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老瓦

2019-09-03 05:13孙全鹏
辽河 2019年7期
关键词:闺女三轮车钓鱼

孙全鹏

1

要不是鱼网被树枝挂住,我们肯定在天亮之前就回到家了。

将军寺的河水哗哗地流着,半轮月亮映在水中,随着水波荡来晃去,散开又很快汇聚在一起,依旧是半轮月,不远处水面上浮起了一团团水雾。老瓦在河边收鱼网,爸爸的三轮车停在将军寺河岸边,他说:“今夜收获真不小,得赶紧回家,天要亮了。”

老瓦像没那回事一样,不紧不慢地说:“你看看你,就是憋不住气,慌啥慌?”他慢腾腾地把鱼装入农用三轮车后车箱里,后车箱用塑料膜盛满了水,鱼一到水里又开始跳跃起来。

一切妥当后,爸爸发动了三轮车,一踩油门,三轮车突突地拖着黑烟,在生产路上颠簸地跑起来。就在刚才离开河时,我没有忘记用一个塑料袋子舀上大半袋水,也没忘记捞了点水草,弄得我手上满是腥味。我双手握着那个白色的塑料袋,一条红尾鱼肚白朝上,已经漂了上来。我想过不了多久,也许到不了家,鱼儿就要死了。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有点儿不得劲。

老瓦告诉我:“养鱼当然得用将军寺河里的水,再弄点水草,鱼可以离开河,可离不开养活它的水,那可是它自己的家。”

我举起塑料袋说:“瓦叔,你看,你看,刚才专门弄的。”

看得出,老瓦今天很高兴,他扯开嗓门唱起了戏:“众大臣在金殿呈奏保状,保为臣下陈州查案追赃……”老瓦的嗓门很大,在这个宁静的早晨,显得分外响亮。

我不喜欢听戏,就嘟囔起来:“瓦叔,别唱了,你看——鱼都翻肚了。”

“这大早上的,谁听见你这鬼哭狼嚎的,还以为出啥事了哩?你唱戏真是要命啊!难听死了。”爸爸哈哈大笑起来。

老瓦坐在农用三轮车的前排,与我分坐在爸爸的两边,爸爸握着三轮车的车把控制方向,三轮车一摇一晃地前进着。老瓦身上穿着黑色的塑料衣,衣服上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他不时地扭过头来,用双手摆弄着鱼网,一发现网上沾着杂物,马上就摘掉,看也不看,随手一扔,扔得远远的。

早晨的空气和着一股股鱼腥味儿扑面而来,三轮车晃荡着行进,耳边响着呼啦啦的风声。

“哈哈,不是给你吹,只要河里有水,我就能捕到鱼,你想要多少?小鹏,下次我还能给你捕得到。”老瓦头也不抬,手仍然摆弄着鱼网,只是唱戏的声音更大了。老瓦当然高兴,这次他可是满载而归。

将军寺河面上的水汽慢慢消失了,朝霞不知何时已经绽放起来,像一块金色的彩衣,披挂在将军寺上空。到家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三轮车的轮子上沾满了泥巴,后面拖着一道道泥印子。爸爸刚把三轮车停好、熄火,叔叔就从院子里走出来。

那时候,叔叔二十五六岁,还没有结婚,也没和爸爸分家,他在爸爸的饭店里当厨师。叔叔可有本事了,他用粉条、胡椒、豆腐皮和面筋等做成汤,再撒上一层炸好的小鱼,起锅时放点芫荽、蒜苗,就做成了小焦鱼汤,吃起来很有味道。这在将军寺一带很有名,鱼身上的东西,像鱼鳞、鱼鳔和鱼卵等都用上了,再通过炸鱼块、煎闷和煲汤等方法做成味道鲜美的菜肴。

“把鱼都给我卸下来,我全要了……”爸爸说。

“你这个饭店小,哪用了那么多鱼?我还是去集上卖吧。”老瓦说。

叔叔说:“来,坐下来说,先歇会儿。这段时间喝焦鱼汤的人多,吃鱼的人也多。”

他搬来一个板凳让老瓦坐,又递过去一支烟,然后给他点上,很殷勤的样子。

老瓦不再说什么,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团烟雾,默认了。接着,叔叔开始忙活起来,他把大鱼挑出來,放到一个水池里。妈妈开始挑小鱼,放在馍筐子里,小鱼扑闪着尾巴蹦跳着,有几个跳到了馍筐子外面,我赶紧捡起来放回去。

“明天的焦鱼汤肯定好喝。”妈妈自言自语。这时候,浓烈的腥味儿开始在整个饭店弥散开来,我习惯了这种味道,算起来,我都闻了十五年了,早就习惯了。

今天是星期天,一群人在饭店吃早餐,人明显比平时要多一些。他们闻见了腥味儿,有人就跑出来,看见有新鲜的鱼,顿时来了精神,开玩笑说:“这是老瓦逮的吧,真不赖哩……来一个大的,现在就要,我要尝尝鲜。”

“太早了,这哪到吃午饭的点?你放心,好鱼都给你们留着呢。”妈妈突然停住了说话,然后不笑了,她说:“这可是从外地买的鱼,不是老瓦逮的。不过你放心,这比咱将军寺的鱼好吃多了。”

那人笑而不语,知趣地离开了。老瓦仍坐在那里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他能说什么呢?我不解地看了一眼妈妈,不明白妈妈为何说从外地买的鱼。这明明是我们辛辛苦苦从将军寺河里捕到了啊?这可花费我们夜里整整三个多小时呢?

大鱼和小鱼挑好分好了。

叔叔对老瓦说:“别走了,咱哥俩晕几个。”

没想到老瓦摆摆手拒绝了,但他的眼睛却往饭桌上一直瞅。“不了,不了,今个闺女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早就做好饭在家等我啦,我要回去吃。”

“把小仙也喊过来,咱们在一起吃,得会儿让小鹏去喊她。”爸爸望着我说。

太阳露出了头,饭店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将军寺慢慢地变得明亮起来,喧闹起来。妈妈端来了切好的西瓜,我吃了一块,想起了老瓦的闺女小仙。

小仙很美,按辈分我喊她姐,她对我可好了。她今年有二十五岁了,个儿高高的,头发长长的,像黑缎子一样,头发常斜搭在胸前,用一个白色的手绢系住。

妈妈说,在我小时候小仙经常抱我,我很喜欢她脸上的酒窝,笑起来美美的,可惜她的左眼被扎瞎了,眼睛只剩下一个白眼珠。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终究没有喝成酒。我刚吃完了一块西瓜,当我手里握着一块西瓜正要出门喊小仙姐的时候,没想到她却喘着气跑过来了。

“正准备叫你呢,闺女,快来一起吃个饭。”妈妈眼尖,从身边拿起一块西瓜给了小仙。

小仙没接,满脸通红地说:“爹,快回家……有几个人找你……看样子不像是啥好人。”

“啥?在咱将军寺村,还有谁敢咋住咱?”老瓦说话的时候脸色发青。

我知道老瓦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平时他都是这样说话,最后总会惹得一身骚。

妈妈说:“怎么一说就是谁咋住谁?先去看看,好好说话。”

“我回去看看,等我一会儿。”老瓦走了几步,回过头说。

“可能问你捕鱼的事吧,你别回去了,躲一下。”爸爸扫视了一下周围,趴在老瓦的耳朵上说。

“又没有人抓住我在现场捕鱼,谁看见了呢?我去去就来,等我喝酒啊。”老瓦一边走,一边大笑起来。

“都怪我没拉住他,我要是当时拉住他,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爸爸后来多次对妈妈遗憾地说。

2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温度也开始一点一点地上升,人群从将军寺村子里悠闲地走出来。爸爸把一个方桌搬到院子里,妈妈收拾干净,叔叔搬来了几个板凳,饭菜端上了桌。可是,老瓦还没有回来。

“咋回事?老瓦哥咋还不来?”叔叔说,“要不,我去看看……”他一阵焦躁不安的样子。

我说:“爸爸,我饿了……”

“饿啥饿?再等会。”爸爸说。

妈妈说:“等啥等?孩子都饿坏了,先吃吧。”妈妈拿起筷子,给我夹起来一块炒鸡蛋:“给,快吃!”

阳光照在爸爸身上,爸爸往前走了一步,走入了树荫下,阳光不见了。爸爸不再说什么了,他准备打开酒,妈妈一把夺过酒,对爸爸说:“酒就别打开了,也不知道老瓦来不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喝什么酒啊?一瓶能卖几个钱呢。等他来了,咱再打开也不迟。”

老瓦还是没来,妈妈说:“别等了,你们也不想想,他捕鱼都累了大半夜了,说不定在家早就睡下了。”

妈妈把酒放回货架上,然后转过身子坐下,我们就开始吃起饭来。叔叔却坐不住,吃两口就把筷子放下来,不时地往外瞅。

一阵哭声越来越近,我听出那是小仙的声音。“快快,我爹……他……”小仙呜咽呜咽地说着什么,满脸的泪水,只是哭。我看见叔叔站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小仙。

“闺女,慢慢说,咋了?”妈妈站起来,拉住了小仙的手。

“我爹他,出事了,他给人打架了。”小仙哭着说。

“打架?”

叔叔听了,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小跑着出去。爸爸也放下筷子,快步走出去。“走,快去看看。”妈妈也站起来,拉着小仙就走。妈妈走得很快,准确地说那是一路小跑,我在后面都跟不上她了。

有几个人吃早饭吃得很晚,他们无聊地围在老瓦家门口,有的还端着瓷碗,碗里的饭还没吃完,不过早没了热气。后面几个人踮着脚尖,满脸的笑容,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子躺在地上,身边流了点点滴滴的血。老瓦耷拉着脑袋,被两个男人死死地控制住。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老瓦家的门口,一条大黑狗吐着长舌头,汪汪地叫着。这条狗不是我们将军寺村的,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

“想咋啊?在家门口你们想干啥?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爸爸声音很大,非常生气。真的,我从来没有见到爸爸发那么大的脾气。

一个穿蓝色制服的男子慢腾腾地走过来,他个子不高,肚子微微向前凸出,头顶光光的,只是零散几根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

他高昂着头,用一个手指头指着爸爸:“你是谁?你瞎说什么呢?

“他又没有犯法,你凭什么抓他?”爸爸的声音更大了。

“他们先打我爹的。”小仙哭着大声地喊。

老瓦的傻兒子傻蛋在屋子里也哭了起来,准确地说是在“嚎叫”,泪水一股股地流了下来,从没有过的伤心。大家都说傻蛋不会哭,看样子大家都错了,尽管这是我第一次见傻蛋哭。

老瓦家大门口,有个蓝色制服的男子躺在地上,这会儿“嗷嗷”得更响了。老瓦一动不动,手被反绑着,耸拉着脑袋,他现在一声也不吭了。

爸爸抬高声音说:“你先把人放了吧,有事说事。”爸爸的脑门上微微有汗。

“你想管闲事是吧,我告诉你,先交五千元医疗费再说,再交一千元罚款。”蓝色制服说。

爸爸撇撇嘴说:“怎么这么多?这不是讹人吗?”

制服男子手一摆,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老瓦塞进一个白色的面包车里,滴滴地按着喇叭冲开人群,开着车一溜烟儿地走了。这群穿蓝色制服的人一走,村里人也渐渐散了。有几个人开始吃剩下的饭菜,不过已经凉了。

太阳爬得很高了,炙烤着将军寺,阳光非常毒,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妈妈走过去,开始哄小仙和傻蛋:“别哭,别哭了,孩子。”

妈妈抚摸着小仙的头,她则哭得更凶了:“大娘,大伯,我给您们跪下了,救救俺爹吧。”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就这样给拆散了,爸爸和村里几个有威望的老人留下来,开始商量办法。

在将军寺,一遇到大事儿总会有人管闲事,他们不为钱,不图名,只因为是乡亲。大家聚在一起想办法,多少年来一直如此,像谁家媳妇不孝顺老人,像谁家的地边多种了邻家的庄稼,像谁家的猪吃了别家的小麦,他们总会去处理,处理的结果乡里乡亲也都接受。

最后,大家一致商定让爸爸去协调关系。爸爸听了,没说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烟,长叹一声说:“没问题,我这就去,可是钱——”

“是啊,这几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这怎么办?”有人说。

“明天我到镇上看看情况再说,”他转过身对妈妈说:“让小仙和傻蛋都去咱家吧。”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叔叔对爸爸说,眼睛里祈求着什么他离开了,走得都已经好远了,还回过头又看了一眼。

叔叔好像比我们更关心这件事。

3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将军寺河来了些奇怪的人,也许有一两年了。这群人拿着小红旗,插在长长的木杆上,取出一些仪器,用铁锹在将军寺河边挖坑,填土。有时候搭建帐篷,聚在一起指指点点,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有时候却几个月不见一个人来。

这群穿蓝色制服的人十个月前就开始在村子里出现,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转上几圈,他们告诉村民不能再去河里捕鱼了。

爸爸向乡里打听过,说这里就要开发成旅游区了,不能再钓鱼,更不能捕鱼了。也有人传言,这里好像发现了什么矿产,不过没有人证实这件事。至于这些穿蓝色制服的是些什么人,大家也不知道。

爸爸对老瓦说了这事,老瓦却不以为然,他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了:“这是老祖宗的河,老祖宗的水,老祖宗的鱼,我拿的是老祖宗的网,抓老祖宗家的鱼,在咱家门口谁敢咋住咱?”他气呼呼地说完,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一蹶一蹶地走了。

经常有一群陌生人开着轿车来这里,后来村子又出现了十几个戴墨镜的大胖子在那里看守着,他们清一色蓝色制服,将军寺的人再也无法到将军寺河钓鱼,更别说捕鱼了。不过,现在农村喜欢钓鱼的人也不多,年轻人大都进城打工了,村里以老年人居多,老年人多数在家照顾小孩子,或者忙地里的活儿,哪有闲功夫去钓鱼,更别说捕鱼了。

老瓦可不这样。别看他今年都六十多了,可他仍然像以前那样喜欢钓鱼、捕鱼。

将军寺的人都知道老瓦的爷爷曾给地主家养过鱼,他父亲捕鱼技术也高,捕鱼和钓鱼的技术自然也传到他这里。

听爸爸说,以前将军寺的水多时,河里的鱼也多,老瓦可是打了多年的鱼。就在几年前,他还组织村里人兑钱养鱼,过年的时候,村里人开始捕鱼,每家每户都会分到一些鱼过年。

不过,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再也没有人去兑钱养鱼了,更别说还有人捕鱼了,连个鱼网都找不到了。大家都外出挣钱了,谁还在乎在河里养的那几条鱼呢?花不了几个钱就能买上一大筐,一个月都吃不完。

再也没有老瓦发挥特长的地方,他可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他四处闲逛找有水的河,然后捕鱼、钓鱼。不论白天晚上,不论天气怎样,只要他兴致来了,谁都拦不住。

我听爸爸说,有一年夏天,要下雨了,大家都在打谷场里忙着收麦子,可老瓦正在兴头上,像没事一样,闺女四处找他却没找到他。幸好爸爸去帮忙收麦子,才避免了水淋,要不然他家一年的口粮都没了。

听爸爸说,本来老瓦也想教儿子和闺女捕鱼,但是他儿子有点傻,也怕水,小仙也因拿鱼竿扎瞎一只眼睛,后来他就不教孩子这些了。

尽管儿子和闺女都没学会捕鱼,可这并没有改变他继续捕鱼的决心。不过老瓦总要养家,他就这么一对儿女,闺女眼睛不好使,儿子脑袋不正常,家里只能靠四五亩地。

他闺女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本来也有几家提亲,可是闺女不愿意早早嫁出去,她要照顾这个家。每次老瓦谈起他闺女小仙,都夸闺女懂事,乐得咧开了嘴。

我记得叔叔十七八岁的时候曾跟着老瓦学捕鱼技术,那时候村子里兑钱——每家出个十来块钱,有管闲事的人买鱼苗,撒到将军寺河里养,捕的鱼都肥嘟嘟的。当然,都是老瓦亲自带领一群年轻人去捕。

叔叔年轻,大家不让他去,可他偏偏要去,后来我知道了这应该和老瓦的闺女小仙有关——明眼人都看得出,叔叔对小仙有意思,可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到现在还没结婚。

有一次我问爸爸原因,爸爸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管那么多事干嘛?”吓得我再也不敢问了。

毕竟要生活,这成了老瓦最头痛的问题,可他一点也不急。他经常对爸爸说:“你开饭店,又卖东西,还当老师,天天忙得要死,也挣不了几个钱嘛?一点也不开心。你看我,一天天不也过来了?多快活。”

在将军寺有一个特殊场景,只要大家一看到老瓦,都跟着瞎起哄:“你的钓鱼技术太高了,北小湾有水,又有鱼了,不去试试的话,太可惜了。”

爸爸多次劝他别再钓鱼了,毕竟要照顾孩子和家庭,别不务正业,更别让人看笑话。

老瓦只是淡淡一笑说:“不去了,不去了。”我知道,他那只是嘴上说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只要听说哪个地方有水有鱼,走上几里也要去看看,有时候钓上一阵,有时候带上鱼网去捕鱼。不去的话,就不是老瓦了。

老瓦经常在人多的地方谈起他曾带领老少爷们捕鱼的场景。他喜欢说话的那种感觉,喜欢别人睁大眼睛望着他,喜欢别人眼里流露出来的眼神,他认为那是别人在羡慕他——尽管是一群十来岁放学归来的孩子。

一天,村东头有几个人聚在我家吃鱼,大家见老瓦过来,给他开玩笑地说:“老瓦,来,一块儿吃吧。”

他不客气——他跟谁从来都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刚吃上一口就,筷子扔在桌子上说:“这鱼肉不好吃,太胎了,一看就是喂饲料长成的,不比咱将军寺河里的鱼好吃,那是喝大自然的水长大的。”

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的饭店生意确实不怎么好。等大家走了,老瓦对爸爸说:“我发现你家生意不好的原因了,鱼出了问题。”然后他停住了说话,走出了门又扭过头,像是自言自语:“过几天我给你弄点好鱼来,咱们将军寺的鱼。”

我听见了,也喊着:“我也要去……”

大家都说老瓦捕鱼本领高,我想真真切切地见识一下老瓦捕鱼的技术。

“别逞能了,那里早就不让去了。”爸爸说,又望着我说:“你别跟着瞎吵吵,去啥去?捕鱼有啥好看的。”

“怕什么?咱的手艺,捕上一网,也就几分钟的事,他们发现不了。”

老瓦拍着胸脯说:“让侄子跟我一起去,学学瓦叔的技术。再说,我给你们弄点小鱼,你家的小焦鱼汤生意也会好起来。”

这一去可不要紧,谁知道惹了那么大的事呢?我们本来夜里四点多趁着月色去的,因为我们提前得到消息,星期天穿蓝制服的人休息一次。

起初,我们捕鱼也很顺利,三网下来,足够我们用上几天的,可当时我睡着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在老瓦收网的时候我醒了,老瓦说:“侄子没有看到我捕鱼,我再来一网。”

老瓦又捕了一网,可是网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怎么拉也拉不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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