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无知的樊笼

2019-08-31 07:02姜超英
中文信息 2019年8期
关键词:神经病异化

摘 要:《地球上的王家庄》以“文革”这一特殊的历史时期为背景,表现了封闭给人们造成的无知和愚昧,从而导致了许多荒诞事件的发生。

本文重在揭示群体性的无知为个体和整个社会带来的伤害,意在强调人应当睁开双眼,避免无知造成的伤害。

关键词:神经病 无知 异化

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082(2019)08-0-01

如果没有毕飞宇自己的解读,也许很难有人能窥见《地球上的王家庄》产生的真实背景。《地球上的王家庄》原载于2002年1月的《上海文学》,是一部短片小说。这部小说被中国小说协会的小说排行榜列为当年短篇的榜首,而毕飞宇却说,这是一篇“写歪了”的文章。

2001年,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们中国终于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在我们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前,围绕着是否应该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这件事,国内引发了讨论的风潮。毕飞宇在当时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本想写一篇文章,连题目都想好了,就叫《论中国之必须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可最后,论文没有写成,却成就了《地球上的王家庄》这部当代短片佳作。

当代作家中,有无数人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展示过文革给当时以及后来的人们带来的伤痛,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前有刘心武的《班主任》,后有余华的《兄弟》。

毕飞宇的《地球上的王家庄》同样是以文革为背景,但碰触的却是更为宏大的历史背景下一代又一代人的无知与荒诞。

这是一个真实却又近乎魔幻的故事。

故事还未开始,题目就扔给了我们一种怪异的第一感觉。“地球”就像一顶巨大的帽子,扣在了“王家庄”这个小小的脑袋瓜上。在极度的不协调中暗示着文章内容的匪夷所思。

故事中主人公“我”是一个懵懂的8岁男孩,我的“工作”是放鸭子——因为我还没有到能够上学的年纪。在“我”的眼中,家乡王家庄是一个带着一丝田园牧歌式情怀的普通乡村,人们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和劳作着。没有人思考为什么,没人想要改变什么。人们都生活的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被一个人带回来的一张地图打破了,而这个人,是“我”的父亲。父亲从来就像一个异类。父亲总是在黑夜才仿佛真的活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黑咕隆咚的和那些远方的星星们呆在一起。”而父亲在白天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小心隐藏着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一个孩子的直觉告诉“我”,父亲是不同的。于是就出现了“父亲在洗澡的时候,他的屁股是那样的醒目,呈现出裤衩的模样,白而发亮,傲岸得很,洋溢出一种冥顽不化的气质”,这样让人忍俊不禁的描述。但笑过之后,我们发现,父亲外在的隐匿与内心的坚持之间,藏着绵绵不绝的感伤——一个清醒者的感伤。

也许父亲并无意,但他从县城带回来的世界地图却实实在在地打破了王家庄的平静。父亲带回来并挂在墙上的这幅世界地图彻底颠覆了王家庄上人们的认知,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而这幅地图,又像一把尖刀,无情地剖开了王家莊上的年轻人们是多么无知的残酷真相。在看过地图后,年轻人们提出了三个问题,那就是:

第一,世界究竟有多大?地图上什么都有,就连美帝、苏修都有,为什么没有我们王家庄?

第二,世界一定有一个基础,这个是肯定的。可他在哪里呢?是什么托起了我们?是什么支撑着我们?如果支撑着我们的那个东西没有了,我们会掉到什么地方去?

第三,如果我们出门,一直往前走,一定会走到世界的尽头,白天还好,万一是夜里,我们一定会掉进无底的深渊。

单看这三个问题本身,在今天的任何一个小学生眼中,都不能称为问题。或者,任何一部《十万个为什么》就能把这些问题全部解释得清晰明了。可是,在当年的王家庄,对于那些渴望知识的年轻人们来说,这就是困扰着他们的最大难题。甚至,让他们心生恐惧、夜不能寐。因为,在当时封闭的环境中,渴望获得知识年轻人无处可去、无人可问。当我们跳出那个时代来看当时的年轻人,我们为他们的无知感到悲哀,但就算是在那样一个知识和科学无法传播的黑暗时代,年轻人们心中对未知的探寻仍然从不曾磨灭。

这三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已经是哲学的三大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到哪里去?王家庄上的人们自然是不懂哲学的,但他们却用自己最真挚的对知识的渴求发出了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终极追问。这些问题显然已经超越了王家庄这个具体的文化生态与环境,它属于任何一个时代中孜孜不倦去追问未知的人们。

虽然,王家庄上的年轻人们的内心带着自以为是的小骄傲和自作聪明的小自负。在他们的认知里,王家庄是个极其重要的地方。但看到了他们真实的疑惑与恐惧,莞尔之后我们却很快就原谅了他们的不知天高地厚。在浩渺的世界面前,有谁不是渺小的呢?面对无尽的知识之海洋,有谁不是无知的呢?

在王家庄这个小世界里,“我”和父亲都是“异类”。庄上的人都说我的父亲是“神经病”,因为他在思想上的不妥协与周围人在思想生的整齐划一想比,显得格格不入。而当我迈开了步子,想要去探寻未知的世界时,父亲主动向别人承认,我是“神经病”。如果说,父亲的“神经病”来自于他在无奈之下的自我保护,那么父亲说“我”的这句“神经病”无疑凝结了他对儿子所有的爱和保护。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也许只有成为“神经病”,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更大的伤害。但当我们跳出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来重新审视, “我”和父亲不过是对整个世界保持着好奇心的人,我的行为和父亲的思想,这些在当时的环境中被看作“异端”的一切,是多么的正常!那么,让我们感到脊背发凉的问题来了,那就是,被异化的到底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故事的结尾写道,后来王家庄的人一直喊我神经病,“神经病”从此成了我的名字。我非常高兴。它至少说明了一点,我八岁的那一年,就和我的父亲平起平坐了。“我”的高兴,似乎带着一丝荒诞的意味,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在心灵上对自己的父亲最大的认同呢?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毕飞宇创作这篇小说初衷,2001年的中国国民,还带着从上个时代带来的怀疑,小心翼翼地不知是否该向前迈出一步,毕飞宇想说,无知并不是谁的错,个人命运总是被大时代所裹挟。但我们可以尝试着,向前迈进,冲破无知的樊笼,变得更自由。也许,这才是《地球上的王家庄》所展示的伤痕之下的意义所在。

作者简介:姜超英,辽宁省开原市高级中学语文教师。毕业于沈阳师范大学,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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