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殇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是光明还是黑暗,其实都只在我们的一念之间。我们要相信,所有的失意总有一天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成全,所有的过往总有一天会成就另一个丰盈的自己。
2018年的6月7日下午,我在大学附近的一所中学大门外驻足良久,看着在门外等待的家长和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高三学子,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两年前,我也曾是万千高三学子里的一员。每天清晨为自己温一杯牛奶,傍晚踏着星光回家。而今时光蹁跹,今年已是我来到大学的第二个年头……
从初来乍到分不清东南西北,总是迷失在广州错综复杂的石板小巷里,到现在多次对比摸清楚附近哪里的面条最好吃,能在出门前看一眼天空的颜色就准确地带上一把雨伞。
时间就像一个其貌不扬的创可贴,悄无声息地抚平人的伤痛,淡忘曾经留下的疤痕。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直到人群逐渐散去,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往学校走。
纵然时间已然滑出去很远,但我还是会经常怀念以前高三的日子。
高三的日子说不上苦,但是我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声地落泪。学习压力太大,同学间的竞争日渐激烈,时间怎么也不够用,要做的试卷和要背的知识点都太多太多。
17岁的年纪,太多的心情和心事都无法诉说,它们就像一粒粒尘埃,看似无足轻重,却在一天天的积累下在心底结了一层厚厚的灰,遮住了外面灿烂的阳光。
但哭过之后,第二天还是会早早起床洗漱,然后赶往教室上早自习。无论几点,总是有人比自己早到,甚至有时候,我是最晚到的几个人之一。那时候我总会在心底悄悄埋怨自己的懒怠,为什么不能再起早一点,为什么还是不够努力。
我最喜欢在晚上做数学卷子。白天太忙太压抑了,去食堂吃饭都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每一个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生怕落后别人半分半秒。只有在夜晚,周围安静平淡,我才能感觉到时间是真真切切属于我自己的。与几何题斗智斗勇,与计算题左磨右磨,只想让自己来日的高考多一些胜算。
文综总有无数个知识点,好像总也背不完。一册两册三册,三年的历史书和地理书叠加在一起,高得像座小山丘。每天就像愚公移山一樣,能多背一点就背一点,相信自己一年之后肯定能把它们背得滚瓜烂熟。
那时候支撑着我挨过这些苦难的,只有一个单薄却又坚固的信念,我相信一切难熬的日子都会过去,在大学里我会以喜欢的方式过上想要的生活。所以那时候的每一天,满怀信心的我都在无比虔诚地期待未来。
我想我应该会学中文专业,每天依然会坚持看书和写字,偶尔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秉持着重在参与和反省学习的积极心态,看待每一次不可多得的经历。我会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平常一起吃饭上课,闲暇时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看世界。生活不再紧张和忙碌,而是每一天都过得轻松自在。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会感觉心底原本已经干涸的动力又像源源不断的泉水一样冒出来。为了搏一个无限光亮的未来,用这些苦战的日日夜夜去换是值得的。我始终坚信,来日一定可期。
然而“人生如戏”,我却偏偏忽略了人生的戏剧性。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我是哭着走出考场的。一交完卷,走出教室,我才突然想到英语的阅读答案没有写上答题卡。我想回头补上,但教室门已经从里面反锁,监考老师正在一张张收着答题卡和试卷,我当时哭得声嘶力竭。
没有人能理解我那一刻心底的绝望,因为所有的言语在几乎能够决定人生未来走向的高考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人生不是打翻的棋盘,能够再次摆正从头再来,我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宣判。或许这一场高考,有人超常发挥喜得幸运女神的眷顾,相应的也会有人遭遇失意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无论是欢天喜地还是天地崩塌,我只是真切地意识到,生活终归是要继续的。时间的齿轮轰轰隆隆地向前滚动,也把万事万物都推动着向前发展。
9月,我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去一所普通二本院校报到,拒绝了父母的陪同,一个人坐上南下的火车,走得义无反顾。
闲在家里的两个月,我看了很多书,也在新生群里结识了很多学长学姐,足够让我想清楚很多事情。高考并不是我奋斗的终点,它只是我的另一个起点。
漫漫人生有太多的岔路口,稍不留意人就会偏离之前预设的人生轨道,但只要心里的方向一直亮着,我相信无论我们曾走过多少弯路,经历多少曲折,最后都会殊途同归。
在大学里,我依然坚持每天早上6点起床的习惯。如果天气好就去教学楼前的花园里读书,如果天气冷了就去图书馆做作业或是找书看。学校举办比赛和活动,我都抱着重在参与的积极心态勇于尝试。
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学长学姐,他们有的是国家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有的是学院的学生会干部,有的在全国各项大大小小的比赛里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他们中有人是高考时遭遇滑铁卢不得已才来到这所学校,也有人是超常发挥才考上这里,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他们都把生活过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虽然没有一举成为加冕之王,但往人群里一站,却自带万丈光芒。
当有一天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站在考场门口,隔着两年的时光长河回望过去,以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才终于明白,原来无论我们曾经经历过辉煌还是失意,人生永远没有上限。以前我们总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被高考的分数和大学的门槛高低所局限,但是却有那么多人,实实在在地做成了你无法做到的事情,用事实向你证明一个人只要他想就足够把握自己人生的方向。
前段时间和室友在外面吃饭,她说我比刚入校时活泼开朗了很多,以前我总是心里有事情了藏着不说,但是现在我会主动找她排解,说话做事也更加自信从容了,我在向着好的方向成长。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是光明还是黑暗,其实都只在我们的一念之间。我们要相信,所有的失意总有一天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成全,所有的过往总有一天会成就另一个丰盈的自己。
很多时候未来本没有多远,是我们高估了丈量的距离。人总要学着穿过迷雾,独自长大。我在前面等你,愿你们和我一样始终笃定,殊途同归,来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