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积梅
托马斯·品钦是一个备受争议的美国当代文坛奇人、后现代作家,他的小说以构思奇异、晦涩难懂、神秘荒诞、包罗万象、富含隐喻、雅俗共赏而著称。《拍卖第四十九批》是品钦在1966年发表的小说,1967年托马斯·品钦因为此书获得美国艺术文学院的罗森塔尔基金奖。该著作讲述了一个情节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结局扑朔迷离的故事。《来访的陌生人》是有着“中国当代先锋作家”之称的墨白1996年发表的作品,小说原名《寻找旧书的主人》刊发于《作品》杂志上,2003年发行单行本时更名为《来访的陌生人》。与《拍卖第四十九批》相似的是,墨白在《来访的陌生人》中也讲述了一个似迷宫般复杂、结局也扑朔迷离的故事。两部作品发表的时间虽然相差了30年,但两者存在许多相似之处是我们对这两篇小说进行对读的基础。
一.封闭而又开放的圆形叙事模式
圆形叙事模式是一种叙事结构模式,指文本叙事从起点出发,经过一个叙事过程,达到叙事终点,由起点到终点并不是按时间顺序自然发展的一种直线性叙事,而是终点又回归到起点,并对起点有所超越而形成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近似的“圆”[1]。《拍卖第四十九批》与墨白的《来访的陌生人》在情节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结构中,分别讲述了结局都扑朔迷离的故事。两部小说有着相似的叙述模式——叙事起点的形式封闭但内容开放丰富的圆形敘事。
在托马斯·品钦的《拍卖第四十九批》中,奥狄帕作为昔日情人皮尔斯的遗嘱执行人着手调查皮尔斯的遗产。奥狄帕需要“熟悉帐薄和业务、检验遗嘱、收回所有债务,编制资产目录,对于全部产业作个估计,决定变卖什么,保留什么,付清债务,缴清税款,分配遗产”[2]。在调查皮尔斯产业的过程中,奥狄帕漫游在南加州的高速公路上、圣纳西索市、旧金山、洛杉机、汽车旅馆、酒吧、精神病诊所、剧院、大学校园,不经意地发现皮尔斯的遗产似乎跟一个叫“特里斯特罗”的地下组织有关,随着奥狄帕调查的深入,她似乎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存在着一个名为“特里斯特罗”的地下组织,她展开了针对该组织的一系列随机调查,最终,追踪调查没有明确的结果。在她调查过程中不断涌现的模棱两可的证据,既暗示着事件存在的其他可能性,同时又不足以推翻之前的假设。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特里斯特罗”,或者自己只是皮尔斯设下的一个圈套的受害者,陷入迷茫的奥狄帕开始怀疑她所经历的一切的真实性,怀疑这抑或完全是出于她自己偏执狂的幻觉。纷繁杂乱的追索使奥狄帕陷入迷茫。最终,奥狄帕“身子往后一靠,(在拍卖所)等待着第四十九组邮票的拍卖”[3],等待拍下皮尔斯变体邮票的神秘人物出现。小说戛然而止在奥狄帕的茫然等待中,她又回到了寻找的原点。
墨白的长篇悬念小说《来访的陌生人》的原名《寻找旧书的主人》就已经表明了这也是一篇与寻找有关的情节主题小说。房地产公司老板孙铭在旧书摊上发现了一本旧书《而已集》,书的原主人是失联已久的自己多年前的心上人陈平,为了找到这个曾经的爱人,孙铭委托一家私人事务所展开按书找人的调查工作。大学生瑛子利用暑期在这个私人事务所搞社会调查。她在展开调查的过程中先后到访的地点有:路边旧书摊,神秘、肮脏、阴森的旧仓库,医院太平间,背街里的美容厅,虹云宾馆,医院妇产科。在这些地方出现的各色人等相互交集聚合:卖旧书的青年人,躲藏在旧仓库收废品的老万,太平间里的老头,孙铭的妻子杨玉,被毁容的苏南方,年轻的孕妇小梅,戴假发的神出鬼没的冯少田,孙铭的失明的父亲等,他们相互衔接彼此呼应,形成了以孙铭为中心的复杂的蛛网式关系。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谁和陈平有关系?他们之间的阴谋与利用、伤害与心痛、侮辱与死亡、爱与恨、因与果,几十年间的人际纠葛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尽管费尽周折,事实真相在调查者那里依然没有揭开。调查的起因最后也被孙铭一口否认,调查者们似乎走了一个圆圈又回到起点,谁是陈平依然不得而知。所有的调查就像划了一个圆,最终回到了原点。
二.迷宫性的侦探小说结构
除了圆形叙事模式的相似,这两部小说特别引人注意的是,都采取了大家熟悉的侦探小说模式。一般来说,传统侦探小说中诸如幽冥的环境、诡异的人物、离奇的情节,都能制造一种紧张、压抑乃至恐怖的气氛。悬念作为主要元素贯穿小说文本的始终,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可以形成独特的叙事策略和悬疑风格,这种侦探模式能充分调动读者对隐藏的秘密的好奇心,从而加强小说的可读性。《拍卖第四十九批》中奥狄帕在执行遗嘱展开一系列调查的过程中,试图揭开“特里斯特罗”的真面目,在此意义上说,它是一篇充满侦探意味的作品。《来访的陌生人》则是按图索骥寻找谁是旧书的主人,这个寻找的过程同样也是侦探的过程。
值得读者注意的是,《拍卖第四十九批》《来访的陌生人》是与读者既往的阅读传统侦探小说经验有巨大差别的小说,是一种采用戏仿形式的侦探小说。传统的侦探故事有两个基本要素:英雄和历险。这些英雄都是勇敢和正义的化身,充满力量、智慧和神性,甚至拥有特殊的武器和超自然力量的帮助。《拍卖第四十九批》却以一个无聊烦闷的家庭主妇的所见所闻与心理活动为观察视角结构小说。叙述视角指叙述者或人物与叙事文本中的事件相对应的位置或状态,换言之,是叙述者或人物从什么角度去观察叙述故事[4]。按照相关研究理论,叙述视角的变化是后现代小说革新的重要手段,以借此动摇传统小说的叙述逻辑,扩大叙事艺术的表现空间[5]。《拍卖第四十九批》中有奥狄帕大量的内心独白,这种内视角的叙述优势可以拉近读者与主人公的距离,让读者感觉到她内心的绝望、孤独和迷惘。小说中的奥狄帕是个患有偏执狂的家庭主妇,她除了神经质,还常常充满了恐惧、孤独、无助。在“回声宫”旅馆中,由于没有意识到镜子被打碎,她看不到自己而感到惊恐万分;在圣纳西索的酒吧里与悠游弹公司的股东会议上,她都像步入迷宫,备感孤独、无助。偏执狂的一大特点是强烈的自恋、自大、自狂[6]。一般来说,偏执狂具有强烈的幻想性,会注意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并产生虚幻性判断。奥狄帕本来是在不经意间扮演了“私人侦探”的角色。她在调查中获得了大量似乎与“特里斯特罗”有关的信息,这些信息又因为她的神经质而被不断增殖。她的整个调查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四处碰壁地摸索。像等待贝克特的戈多一样,也许她将永远等待第四十批邮票的拍卖。这样的无果而终,也是奥狄帕偏执狂追寻的虚幻性早就注定的结局。偏执狂在小说中还起到隐喻作用,暗示了奥狄帕的无果追踪。一方面它将主人公引向歧途,另一方面又化解了叙事的可靠性,完成了小说的不确定性主题。
《来访的陌生人》可以说是墨白先锋写作的一个代表性文本。小说中的私人事务所所承办的本来就是一些具有隐私性质的事务。一个搞社会调查的在读大学生、一个退休律师、一个下岗工人,作为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远不是勇敢和正义的化身,他们也属于典型的社会边缘人物,这些“小人物”们为了一点可怜的经济利益,才共同开启了寻找旧书主人的神秘之旅。中国先锋小说叙事视角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由边缘人物承担[7]。私人事务所实际上从事的也是侦探调查工作,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他们也同样没有外在神力的帮助,整个调查过程呈现出一种即将拨开云雾却又陷入无解的迷茫状态。到底谁才是旧书的主人?调查者似乎是在解谜,一个谜团还没完全解开,新的更大的谜团又出现了。这是一种典型的迷宫叙事。
《来访的陌生人》还采用了一种“迷宫”性叙事手法。“迷宫性”除了小说内容的迷离、不确定,还体现在叙事结构上。小说以三个调查者的主观视角与心理活动来结构小说,这种架构颠覆了传统小说单一的结构习惯,是注重文体意识的墨白先锋写作的直接体现。中国的先锋作家尤其注意叙述视角的选择,因为“叙事视点是技巧探索的一个重要发现”[8]。叙述视角在小说叙述中占有重要地位,“小说技巧中整个错综复杂的方法问题,我认为都要受观察点问题——叙述者所站位置对故事关系问题——支配”[9]。叙述视角不同,同一事件会呈现迥异的面貌。三个叙述视角的切换使侦探故事具有变幻不定、神秘莫测的特征,每个人物的叙述既独立成章又相互渗透补充。这种采用互文言说的方式,有意识地编织多重交织的叙述层次,对时空进行倒错切割、重叠并置,使故事中的人物、事件得到了内、外、远、近多角度的表现。叙事角度的切换也促使读者不断调整自己的阅读视角,唤起阅读的积极性。朱伟指出:“中国先锋小说突破了传统的单一视角,践踏了明晰性、极端性、密度大的社会性叙述,在语言的显义层面与隐义层面的对立中,用多叙述角度丰富叙述。”[10]这种“迷宫”叙事形式本身就暗喻了“真实”存在的不确定状态。私人事务所实际在侦探调查谁是旧书的主人的过程中,被调查者的面目呈现一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状态,真相似乎即将大白,长久在幽暗隧道里的摸索的人们在看见微光的刹那,却一脚又踏进黑暗的枝杈胡同。不断出现的线索,让调查时而陷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惑与迷惘,时而又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与鼓舞。接连出现的意外死亡事件,让原本看似单纯的调查充满了悬疑色彩。真实的人性和世界的复杂、幽暗、含混得以穷形尽相,先锋叙事的“迷宫”性在某种意义上极大拓宽了小说的艺术审美空间。
三.庞杂而深刻的叙事内容
这两篇与寻找有关的情节主题小说,其背后都蕴含着作家独特而深刻的思想,充满了作家们对社会、文化和历史深邃地思考。《拍卖第四十九批》是美国后现代文学的标志性作品,是一部晦涩而又深奥的小说,叙述主题庞杂而深刻。《来访的陌生人》也是先锋作家对人性的复杂和世界的含混、幽暗进行探寻的优秀之作。
《拍卖第四十九批》再现了一个物欲横流的美国社会的样貌,可以说对美国社会做了一个全景式地扫描。小说在展示美国整个社会民众对财富和感官满足的迷恋和追求的同时,也暴露了现代社会人的堕落,以及社会中财富与权力的不断膨胀对人的身心造成的挤压。通过对各个社会阶层攫取财富的描摹,间接批判了在大机器时代金钱祟拜所带来的人性异化与冷漠。皮尔斯在小说中是典型的财阀形象,他的产业包罗万象,涉及了地产、航空、旅游和烟草等领域,他的商业网络也渗透到社会的每个角落,他是权力和财富的化身。他控制着别人的命運,乃至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命脉,“他的遗产就是美国”。即使在他死后,他依然能够像幽灵一样牢牢掌控着整个社会,“他甚至比死亡活得长”。奥狄帕本人作为中产阶级家庭主妇的典型代表,所处的空间是一个消费主义盛行的世界,人们都在追求物质生活的享受。她每天所做的是准备一日三餐,逛超市,参加诸如特百惠举行的聚会这样的活动。而之前,她也明知皮尔斯并不爱她,但皮尔斯的一张银行卡就让她做了他的情人。奥狄帕的丈夫马乔也惧怕贫穷,过去的生活经历对他来说是个噩梦。哪怕是一个十几岁的小门童也是个典型的雅皮士,找准一切机会讹诈钱财。
除了对财富的渴求,在现代社会中,人们充满了情欲的渴望。财富代表皮尔斯用银行卡可以俘虏他想要的女性;律师本来代表着严肃、公正和无私,但在品钦的笔下,梅茨格律师作为皮尔斯遗产另一个执行人,他曾与“妄想狂”乐队瑟奇的女友私奔过,是一个荷尔蒙弥漫的情欲之徒,初见奥狄帕就在桌下暗暗地触碰她的脚与之调情,两人很快就上了床。他漂亮外表掩盖下的轻浮行为暴露了他心底的猥琐与不堪。甚至只有十几岁的旅馆门童也对比自己大几十岁的女性调情。小说的人物众多,品钦通过辛辣的笔触刻画了一群猥琐、好色、无聊的人物形象,同时对人的异化以及人的平庸进行了无情地讽刺。
现代社会中人们在攫取财富、被各种欲望所驱使,在享乐放纵的背后,危机也如影随形。工厂的地址号码大得令人惊异,在70与80000之间,“粉红色的建筑,围着它们的是一道数英里长、顶部装有带刺铁丝网、时而有座警卫岗亭的围墙”,这里制造着各种毁灭人类的武器弹药。城市垃圾和肮脏的东西触目皆是:“车身歪斜,底盘生锈……覆盖着灰烬、浓缩的废液、尘埃、身体的排泄物”。战争的阴影还没彻底消逝,危险就在身边。遭受着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威胁的现代人,游荡在被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城市迷宫里。小说中有个绑架和解救人质的闹剧情节。在处理这一事件的过程中,巡警举着用来束缚疯子用的紧身衣和警棍,神经紧张地逼近绑架者;三辆救护车为了抢生意各自忙着抢占有利位置;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通过这些细节的描写,品钦对荒诞的社会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小说通过奥狄帕的视角展示了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美国——生活日益物质化与精神渐趋贫困化的美国,那是一个由妓女、同性恋、流浪汉、疯子等下层社会群体构成的一个美国社会。这些社会边缘人栖息在诸如放荡的汽车旅馆、烟雾弥漫的酒吧、废旧的二手车市场、精神病诊所里,他们精神空虚、放纵人生,彼此又异常冷漠、孤独无助。《拍卖第四十九批》虽然篇幅短小精炼,却广泛深刻地刻画了拜金主义盛行的美国社会,与爱有关的温馨情感都已消散。人们无助又无奈,变得敏感、脆弱趋向于偏执狂。
墨白在《来访的陌生人》的《后记》中明确表达:“我自认为这是一部关于人的尊严与被侮辱的小说,是一部关于复仇的小说。”[11]伤害与侮辱、历史事件、权力、弱者、复仇、死亡、人性、神秘、隐秘、焦灼、恐惧、孤独、嫉妒,这些都是这部小说的主题关键词,虽然作家没有让那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复仇者陈平出现,但她存在于与她有关的当事人的记忆与叙述中,想忘也忘不掉。尽管事隔多年,靠隐姓埋名度过余生的老万、装神弄鬼的冯少田、孙铭的失明的父亲,时光终究会剥开他们曾经伤天害理的罪行的隐藏与伪装的画皮。曾经风光一时的害命者,现在只能躲在阴暗污浊的旧仓库里隐姓埋名地苟且偷生,最终丢失性命;曾经玷污了儿子的初恋的人父也暴病死亡。欠债的终究还了钱、欠命的终究也还了命,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性的复杂和世界的含混、幽暗,在墨白抽丝剥茧似的写作中坦露无遗。
有学者认为:中国先锋小说受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思潮和时代文化困境的影响,以描绘个人内心体验为叙事视点[12]。在墨白的自我指认与表达的“侮辱、伤害、复仇”的主题之外,我们还可以发现小说的文本还有更多刻画人生百态的细节。在寻找陈平的过程中,孙铭本人以及与孙铭有关的他的妻子杨玉、被毁容的苏南方、年轻的情人小梅、充满自卑而怨毒的冯少田,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凡人链接起另外一种恶的人性循环的怪圈,每一个人都陷入一种难以逃脱的孤独的生存困境。金钱与欲望、伤害与侮辱、嫉妒、阴谋,这些人性深处的负面因子隔绝并摧毁着父子、母女、叔侄、夫妻、情人、乡邻之间的情义,人与人之间隔膜而绝望,哪怕死亡也不会带给他们精神痛苦的解脱。还要值得一提的是,卖旧书的年轻人和私人律师事务所的职员们都被金钱所奴役。卖旧书的年轻人为了一点点金钱甘愿受人指使,充当了整个事件的棋子。私人律师事务所里除了瑛子作为一个假期搞社会调查的大学生,其他业务人员只要客户给钱就接受业务的姿态,都从另一个层面上揭示出金钱对人的侵蚀与异化。
巴赫金认为:“小说应是时代的充分而全面地反映……(或)小说中应体现为一个时代所有的社会意识的声音……小说应是杂语的小宇宙。”[13]在这个意义上,《拍卖第四十九批》全景式地再现了财富与污浊并行的美国社会全景式的样貌;《来访的陌生人》在表现“侮辱、傷害、复仇”的主题时,对社会百态进行了立体架构的描摹。作家在通过小说对社会时代的再现中,传达了自己对社会、文化和历史深邃地思考。
作者单位:郑州师范学院
参考文献:
[1]朱供罗.论《西游记》的圆形叙事模式[J].云梦学刊,2007(1).
[2][3]托马斯·品钦.拍卖第四十九批[M].林疑今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12,182.
[4]侯桂杰.托马斯·品钦小说叙事迷宫[D].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论文,2013.
[5]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34.
[6]欧红燕,蒋天平.上世纪中期美国小说偏执狂叙事研究文学教育(下),2012(4):10.
[7]周新民.论先锋小说叙事模式的形式化[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17-22.
[8]南帆.小说技巧十年[M]//小说文体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9]路伯克.小说技巧[C].胡亚敏.叙事学.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10]朱伟.中国先锋小说[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0.
[11]墨白.来访的陌生人[M].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03:261.
[12]焦明甲.试论先锋小说的叙事策略及其现实意义[J].松辽学刊:社会科学版,1999(3):69-72.
[13]巴赫金.小说理论[M].白春仁,晓河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