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循化,说起马国龙,人们都会说,这是一个有大爱的人。爱,对于他来说,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一种家国情怀,也是一种坚持了一生的个人修行。几十年来,无论在家,还是在单位,或者是在村庄里,无论对谁,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几乎都贯穿着一种大爱。正是这种大爱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进个人。
最为有意思的是,他把自己对于新中国之爱嵌进七个儿子的名字之中,表达了他要孩子们建设这个国家的一腔赤子之情。老大馬建中,老二马建华,老三马建人,老四马建民,老五马建共,老六马建和,老七马建国。他要孩子们永远记住: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了这个普通愿望的实现,他个人一直奋斗到了今天,也要孩子们从我做起,立足本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体现一家几代这一腔深深的爱国情怀。如今,他的六个儿子及其伴侣分别在党政机关、移动公司、金融部门等从事公务,老六在老家务农,担任村支书,一家三代共十二名共产党员,成为循化县远近闻名的模范家庭,马国龙老人则更是深受全县各族人民的景仰和爱戴。
曾经,在血与火的考验面前,他以行动表达忠诚
马国龙1937年生于循化沙坝塘一个普通的回族家庭,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为此,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翻越大力加山解放循化的那一天,他非常兴奋,小小年纪就萌生了在军队和新政府机关做事的心愿。直至15岁在县城里给人送牛奶的每一天,他都想着参加工作,建设新中国。有一天,他大着胆子,冒昧地给当时的客户之一——县邮政局局长说出了这个想法,并希望局长帮忙成全自己实现这个愿望。看着他一脸憨厚的表情和两眼放光的机灵,局长拍拍他的肩头,告诉他: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还小呢,我们邮局的工作主要是挖坑、栽杆,你能干得了吗?他羞涩地点点头。不料,局长说,你小,还是再等等。谁能想到,在他16岁的那一年,局长还真的把他叫到跟前,叮嘱一番,并吸收为邮局职工。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他无限知足,也无限感恩,从此就一头扎进工作,在一群大人之中投入非常艰辛的挖坑、栽杆、架线等工作之中,成为当时循化县邮政局的一名新兵。
就这样,马国龙披荆斩棘,披星戴月,不辞苦累,奔波在循化各乡村。很快,他的吃苦耐劳精神得到了局领导和同事们的一致好评。从1957年开始,局长就让他在机关里打杂,干各种跑腿应急的大小事务,有时就干脆代替局长下乡驻村。
让他记忆犹深的是,1958年他在刚察乡驻村时,叛乱的土匪一度包围了乡政府,新生的人民政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传言有几名干部已经被土匪捉住,并开肠扒肚挂了杆子。他亲眼看着乡政府门外的邮局大车车灯也被土匪砸了,他就悄悄地爬进炕洞,用双手慢慢在炕的另一侧抠开一个窟窿,钻出办公室,顾不上指甲流血,满身是灰,就穿着一条单裤赤脚逃生,连夜跑了好几十公里。在黎明之际,跑到孟达山村,敲开大五保家的家门时,全身早已冻僵了,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镇静地喝了一碗水,然后让大五保备马把他送到县城。一路上,大五保不断问他到底受了什么惊吓,为什么三更半夜赤脚来到了这里?但他总是绕了话题,并没有说出实情,因为这牵扯到走漏风声的问题。直至匪乱平息,一切正常,他才专门跑到大五保家感谢他在那一夜的无私帮助。
在平息匪乱过程中,他虽然不是主角,但他依然怀着对新生人民政权的深厚感情和心中的大爱,积极参与各项调查和安抚工作,以其个人努力补偿受到损失的各族人民,这使那些人如今依旧还在对他感恩戴德。
刚察乡藏族村民夏吾才让说起马国龙,就说他就是自己的回族父亲。夏吾才让的父亲叫公保加,1958年任刚察乡乡长,马国龙下乡时还给他当过秘书。因平叛扩大化而被镇压后,只有一岁的夏吾才让一家以及他102岁的奶奶的生活顿时难以为继。在此危难时刻,马国龙含泪肩负起了扶养这一家老小的责任,哪怕是几斤青稞,还是几疙瘩糌粑,他总忘不了这户蒙受不白之冤的藏族人家。在不时不断周济他们的同时,还不止一次地实话实说,为他们伸冤,直至平反昭雪。如今,夏吾才让一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他们忘不了马国龙几十年如一日的周济,每每来到县城时,都忘不了要看望一下老人。但凡节假日、红白事,夏吾才让兄弟更是马国龙家的常客。马国龙八十高龄,只要夏吾才让一家有事,那是不需要思考的,他肯定第一个来到了刚察草原。
大爱和担当表现在几十年如一日的为了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马国龙自从参加工作的1953年算起,直到退休,在循化邮政系统工作了将近四十年。从挖坑、栽杆、架线到担任文都邮政所所长、循化县邮政局局长,包括中途几次下乡等,他几乎干遍了邮政系统的所有工种,见证并经历了循化邮政事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全过程,经历可谓全覆盖。但他从来不以此倚老卖老,相反,说起这一切,他很谦虚。他说,要不是国家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他不会获得这么多不断提高自己的台阶。他这几十年,曾获得了省市县以及本部门的多种荣誉,在当地的口碑更是众口一词的溢美之声。但他最为得意的是,1988年他荣获了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进个人称号。
想当初,为了做好服务工作,一天都没有进过正规校门的他,借着小时候学过几天的一点阿拉伯文拼音字母的基础,他先后学会了汉语阅读以及撒拉话、藏话、东乡话、土话。他的方法是一边苦苦记忆,一边把新遇到的词汇用阿拉伯文拼音写在手背上。所以,知道他的情况的人说,他的手背就是他这一生里最为珍贵的笔记本。就是凭着这个笔记本,如今,他能阅读汉语书籍、报纸以及各种公文,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撒拉话、藏话、土话、东乡话,简直是语言学家。而他则说,一切都是为了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每日的工作几十年里不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吗?
在邮政系统,他是从苦活累活干起的,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苦。在送信、送报的那些年,他几乎走遍了循化的每一个村庄,并把笑声与温暖留在每一个客户的心中。每日一大早,他就带着25公斤左右的邮包从邮局出发,走村串巷,把一封封需要送达的书信、汇款和电报送到了收件人手里,并把报纸送到每一个村庄。到了晚上,他又是背着人们托他发出的信件以及包裹回到邮局。有时,一些不识字农民需要写信,他就索性蹲在村巷或者田间地头为他们代书代言。就这样,他步行14年,骑马6年,骑自行车7年,广交朋友,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任务,由此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邮局与每一个村庄的距离,党和政府与老百姓之间的距离。
在此期间,每每看到所经之地群众遇到的困难,他就会责无旁贷地站出来,为他们分忧解难,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职分。
他的党性表现在对每一个人的无私关怀上,许乎文化在其身上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马国龙是一个胸怀大爱的人。在孩子们上学期间,他得知在他们学校任教的互助籍汉族老师权生辉生活艰难,他二话不说,每天想方设法不是给权老师带去一点干粮,就是一瓶牛奶。有时,家里做了好吃的饭菜,他就干脆把权老师请过来与家人一起共用。这使他们之间建立起的友谊保持了将近半个世纪,至今依旧在延续。如今村里每每出现对于招女婿或外来人的排斥言论之时,他不顾八十高龄的年纪,依旧会站出来义正辞严地主持公道:谁是村庄的主人,谁是外来人,难道我们村庄是谁的老先人从外边背过来的不成?
他在走村串戶送信送报的日子里,看到破衣烂衫的乡村小孩,就会与老伴商量着从自己家里挪出一两件衣服放在邮包里准确送到这些急需的家庭。那时,他家并不富裕,老伴从来不敢放下手中的针线,七个男孩竞争一样地吃饭穿衣,弄得他每个月的工资总是入不敷出。尽管如此,他依旧在想方设法周济所到之处的一些更为困难的人。有时,他看到一些认识的人在县城交易牛羊而不能按时吃饭,他就给他们送饭。有时,甚至帮着牧人把羊群赶到自己家里进行交易。有意思的是,他喜欢买别人卖不出去的牛羊等商品,当人家要价80元之时,他却一定要给100元买下来。买菜、买羊时如此,买果园等大宗商品也总是如此。这倒不是说他很有钱。他说他这是为了换个方式帮助人家,照顾人家的体面。他常常严格要求自己的七个儿子:再有钱,再有权,都不能仗势欺人,一定要善待每一个比自己困难的人;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妻子儿女。村里每有公益活动而孩子们不能参与时,他出面让他们拿钱请客补偿,他嘱咐孩子们:时时刻刻,千万不能脱离群众。
现今,他家有好几亩果园,每每瓜果飘香时,老人也就闲不住了。今天是给这个许乎(外族私交)家一篮子苹果,明天是给那个许乎家一袋子核桃。在此期间,如果听说哪个许乎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他就会又忙上好几天。
爱是他心中的一道大坝,他决不允许在孩子们身上决堤。他常给孩子们讲这样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有一年,在他局长任上,在从事基层路线教育工作时,曾严厉批评了一个比较文弱的书生,身为工作组成员,这位青年对基层的陌生让他简直不可思议。正在他愤怒不已时,有人悄悄告诉他,这是一个刚刚分配到循化的博士生,人家的专业是医疗放射,不熟悉基层不能怪他。于是,他感到自己犯了错误,当晚就去这个青年的宿舍道歉。第二天,还在大会上做了严肃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当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更为感人的是,第三天,他专门请假骑着摩托车一身尘土到县委组织部,找县上领导为这名青年博士说情,帮他在西宁联系工作。直至西宁工作有了着落,他还设宴欢送这名博士,并亲自把他从白庄乡送到了循化车站。这事一度让这个青年感动不已,如今待他如亲人,前几年,在他生病的日子里,一直在跑前跑后,不辞辛苦,说这一辈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
好心全得好报。如今,每逢红白事,他家穿梭往来的各民族客人使得这个家庭简直是民族团结的大家庭。他走在街上,总有那么多人凑近他,都想跟他打个招呼。
作者简介:马有福,主任编辑,纪录片编导。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文集《大道至亲》等六部,编有《青海民族服饰》等四部。曾获第五届青海文学艺术奖、中国新闻奖等多种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