如果给了,这个帐是很难还的。”
苏联方面撕毁协定,撤走专家,带走图纸,彻底地激怒了中共领导层。“在当代,我们必须发展包括导弹、原子弹在内的各种尖端武器。”聂荣臻元帅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审时度势 毛泽东调兵遣将搞核武
如何掌握原子能惊人的力量,如何让导弹技术成为反威慑的和平力量,成为新中国最急迫需要实现的理想。毛泽东决心摆脱受制于人的被动地位。他立即调兵遣将,授权周恩来充分调配各方资源,全力保障“两弹”研制。
在抓好组织机构设置、抓紧“地质找矿和科学研究”、发展原子能三个根本环节的同时,周恩来还另外做了三处布兵。一是对陈赓领导的哈军工及国防科研院校,包括钱学森回国后参与的国防科技研究,要求把工作重点放在突破导弹技术上。二是充分发挥中国科学院的作用,把资源雄厚的科研力量派上原子能事业主战场。三是审时度势,较早地组织新型原材料、精密仪器仪表和大型设备攻关。
陈赓领导的哈军工与钱学森等参与的国防科研单位做出特殊贡献。1955年10月,钱学森回到祖国。陈赓知道后,立即向彭德怀建议,哈军工有懂航空、火箭的专家,也有教学仪器和设备,最好请钱学森去参观一下,尽量多听听他对中国研制火箭的意见和建议。陈赓的提议得到毛泽东、周恩来的支持。钱学森到哈尔滨参观,陈赓大将全程亲自接待。他在欢迎辞中深情地说:“对于钱先生来说,我们没有什么密要保的!”这使钱学森很感动。在哈军工,陈赓看到钱学森对小火箭试验台很感兴趣,就试探地问:“钱先生,您看我们能不能自己造出火箭来?”钱学森很有信心地说:“有什么不能的,外国人能造出来,我们中国人同样能造出来。”陈赓兴奋地握住钱学森的手说;“钱先生,您说得真好!我就要您这句话!”后来钱学森回忆:“我回国后搞导弹,第一个跟我说这事的是陈赓大将。”自此,陈赓开始为研制导弹积极奔走,多次和钱学森讨论导弹研制。他甚至陪同钱学森到北京医院与生病的彭德怀讨论研制导弹需要的人力、物力、设备条件和时间,说得很是激动。
1956年2月初,叶剑英会见并宴请钱学森夫妇,陈赓也应邀共进晚餐。席间谈话的主题还是导弹,钱学森汇报了自己的想法。饭后,三人来到三座门,叶剑英向周总理汇报了钱学森的意见。总理认真地听着,握住钱学森的手说:“学森同志,刚才叶帅向我谈了你的想法,我完全赞同。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请你尽快把你的想法,寫成一个书面意见。包括如何组建机构,调配人力,需要些什么条件等等,以便提交中央和军委讨论。”这就是钱学森《建立我国国防航空工业的意见书》的由来。
意见书受到中央的高度重视。不久,中央军委决定,由航委负责,组建导弹研究院(国防部五院,钱学森任院长)。这标志着中国导弹——航天事业正式起步。
1957年秋,陈赓邀请核物理专家钱三强到军委会议室。陈赓说,导弹的事落实了,现在究竟能不能研制原子弹?时间能不能再提早一点?钱三强说:“我们的科技力量还是有的,关键是核反应堆的问题还卡着脖子。”陈赓问:“咱们不是有了反应堆吗?”钱三强回答:“那个研究型的反应堆不能搞,要搞就要搞浓缩铀的。”陈赓在了解情况后,向中央有关领导人反映,及时采取措施抓紧浓缩铀工厂的建设和扩散厂技术骨干的培养。当时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一是技术力量不足,二是争取苏联技术援助以少走弯路。陈赓为调配“两弹”技术力量,如同几年前创办哈军工那样,倾注了大量心血。
充分发挥中国科学院的作用,把资源雄厚的科研力量派上主战场。1956年初,周恩来把张劲夫调到中国科学院任党组书记兼副院长。周恩来对张劲夫讲,党中央、毛主席已经做出了研制原子弹的决策。现在西方国家封锁我们,要靠自己研制。搞原子弹的科研单位、工厂、各种设备与技术都要立足于我们自己。怎样做到自力更生为主,这就是党中央下达给科学院的任务。
张劲夫深知,坚持自力更生为主,主要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开展科研。当年苏联援建了一个7000千瓦的实验性原子能反应堆。这个反应堆归科学院管。此外,还建了个浓缩铀工厂,造原子弹的关键原料是浓缩铀。而一般的天然铀矿石,能作为原子弹原料的成分只含千分之几。还需要用设备浓缩,任务之艰巨,张劲夫心里非常明白。当二机部部长宋任穷向科学院求援,商谈怎么支持二机部,帮助二机部时,张劲夫说:这是中央的任务,是国家的任务,也是科学院的任务。第一,我把原子能研究所全部交给你,对外叫双重领导,对内全部给你,你怎么样用,怎么样安排工作、使用干部,我都不插手管。就是“原子能所‘出嫁’不离家”。另外,“科学院其他各研究所,凡是能承担二机部研究任务的,我们都要无条件地承担;如果骨干力量不够,还需要调一些人去,我们再想办法。譬如,邓稼先是学物理的,从美国留学回来,是科学院数理化学部的学术秘书,数理化学部的日常工作全靠邓稼先负责,这个同志你要我也给你,学术秘书我再另找。”当时,尽管科学院很有吸引力,但张劲夫还是想方设法动员像邓稼先这样的“洋博士”到二机部去从事“隐姓埋名的工作”。
高瞻远瞩、审时度势,较早组织新型原材料、精密仪器仪表和大型设备攻关。面对严峻的国际形势,在我国经济还十分落后,工业基础和科技力量还很薄弱的情况下,为了把有限的人力、物力、财力集中使用在最重要、最急需、最能影响全局的方面并首先取得突破,中央果断决定重点发展以原子能、火箭技术为代表的尖端技术;提出了“重点发展,迎头赶上,以任务带学科”的方针。在“两弹一星”研制的具体实施中,毛泽东、周恩来还特别注重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集中力量办大事,很快收到了初期效果。
1958年9月,苏联援建的 7000千瓦实验性重水反应堆和1.2米直径的回旋加速器在北京建成,聂荣臻参与验收,并代表中方在协议上签字。新华社发布消息称:建设在北京郊外的我国第一座实验性原子反应堆和回旋加速器正式移交生产。第一批中国自制的放射性同位素已经从这座原子反应堆中生产出来。 从原子堆横腰里的孔中引出的中子和两种射线以及从加速器发出的每秒34000公里速度的粒子,已经被用来进行原子核物理研究。
关心国家大事的许多科技工作者们都还清楚地记得,大约三个月前,新华社在發布庆祝建党37周年新闻时曾特别指出,我国第一座实验性原子反应堆于6月30日正式运转。作为实验性重水型反应堆,其热功率为7000至10000千瓦;同时建成的回旋加速器有能力把a粒子加速,使a粒子能量达到2500万电子伏特。不料三个月时间过去,我国就可以自制放射性同位素。这不仅表现了中国人的聪颖智慧,更是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硕果初显。
聂荣臻回忆,发展“两弹一星”的战略决策做出后,“1959年,我们就开始考虑:在完成装备科学研究方面,薄弱环节究竟在那里?结论是:新型原材料、精密仪器仪表和大型设备这几个方面当时都过不了关,是我们发展尖端技术的主要障碍。因为现代化高性能的武器装备,尤其是导弹、原子弹、高性能飞机,对新型原材料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没有各种耐高温材料、高能燃料、许多性能不同的特种材料、精密合金、半导体材料、稀有金属元素、人工晶体、超纯物质、稀有气体等新型材料,不仅‘两弹’本身和许多零部件以及配套设备过不了关,而且军、民两用的大量电子元器件、精密仪器仪表等研制项目也都过不了关。”聂荣臻说,“早在1959年7月,我就向毛泽东同志和党中央建议:在原材料方面,我们应当及早拟定发展品种,提高质量,使金属和非金属材料都得到妥善安排的规划。否则,单纯数量上的增长不仅不能适应国防上的需要,而且也不能适应工业现代化的需要。”
当时对具体业务界面的分工很明确,原子弹和氢弹由二机部负责,导弹是国防部五院(后来的七机部)负责。中国科学院主要承担的任务是:理论分析、科学试验、方案设计、研制以至批量制造所需的各种特殊的新型材料、元件、仪器、设备等。此后不久,毛泽东对二机部呈送的关于原子弹研制的报告上做出重要批示:“要大力协同做好这件工作。”聂荣臻批示:“三家拧成一股绳,共同完成任务。”后来“两弹一星”的成功,都离不开周恩来和聂荣臻的直接领导与现场指挥,离不开全国大力协同的奋斗精神。
历史是这样记录的:1960年4月,中国成功发射第一枚自主研制的导弹。1964年10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1966年10月,中国第一颗装有核弹头的地地导弹飞行爆炸成功。1967年6月,我国第一颗氢弹空爆试验成功。1970年4月,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成功。
短短十余年时间,“两弹一星”从构想变为现实,这是中国人民在攀登现代科技高峰中创造的非凡人间奇迹,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正如邓小平指出的那样:“如果六十年代以来中国没有原子弹、氢弹,没有发射卫星,中国就不能叫有重要影响的大国,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国际地位。这些东西反映一个民族的能力,也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标志。”
(作者简介:袁和平,国家国防科工局机关党委原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