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荃
2019年1月17日,对我而言,是个极其难忘的日子。
那天上午,习近平总书记来到了天津考察的第一站——南开大学。习总书记参观了南开大学百年校史主题展览,察看了化学学院和元素有机化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后,与欢送的学生握手、交谈。我是在欢送习总书记时第一个有幸与他握手的学生。
在等待时,我想了很多和习总书记握手时要说的话,但是当那双温暖的手握着我时,我激动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习总书记握着我的手,亲切地说:“孩子,穿厚点儿!”慈爱、关心,像是自家的爷爷!
习总书记视察后,化学学院组织师生代表重走了习总书记在南开的考察之路。
我们首先参观了以“爱国奋斗,公能日新”为主题的校史展,这是习总书记参观后首次开放。展区约500平方米,记录了从1919年至2019年七个阶段的南开百年历史。
展览的第一部分是张伯苓校长在1935年提出的“爱国三问”:你是中国人吗?你爱中国吗?你愿意中国好吗?习总书记说:“这是历史之问,更是时代之问、未来之问。我们要一代代问下去,答下去。”
知中国,服务中国
参观完校史展,我们来到化学学院的元素有机化学国家重点实验室。
元素所一楼的长廊,展示了化学学院走过的百年历史。1921年创建的化学系,是我国大学中最早建立的化学系之一。1932年创建的应用化学研究所,开创了国内大学从事科研的先河。
陈军院长指着展板,对我们说:“当习总书记了解到毛主席、周总理先后四次视察南开大学化学系,了解到南开化学学科为国家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时,频频点头。”陈院长还说:“习总书记对长廊里数十块展板非常感兴趣,每一块展板都仔细观看并询问有关情况。20来米的走廊,足足走了8分钟。”
一路走来,我了解到化学学院那些可敬的前辈们本着“知中国,服务中国”的理念扎根中国大地,他们的研究既有关乎国计民生的粮食生产,也有关系百姓疾苦的医疗发明,还有改善国民生活质量的绿色能源,这些前辈把论文写在了祖国的大地上,把成果应用到现代化的伟大事业中。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我国农业灾害十分严重,“敌百虫”和“马拉硫磷”的成功研制,有效地控制了我国农业灾害。
何炳林院士被称为“中国离子树脂之父”,他1956年从美国归来,在两年的时间里合成出当时世界上已有的全部主要离子交换树脂品种。他研制的苯乙丙烯型强碱201离子交换树脂,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农药化学学科成功研发的甲噻诱胺,是我国第一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植物激活剂,使我国在植物激活剂创制领域打破了国际垄断。农药科研领域的创新成果,为我国的粮食安全战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做出我们这代人的贡献
一路走来,南开化学院硕果累累。我体会到了习总书记说的我们要把学习的具体目标同民族复兴的宏大目标结合起来,为之奋斗。习总书记期待我们既要脚踏实地,也要仰望星空,做出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贡献。
我们使用的仪器进步了,做科研的条件变好了,但是我们依然传承着前辈们“知中国,服务中国”的科研精神。
如今,我們在有机化学、农药学、无机化学、化学生物学、物理化学、分析化学、高分子化学、化学工程等几大方向进行科研创新。
我的导师是程津培院士,他主要从事物理有机化学的理论研究,建立了国际上首个涵盖全面、数据权威、使用便捷、对学术界免费开放的网络版键能数据库,促进全球科研资源开放共享,对互联网时代基础科学研究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前辈们打下的夯实基础上,我身边的同学们也在为化学研究的方方面面贡献着的力量:他们有的致力于开发除甲醛催化剂及空气净化技术;有的制备高安全性、低成本、高理论容量的自修复锌离子电池,该电池可以有效提高器件的使用寿命;有的致力于研究耐高温抗极寒的弹性材料,该新型三维石墨烯材料,可在4K(约-269℃)深低温到1273K(约1000℃)高温区间保持良好的稳定性和高弹性;有的致力于研制新型高效玉米地除草剂。
作为南开大学化学学院有机化学专业的研究生,我的研究方向是通过不对称催化反应制备非碳中心手性化合物。通俗地讲,我们的研究可以应用到药物中,起到抗癌、抗炎等作用,还可以应用到除草剂、除菌剂中。
手性是自然界最重要的属性之一,也是生命物质区别于非生命物质的重要标志。当我们伸出双手,双手手心向上时,可以看出左右手是对称的,但是将双只手叠合,无论如何也不能全部重叠。如果我们将左手置于一面平面镜前,手心对着镜子,可以看到镜子里左手的像和右手手心对着自己一样,即左手的像和右手可以完全重叠。像这样左手和右手看来如同物与像,但又不能叠合在一起,互相成为“镜像”关系,就称之为“手性”。一对分子,它们如果像人的两只手一样彼此不能重合,就称为手性化合物。
如果手性化合物不是以碳原子为手性中心,该化合物就是非碳中心手性化合物。这类化合物的结构骨架常出现在药物、生物活性分子中,能作为催化剂或配体参与不对称催化反应,具有非常广泛的应用前景。比如,该类化合物具有优良的抗癌、抗疟、抗炎活性,能应用到抗溃疡、镇静剂、安眠剂等药物中,同时应用于除草剂、除菌剂中也有较好的效果。
手性直接关系到药物的药理作用、临床效果、毒副作用、药效发挥及药效时间等。目前对物质的手性、物质的手性反应以及物质的手性合成和分离等方面的研究,对人类来讲具有重大意义。比如在手性药物未被人们认识以前,欧洲一些医生曾给孕妇服用没有经过拆分的消旋体药物作为镇痛药或止咳药,很多孕妇服用后,生出了先天畸形儿。正是因为这个教训,现在的药物在研制成功后,都要经过严格的生物活性和毒性试验,以避免其中所含的另一种手性分子对人体的危害。
基于以上优势,制备非碳中心手性化合物的研究很有意义。我们现在利用的是“不对称催化合成”的方法进行制备,这个方法曾获得了2001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在化学合成中,互成“镜像”的两种分子出现的比例是相等的,所以对于医药公司来说,每生产一公斤药物,还要费尽周折,把另一半分离出来。如果无法为它们找到使用价值的话,它们就只能是废物。考虑到可能对公众健康产生的危害,这些废品也不能被随意处置,这些工业垃圾的处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后,医药公司找到的解决方法便是“不对称催化合成”,比如如果只想得到左旋分子结构的产物,那么利用这种方法,可以避免生成右旋结构的产物。
然而,这类手性化合物存在不易制备、结构和立体稳定性欠佳等挑战,目前化学家们针对这类手性化合物的研究较少。我的研究任务就是要克服以上局限,通过尝试新的合成方法和策略,以较简易的合成路线制备出性质稳定的非碳中心手性化合物,从而为从事农药、医药等研究的科研人员提供指导和借鉴,为新型高效农药、医药的研究与开发提供帮助。
面对南开百年的历史,站在习总书记站过的地方,我激动、兴奋、无尚光荣而又感到重任在肩。作为南开有机化学研究生的“小我”,科研学术时常让我身心俱疲。进入实验室的这一年多来,长时间保持站姿让我腰酸背痛,长时间的用力让我的手指关节肉眼变粗,一些化学药品的强烈味道也时常刺激着喉咙和大脑。冬天,运转的通风橱把实验室里的热气毫不留情地抽走,穿得再厚也是手脚冰凉;夏天,鼻翼上的汗水会让眼镜不停地往下滑,不透风的实验服里的短袖也经常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做科研拼的是创新,是时间,我只有比别人更快、比别人的想法更新,才有价值。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加上身体上的劳累,让我心理不堪一击。导师的催促,周围人的成就,毕业的压力,自己的着急,让我多次崩溃到想放弃。
这次重走习总书记的南开考察之路,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之后,每当科研上遇到困难,累得不想再站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回想那次握手。对现阶段的我来说,就是要专心投入科研工作,研究别人研究不成的,做别人做不到的,拼尽全力去迈过“小我”的坎坷,以创新和速度在我的研究领域取得新的进展和成绩。
面对张伯苓校长救国图强的历史三问,我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你是南开人吗?你爱南开吗?你愿意南开好吗?是的,我是南开人,我爱南开,我愿南开好,我更愿中国好!
责任编辑: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