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人的骄傲

2019-09-10 07:22张海雁
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 2019年10期
关键词:云冈云冈石窟洞窟

张海雁

《云冈石窟全集》华丽面世,对于我们云冈人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宏伟工程。作为云冈人,我感恩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张焯,感恩为《全集》辛苦付出的所有云冈同仁,大家的共同努力圆了云冈人多年的梦想。

我感谢张焯院长为我们摄影团队提供的各种服务和保障。护膝、手套、工具……细微之处彰显云冈“掌门人”对下属员工的厚爱,渗透着张焯院长对摄影团队的浓浓暖意和无限关怀。

《云冈石窟全集》需用大量的图片,拍摄云冈就是与佛对话,有时候真觉得那些佛像有话对我说。

我于上世纪70年代末来到云冈石窟工作,对石窟艺术的认识很有限。虽然知道是佛教艺术宝库,但认为它也就是一座石头山。但与佛像相处了40年的时光,越来越感觉到这些石佛是有生命的。北魏在短短几十年中,开凿出这么宏大又华美的石窟群,着实难得。显然,古代匠师对石佛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并具有高超的技艺,才能雕刻出如此精美的佛像。有时候我带着相机走进石窟里,可以细细地看一上午——不按快门。

文物摄影是个杂活儿,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拍摄对象和图像做到较全面、准确的了解,才可事半功倍,否则就会失败。例如,佛经故事中的人物往往与图像中的图案装饰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图像内外那些似乎无关紧要的雕刻,也许是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内容。稍有忽视,就会在构图取舍时造成内容的不完整,一旦发表,轻者贻笑大方,重者授人以柄,遗憾许久。所以,只有精通图像所要表达的故事情节,才能完成每个场景的拍摄工作,有的还需要文物摄影师多年的实践和认知积累才可完成。

云冈石窟是以高浮雕为主的佛教艺术,进入洞窟,琳琅满目的装饰图案和庄严肃穆的佛像菩萨,无不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以摄影形式准确表达其特征特点,无疑是摄影者最重要的课题。光的运用和角度的选择固然重要,但对艺术造像的宗教艺术性理解更为关键。前两年在拍摄云冈石窟第6窟第3层的时候,忽然就拍不下去了。面对近似圆雕式的佛像面容,非常地不可思议,似乎无论哪个角度的取景,都不能表达我们直视他的感觉:他在直视你,又在关心你;他在忽视你,又在教导你,他似乎要讲些什么……我不禁试问:创造他、给他以如此情愫的古代匠师,是以怎样的情怀、怎样的心力塑造了他?几天的思索后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造就云冈石窟的古代匠师,他们既是养家糊口的匠人,也是敬拜佛陀的信徒,更是攀登艺术高峰的雕刻家。这是佛教艺术中极其成熟的作品,要达到这种程度,绝非在一朝一夕发挥一个艺术家的才能所能完成的,它意味着前人的努力,是以更早期的匠师艰辛的尝试为前提的。于是自己经过反复尝试,以多角度取景,多层次布光,对同一尊佛陀面部进行了不同角度、不同布光的数次拍摄,经过比对、选取,虽说有很大进步,却也仅是能够满足当时的需要了,进一步的工作还需要做出不懈的努力。

摄影技术在云冈石窟的运用方面(拍摄需取得主管部门许可),说明两点:

一是由于云冈石窟的造像都在洞窟里面,在拍摄时大部分都需要灯光来补充光源,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出造像雕刻的细节。每次拍摄我都到现场仔细观察、选择角度、合理布光。如拍摄第5窟大场景的时候,就需要十多个助手进行光源布置,以达到完美的画面效果。

二是在两维平面上用光影表现三维空间,需要对石窟和佛像有一种空间上的理解。我在拍摄时,是以还原和表现古代雕刻艺术家的雕刻艺术为宗旨。在构图上,要端端正正,方方整整,清晰度要高,色彩还原要准确,每个细节要看得清楚,对佛像最好是略有仰视,不能有古怪的光影。

说完了文物摄影的技术活儿,我再谈谈石窟造像的拍摄。

说实话,在云冈工作这么多年,我对云冈石窟的每一尊造像都有着一种深深的情结。40年来,无论寒暑,不分昼夜,怀着虔诚和敬畏,拍摄云冈佛像,与大佛对话,向北魏文化致敬。作为云冈人,我为云冈骄傲,为云冈自豪。

云冈佛像亲切自然,逼真动人。前几年,云冈露齿萌菩萨成为网红。我一直关注着云冈露齿菩萨。从上世纪90年代,我就开始注意这尊菩萨。云冈石窟石刻的露齿菩萨比华严寺的彩塑露齿菩萨早500多年。两相比较,彩塑露齿菩萨富丽华贵,石刻露齿菩萨则更显质朴;彩塑用的是加法,石刻用的是减法。减法的石刻难度更大,如果雕凿时一斧子错凿下去,就很难补救了。面对古人留下的艺术瑰宝,我们只有调动自己的全部经验积累,把最美的影像呈现给世人,才对得起开山造像的前人。

文物摄影也是如此。每次一进入洞窟,全身心地投入拍摄,好像所有的劳累都会烟消云散。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在洞窟内拍摄,每天至少得拍摄十几张照片,而且每一张的拍摄难度也很大。为了抓住一个瞬间,绞手架爬上爬下,有时爬到与佛非常近的距离时,真的感觉是在与佛对话,那种敬畏与虔诚,只有深入,才能感知。冬天,洞窟内温度低,有时冻得连相机也“罢工”了,只好把电池取下放在胸中取暖,而这时我的手也冻得僵硬了,只好不住地哈气。夏天,洞窟外面炎热似火烤,进入洞窟又好像进入了空调房,一冷一热,感冒是常有的事,但一想到为了一项浩大的工程而拍摄,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有时很累了,应该歇息一下了,我就找一张CD,那音乐的旋律正好与洞窟所体现的意境相吻合,静静地听,慢慢地品味,困乏也会立马消失。

云岡石窟既是我的工作单位,又是我热爱的艺术之家。情系云冈40年,我觉得云冈是全天候、全景式的:深藏洞窟的诸佛菩萨,千姿百态的造像,经摄影团队聚焦彰显,走向外面的世界;四季轮回中的云冈大景区,晨光晚霞中的山堂水殿,雨中雪后的佛国气象,春风秋色里的林渊锦境,都有我们云冈摄影团队的深刻影像诠释。

回顾40年守望云冈的影像历程,与民间开凿洞窟形制较小、以壁画著称的敦煌石窟不同,云冈石窟是动用国家力量开凿的皇家艺术宝库,造像数量多、体量大、水准高,融合了东西方艺术特色,而这又有别于同为皇家工程的龙门石窟。所以,北魏王朝留下的云冈石窟值得每一个大同人为之自豪。石窟摄影是艺术的再创作,摄影家必须以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和审美能力,充分体现石窟寺的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同时,在尊重历史原貌的基础上,以艺术的眼光去发现最佳的拍摄视角,通过多种摄影技术手段,表现石窟造像深刻的文化内涵。

选自《大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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