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艾”

林金石

端午节很快就要到了，每年的端午节，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想起她给我熬的艾草水。

从小，我的皮膚就极为敏感，每年入夏，天气稍一炎热，我的皮肤就会生出许多痱子。痱子一长，我的身子就奇痒无比，于是我便使劲儿挠，挠着挠着，皮肤渐渐地红肿、脱皮，甚至是出血，更严重的是，有时还感染至腐烂。我也因此疼得哇哇大哭，晚上做梦都被疼醒。母亲于是背着我步行十几公里到镇医院看医生。可是，那时医术水平不高，吃药后虽能有几天的安宁，可没过多久，痱子又长出来了，如此反反复复，母亲也因此苦恼不已。

一天，邻居二婶告诉母亲，说用苦麦菜的根烧水洗澡可以治愈痱子。要知道，苦麦菜是生长在冬季，夏天哪里能找到它半点踪影？二婶建议母亲买种子去种，可是，由于不是季节，播下去的种子一两个月都过去了，却没有一颗发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身上的痱子也越来越多，我也挠得越来越厉害，额头、脖子以及手脚，全被我挠出了血。母亲着急地背着我从村的这头走到那头，从这条村走到那条村，四处寻医问药。初夏的太阳虽不似三伏天那么炎热，可也足把人晒得够呛的。然而，母亲却要背着我在烈日下行走，她常常累得满头大汗，脚也磨出了不少水泡。

终于，在二十多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一位老中医告诉母亲说，用艾草熬水洗澡，一个星期便可根治。听到这个消息，母亲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地跑回家，然后挎着篮子到田野里采艾草。

那时，正好临近端午，是艾草繁盛时节，因此，没多久，母亲就采了满满一篮子的艾草回家。回到家后，母亲已满头大汗，全身被汗水浸湿透，双唇干裂。可她一刻也没停下，一滴水也没顾得上喝，马上又给我熬艾草水洗澡。洗过澡后，我立马感到身子清凉舒爽了许多，痒也渐渐减轻了。就这样， 母亲连续采了一个星期的艾草给我熬水洗澡，我身上的痱子果真好了。

为了防止痱子复发，从那时起，每年临近端午，母亲都会挎着篮子到田野里采艾草熬水给我洗澡。然而，有一年，母亲在采艾草时，因为心急，没注意艾草下面躲着的一条与艾草颜色一样的青蛇，因此被青蛇咬了。要知道，青蛇是毒性较强的动物之一，被咬后的母亲没过多久就昏迷了。好在被一位路过的邻居发现，于是把母亲送往医院进行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母亲从此却落下了后遗症。每当被大风吹时，母亲就会头晕目眩，严重时会晕倒在地，类似中风一般。每每看到母亲这样的情形，我就会感到异常内疚，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眶。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已成家立业，母亲也已白发苍苍。这么多年来，无论夏天有多么炎热，可我也再没长过痱子了。但，每年临近端午时节时，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她为我冒着炎热去采艾草的情景，那葱茏的艾草里，究竟藏着一个平凡母亲怎样伟大而又浓郁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