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曦
本届赛事最引人注目的一项改革措施是“敞开大门办赛”,大部分项目设置了社会俱乐部组,以赛事为杠杆,吸引和调动社会资源培养后备力量。国家体育总局青少司司长王立伟介绍说:“从实际报名和参赛情况看,来自体校和俱乐部的运动员比例比较均衡,很多项目达到了各占一半。”
这释放出一个积极信号: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专业体校都是中国体育人才培养体系中提供优秀青少年选手的“主管道”。如果随着体育改革的深入,社会力量能逐步成为我国青少年体育人才培养的有力补充,中国竞技体育的面貌和格局或许都可为之一变。
青运会一直是检阅中国体育后备力量的演兵场,不少优秀的青年运动员已经脱颖而出,甚至有望出现在明年的东京奥运会赛场。即便如此,青运赛场仍是这些年少成名者非常看重和珍视的舞台。
在8月10日进行的体校甲组女子87公斤以上级的举重比賽中,李雯雯以绝对优势轻松夺冠。在青运会的赛场上,拥有世界纪录的选手凤毛麟角,19岁的李雯雯就是其中之一。在今年4月的举重亚锦赛上,李雯雯以147公斤的成绩成为新的抓举世界纪录保持者。尽管比赛之后就要回到国家队集训,李雯雯依然说:“每次都当成大赛准备,认真对待。”正是对比赛的敬畏之心,让李雯雯在青运会的赛场上保持稳定发挥。
同样,虽然已是国家队队员,但乒乓球选手吴洋晨在场上不敢有半点放松,直言每一场比赛都“很紧张”。对于大赛舞台,吴洋晨其实并不陌生。2018年,国际乒联青少年公开赛匈牙利站比赛中,16岁的吴洋晨便取下3枚金牌。但在二青会的赛场上,她认为自己必须忘掉国家队队员的身份,保持低姿态。“在国际赛场上是我拼对手,现在都是别人拼我”,吴洋晨认为,二青会的舞台是历练心理素质的好机会,有助于自身的全面提高。
泳池里也不缺“星”光,曾在全运会勇夺“四金”的李冰洁就引来不少关注。不过,她近期陷入竞技状态低谷。不久前的韩国光州游泳世锦赛上,她无缘三项个人决赛。在二青会赛场,李冰洁代表河北队,一口气报了包括接力在内的6项比赛。虽然成绩平平,但在青运会的赛场上,状态调整本就重于竞技较量。能通过比赛重新出发,对李冰洁弥足珍贵。
本届青运会大部分项目设置了社会俱乐部组。国家体育总局希望通过这种变化,培育和健全社会俱乐部等民间组织。
李冰洁在二青会400米自由泳对决中输给了国家队队友王简嘉禾,对手在中长距离比赛中表现出上佳状态,400米折桂后,又连续拿下800米自由泳和1500米自由泳冠军。“这是第一次参加青运会,也是一次学习机会,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王简嘉禾表示,希望通过参加青运会积累经验,锻炼自我。关于下一步备战东京奥运会计划,她表示,一切听教练安排。
本届青运会大部分项目设置了社会俱乐部组。国家体育总局希望通过这种变化,培育和健全社会俱乐部等民间组织,充分调动各界参与体育的积极性,打造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相结合的青少年体育发展模式。组团单位、参赛人员等诸多方面大胆改革,进一步突出“开门办赛、开放办体育”的思路,使更多青少年学生参与到这一体育盛会中。
从实际效果看,这一设置确实调动了社会力量的参与,丰富了青运会的赛事内容。王立伟表示:“通过青运会这个平台扩大规模,增加年龄分组,让更多社会力量参与进来,这是未来青运会的办赛思路。”
8月12日下午,二青会乒乓球项目社会俱乐部组女子团体半决赛中,詹健乒乓球俱乐部2比3不敌东道主太原市精英青少年体育俱乐部,遗憾地与决赛擦肩而过,但教练员张磊还是从中看到了可喜的变化。张磊说:“设立社会俱乐部组比赛,国家队可以通过比赛发现更多的可塑之才,运动员本身也获得了难得的展示机会。”
4年前,张磊曾带队到福建征战过第一届青运会,如今,乒乓球俱乐部已成为重要的人才来源。在本次参加社会俱乐部组比赛的队伍中,由前国手詹健创办的俱乐部成为湖北省的后备人才基地,参加体校组比赛的上海市体育运动学校中,也有选手来自社会俱乐部组中的曹燕华乒乓球俱乐部队。
北京22中学青少年体育俱乐部乒乓球教练刘佳介绍说,参赛的俱乐部队员都是在校的中学生,“队员们每天在学习结束后进行两三个小时的训练”。俱乐部参赛的方式是首次尝试,已经得到不少业内人士的肯定。湖北省乒乓球队领队王农表示:“(俱乐部参赛)让更多青年选手得到了参赛机会。乒乓球要长盛不衰,从社会和校园汲取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在乒乓球赛场上,货真价实的社会俱乐部并不“主流”。北京乒协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80%的俱乐部队伍都是体校的二队。类似的情况在赛艇、皮划艇项目上也有发生。中部省份的一位教练说:“我们当时都已经提交了俱乐部组的报名,发现其他队伍在这个组别报了体校队员,我们也赶紧在报名截止前更换了队员,否则肯定比不过。”
据了解,这次青运会社会俱乐部组并未对运动员的身份做出严格界定。对此,青少司的工作人员表示,由于是第一次面向社会开放,在参赛选手资格上未做强制规定,“很多体校和学校是合作关系,学校注册了俱乐部,也很难杜绝体校学生参赛。”
通过青运会的比赛,在传统优势项目上,体校培养的运动员还是高出社会俱乐部一个层级。让两厢运动员同场竞技,确实有违公平,也会挫伤俱乐部培养人才的积极性。青少司也表示,下届青运会将会对社会俱乐部的标准和资质提出要求。
目前,上海市已经从去年开始“星级青少年体育俱乐部申报及评估工作”,对星级俱乐部在组织机构、规章制度、工作保障、日常工作、财务资产、开展活动、社会影响力、后备人才培养等多方面都提出了具体要求,有效规避了与体校存在交集的問题。
通过走访,目前社会青少年体育俱乐部的生存问题不容乐观,盈利者为零。各家俱乐部或处于发展初期的高投入阶段,或勉强收支平衡苦苦维持,亏损的俱乐部也不在少数。在“活下去”成为第一要务的前提下,盈利成为俱乐部首要考虑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小众或市场化程度不高的项目,由于生源太少,青训几乎都是免费推行。此外,俱乐部层面的青少年赛事稀缺,很多俱乐部自掏腰包办比赛,以扩大影响力。同时,俱乐部还缺少固定场地和高水平教练,这两项费用占据了俱乐部支出的主要部分,福州的一家俱乐部每年聘请高水平外教的投入就达到了600万元人民币。
在体校组和俱乐部组之外,二青会本还想再增设一个校园组,把普通中学和高校培养的体育人才也纳入其中,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
即便如此,青运赛场仍不乏普通在校学生运动员的身影。在男子足球U16体校组,广东深圳队的22名球员全部来自深圳的多所中学。这个队的每场比赛,都可以视为校园队与体校队的对抗。
最终,深圳队在点球决胜中落败,倒在了四强门槛之外,但队员们并不服气,中卫吴徐锋认为球队的实力并不逊于长期集中训练的对手,“我们平时在学校,每天只在课后训练两个多小时,业余时间被塞得满满的,除了完成功课就是踢球。”领队葛桂荣介绍说,球队只是在假期前才开始在深圳足协的组织下集中,“我们体能和配合的熟练度肯定不如体校队,在青运会前突击了一下”。
比这支球队大一个年龄段的深圳队参加了在大同举行的U18组比赛,同样是“学生军”,已经有3人被中超俱乐部选中,即将踏上职业之旅。另有十几名球员将赴巴西深造两年,提高技艺,其余球员则会选择回到校园准备高考。葛桂荣表示,这种体教结合的模式给小球员的未来提供了更多选择,“我们通过交流比赛,感到完全可以和体校队伍一争高下,这给了我们更多信心”。
直到现在,体校模式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支撑力量,但招生难的问题也困扰着基层体育工作者。王农说:“看到一个优秀的女子单打选手,各省都会抢,好苗子太少了。很多家长不支持孩子进体校,怕打不出来,又耽误了学业。”
理想的体育人才培养模式一定不能脱离校园。体育和教育部门应联手铺设从小学到高校的体育人才培养通路,在部分项目中将高水平运动队建立在高校,将高校打造成为涌现优秀竞技体育人才的基地,解决体育特长生的后顾之忧。同时,完善青少年赛事,打通体育和教育系统的体育赛事,尝试用不同组别的方式,解决体校生和普通在校生同场竞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