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华访谈

庞凌波，王欣欣/PANG Lingbo, WANG Xinxin

WA：2019北京世园会选择延庆举办有哪些考虑？延庆的独特性体现在哪里？

叶大华：延庆独特性在于它的生态优势，这使它赢得了举办世园会和冬奥会的机会。延庆几代人坚守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由原来的生态立县，到现在的生态发展战略，一脉相承，凭借良好的生态基础，以及位于京津冀西北部地区生态涵养区的区位优势，与世园会以园艺为主体表达绿色发展的主题理念高度契合，选址在延庆，应该说是最恰当的。举办世园会可以带动延庆地区的发展，比如道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对张承地区的联动发展也有非常好的促进作用，还可以助力2022年冬奥会。总之，在较好生态本底的基础上，世园会的举办拉动了这个地区的发展，这个地区的发展又助力了冬奥会，冬奥会、世园会的举办，促进整个地区绿色、高质量发展，是一个层层递进、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的重要战略选择。

WA：2019世园会规划的理念是什么？为何选定“绿色生活，美丽家园”作为主题？

叶大华：园区规划有4个理念：第一是“生态优先、师法自然”，第二是“传承文化、开放包容”，第三是“科技智慧、时尚多元”，第四是“创新办会、永续利用”。这与原来的“绿色、人文、科技”三大奥运办会理念及新时代的五大发展理念是一脉相承的，是把原来的“绿色奥运、人文奥运、科技奥运”延续到新时代，具有生态文明时代的特征。

习总书记在世园会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中提出了5 个追求，倡导5 个追求，这5 个追求分别是：追求人与自然和谐，追求绿色发展繁荣，追求热爱自然情怀，追求科学治理精神，追求携手合作应对。他说，希望这片园区所阐释的绿色发展理念能传导至世界各个角落。延庆就是阐释绿色发展的生动典范，具备生态优势就赢得了发展优势，遵循生态优先的规划理念，获得生态优良的结果，这就是在生态优势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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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8年度北京市绿色生态示范区奖牌

2 现状植被保留策略

3 妫水河生态水系保留策略从生态优先到生态优良，“三个优”的规划逻辑。

为什么要选“绿色生活，美丽家园”作为主题？这与我们目前所处的发展阶段紧密相关。在“绿色生活，美丽家园”这个主题下，按照世园会的惯例，演绎出5 个副主题： 一是“绿色发展”，前面提到了；二是“生活中的园艺”，指的是园艺小镇；三是“融和与绽放”，指的是各个国际展园和各个省、市、自治区及港澳台地区的展园；四是“教育与未来”，指儿童乐园区；五是“心灵家园”，主要是指北部的生态湿地片区。

园艺小镇西部有一片花田，被称作“诠释生活中的园艺”，再往西还有一个百药园，讲的是“药”与人们生活的关系。这一次世园会把“药”纳入了大园艺的范畴，体现了世园会紧贴生活，诠释老百姓与园艺之间的关系，让大家能够从中感悟植物是大自然一种馈赠，倡导我们应该更加地尊重自然、爱护自然、保护自然，形成一种良好的人与自然的对话。记得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上有一句话，“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园艺小镇恰好是人们可以诗意地栖居在自然山水之间的地方，看得见山——冠帽山，望得见水——妫水，记得住乡愁——保留了原来村庄的肌理及民居的风貌。这是世园会的一大亮点。

WA：世园会园区规划对生态环境考虑有哪些？

叶大华：首先是理念上的尊重。“生态优先、师法自然”作为规划的第一条理念，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核心的规划思想。园区的规划目标是成为生态文明的先行示范区和美丽中国的展示区，所有的规划、设计、建设等工作都是紧紧围绕着规划目标和规划理念进行的。

具体的做法分为几个角度：首先是生态保留。减少对本体园区的扰动，尊重自然的肌理，保留原有的树种、水系。改善水质，原来是VI 类，现在已经达到了地表水III 类水质。第二是注重生物多样性，通过营造良好的生态环境，吸引更多的鸟类来这里栖息。实际上也已经证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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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总体种植规划

5 三带种植规划对生态环境方面的考虑，从公共区域规划建设到各个参展方展园规划建设都在体现，以及我们的形象大使之一，北京大学的吕植教授，从专业领域对生态科学进行了很好的传播与科普。

WA：在总体规划、建筑、景观运营等不同层面，世园局是如何扮演其中的统筹角色的？

叶大华：世园会规划工作理念是多部门合作，多学科融合，多环节联动，多课题支撑。工作方法是由政府统筹、专家领衔、多方协调、市民参与、科学规划。由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事务协调局和延庆区具体负责，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中国花卉协会指导，专家集体研究，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技术总负责，多家规划设计单位参与。园区场馆建筑方案设计，由世园局牵头组织，市规划院编制一份规划设计条件，确定规划条件即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国际方案的征集，征集创意，然后进行招标，找到综合实力比较强的实施团队，按照基建的流程，依法合规的完成。世园局在其中发挥了很强的资源协调和技术统筹作用，发挥了引领把关、推进工作的作用。

规划阶段也要考虑运营的需求。出入口快速通行、餐饮配套设施、电瓶车交通流线等各个方面，都满足了游客不同的需求。以多种不同的交通流，包括团队游客、散客、工作人员等，分别从不同的入口引导入园，还将场馆的人流适度分散，这些都充分体现出规划对后期运营的指导作用。

WA：什么是“体验式规划”？怎么想到要做“体验式规划”？

叶大华：这是我们在规划编制过程中提炼出来的。以前多用“案例式规划”，就是在案例分析的基础之上做规划。这一次编制世园会园区规划时，我们还实地调研了世界各地的博览会，像意大利米兰世博会、荷兰芬洛世园会、西安世园会、青岛世园会、昆明世博会、上海世博会。规划团队在调研这些博览会时，慢慢地意识到规划师首先是游客，以游客体验为中心，从游客的体验出发，就能为观赏、游览、交通出行这些需求提供非常精细、精准的服务。案例式规划与体验式规划相结合，让园区规划更接地气，更能指导后续建设运营，真正把以人为本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和服务理念落实到规划之中。

WA：这次2019北京世园会的举办，对当代中国社会人们的生活观念、生活方式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叶大华：2019北京世园会举办之际，正是党的十八大提出将生态文明纳入“五位一体”之时。从2005年在浙江安吉提出“两山”理论，到2019年延庆举办世园会，经过14年的生态文明实践后，人们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得以增强，实践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世园会的举办过程就是建设美丽中国的过程，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一次生动实践。

展园、场馆的建设和运营都遵循绿色发展理念，绿色生态和环保的理念贯穿了办会的全过程。在物质功能层面——建设海绵园区、绿色博览建筑、智慧园区等，遵循了绿色建筑的设计方针；在思想意识层面——更加尊重自然，追求热爱自然情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天更蓝、山更绿，水更青”成为人们的一个共同期盼。2019 北京世园会筹办、举办的过程，是向大家进一步展示生态文明建设的最新成果，把生态文明理念更好地进行传播的过程，促进了绿色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转变。世园会是中国向世界传播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舞台，是进行文明交流的一个舞台，也是让百姓共享美好生活的一个舞台，我觉得它的时代意义、世界意义和现实意义都是十分重大的。

WA：世园会的几个重要展园是怎样体现出世园会的“绿色”主题的？作为业主方，对建筑和景观的设计都分别提出了怎样的具体要求？

叶大华：在规划之初我们就提出了绿色设计的标准，贯彻“适用、经济、绿色、美观”的建筑八字方针，实现主要场馆绿色博览三星级建筑标准。在与设计单位的合同约定中，以及设计文件中都要求了绿色专篇。现在我们启动了绿色博览三星级建筑的申报工作，在此之前世园会园区也获得了“2018年北京市绿色生态示范区”的称号。

此外对各个展园的建设，我们编写了规划设计条件，也提出了绿色设计的要求，倡导绿色环保的理念，采用绿色环保的材料，采用雨水收集、中水回用等绿色技术，对各展园的设计方案邀请专家团队评审和把关，确保绿色理念能够落地实施。

WA：筹办世园会当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叶大华：筹办世园会要面临各个层面的挑战。第一个挑战就是编制高起点的、让多方认可的园区规划。习总书记曾说过：“规划科学是最大的效益，规划失误是最大的浪费，规划折腾是最大的忌讳。”科学规划是世园会筹办的基础和前提，按照组委会提出的举办“具有时代特征、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盛会”的目标，通过方案征集，选出优胜方案，由院士领衔，多部门合作、多学科融合、多环节联动、多专项支撑，园区规划集合各方的智慧，传承和汲取了《园冶》造园精髓，历经一年时间，形成最终成果，上报组委会第二次会议审定通过。

第二个挑战是世园会的交通保障问题。目前京礼高速公路如期建成通车，京张高铁未能实现开园期间通车，稍显遗憾。

第三个挑战是工程建设。建设的工期紧和现场施工的难度大，大家共同克服重重困难，在4 月28日顺利开幕。工程建设不仅包括景观、场馆、基础设施，还涉及41 个国际展园、34 个省区市和港澳台地区展园，以及多个设计师展园、儿童展园、企业展园的建设，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习惯，加上延庆地区冬季时间比较长，温度较低的气候特点，对植物的种植、土建工程的施工等都带来很大的挑战。

第四个挑战是国际招展，这个挑战我们成功了。最初招展的目标是“双100”，官方参展不少于100个，非官方参展不少于100 个。从发出邀请函，经历反复多轮的谈判直至签约，最终有110 个国际参展方，其中有86 个国家和24 个国际组织，非官方参展者也超过了100 个，这是历届世园会当中最多的一次。

当然进入运营期后，为实现安全平稳的运营，我们的挑战还在继续。第一，作为生态文明的教育基地，中国馆可考虑成为生态文明博物馆。习总书记在开幕式时参观了这个馆，与各国领导人进行了很好的交流，传递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理念。第二，作为旅游休闲度假的目的地，以园艺、健康为主题的旅游休闲的目的地。第三，作为推动园艺产业发展的新引擎，集园艺的研发、展示、交易、成果展览为一体。第四，作为服务冬奥会的保障基地。目前凯悦酒店、海泉湾酒店等已经成为了冬奥会的签约服务酒店。有些场馆、展园可作为一些代表团奥运之家使用。园区可以融入体育元素，成为体验绿色生活的新乐园，如在6 月23 日国际奥林匹克日，园区举办了一场公益跑活动，吸引了许多体育爱好者的参与。园艺小镇与百药园结合，可科打造园艺康养、园艺疗法等产品，人们可以在此放松心情，品味田间生活。

WA：世园会对永续利用有怎样的考虑？

叶大华：博览会的会后利用是个难题，会时的密集客流与会后常态客流之间的不均衡，是造成这一难题的最关键要素。所以在规划之初，我们已经考虑到会后利用。有些已经解决了，比如植物馆，采取了开放办会的方式，吸引社会企业万科来投资兴建，并在会后持续运营15年。这是在用社会化的方式解决场馆可持续利用问题。

除此之外，世园会的会后考虑主要分为4 个方向：

WA：北京世园会将为延庆地区，及主京津冀地区带来怎样的变化？

叶大华：延庆区的定位之一是京津冀西北部生态协同的示范区。往常我们一说京津冀，大家都想的是北京面向天津的京津塘平原地区，面向渤海、平原地区的东南部合作，西北部协同相对弱一点。世园会的举办，吸引了大量的河北游客，延庆就成为了京津冀西北地区旅游的新去处，成为了推动京津冀绿色发展的新引擎，为京津冀协同发展打开了一个新的格局。

我认为延庆区将成为京张文旅休闲带上最重要的节点，世园会可以作为枢纽，起到连接南北、贯穿东西的作用，成为一个新的增长点，一个新的地标，一个新的品牌，引导绿色发展，激发这个地区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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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生物群落

（1-6图片来源：由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事务协调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