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2019年5月的一天,张刚用新近赚来的一笔钱,为家中购置了一套崭新的沙发。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彭宇高兴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还兴奋地爬到沙发上蹦了两下。这时,张刚突然对彭宇说:“你站着不要动,我要给你一个‘补齐的幸福!”
彭宇有些不明白,只见张刚迅速靠近她,在她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彭宇羞涩地笑了,她这才知道“补齐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两年多来,这对身高足足相差了65厘米的小夫妻,经历了许多沟壑与烦恼。不过,两人坚信,看起来很大的“海拔差”根本没什么,因为他俩心心相印,爱情高度早就变得无与伦比……
2017年12月的一天,张刚正在省里的特训队进行体能训练,一名队友悄悄靠近他,小声说:“知道吗?咱们队刚来了一个女孩,长得可漂亮啦!”张刚找了个理由溜到屋外,恰好与刚刚来报到的彭宇打了个照面。
皮肤白皙的彭宇扎着一条俏丽的马尾辫,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虽然她的身高只有1.10米左右,可是丝毫没有掩饰住她身上散发的阳光。短暂地愣了几秒钟,张刚殷勤地走上前,帮彭宇梳理各种入队手续。
彭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时,她发现张刚的两条袖管空荡荡的,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好奇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像我的身高一样,也是天生的?”彭宇温软而关切的语气,让张刚在一丝尴尬之余,陷入到回忆中……
张刚1987年出生在黑龙江省鹤岗市一户工人家庭。5岁那年,他在院子里和一群小朋友做游戏时,沙包落在了外面的一个变压器上,还不懂事的张刚搬来凳子,踮起脚尖去取沙包。只听“啪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变压器闪过一道刺目的火花,张刚被强大的电流重重地击倒在地。
随着大家的惊呼声,张刚父母慌忙跑了出来,看到儿子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们赶紧将儿子送到一家大型医院。经检查,张刚双臂的肌肉已经被强大的电流烧坏,内脏器官也受到了严重损伤,随时有生命危险。没过几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小张刚肌肉和骨头开始出现坏死现象,为了不让病情进一步加重,在得到张刚父母同意后,医生从肩膀部位对张刚进行了截肢手术。
因为张刚手臂截除的位置紧靠着身体,所以他无法安装任何假肢。这样一来,失去双臂后的小张刚身体没有支撑力,他躺在床上没有父母的帮助,连坐起来都十分困难。
出院后有一段时间,张刚对外面的世界极为排斥,有时甚至1个多月才出一次家门。幸好父母一直鼓励他,他开始尝试用脚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渐渐地,张刚可以用脚穿衣服和刷牙了。生活勉强能自理后,他又練习用脚趾夹住笔来写字。长大成人后,张刚经常参加各种活动,和不同人群接触的同时,也增加了个人的阅历和眼界。得知这是一次专门为残障人士举办的体育特殊训练班,他立即第一时间报名加入……
得知张刚不同寻常的经历后,彭宇连连唏嘘。此后一段时间,随着两人渐渐熟悉,她也向张刚坦露了自己的不幸:1997年,彭宇出生在黑龙江省绥化市。小时候,她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身高却停滞不长了。后来,一家专业检测机构经过详细检查,给彭宇下达了一纸“先天性侏儒”的残酷鉴定书。
无数个夜里,彭宇将脑袋蒙在被子中,泪水将枕头湿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她渐渐振作起来,这一次,她就是在听说省特训队招收学员的消息后,搭上了“末班车”前来报名投掷类项目。
两个命运坎坷的年轻人,就这样在封闭的训练生活中逐渐靠近……
特训队中,张刚参加的是高山滑雪项目。由于失去双臂,他的平衡能力很差,特别是在高速滑行时,他常常连同雪橇一起滚到旁边的雪堆里。尽管如此,要强的张刚却从没放弃。渐渐地,他的成绩越来越好,被列为备战残疾人比赛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2018年1月的一天傍晚,张刚参加了一场滑雪排位赛后,回到指定的酒店。由于比赛成绩很好,有些兴奋的张刚放下运动包后,颇有兴致地来到酒店旁的一个冰雕公园。
北国冰冷的天气里,各种冰雕莲花与海棠次第“开放”。这时,一个娇小而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原来是彭宇穿着淡蓝色的运动服,正在一株绚丽的“桂花”树下徘徊。张刚并没有上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彭宇。那天晚上,张刚在梦中数次看到了彭宇美丽的容颜……
从那之后,张刚开始有意识地接近彭宇。一次,特训队的队员进行不分男女的混合体能训练。跑步时,那些身材较高的队员很快一个个地跑到了前面。就在彭宇气喘吁吁地追赶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扭头一瞧,原来是张刚为她“垫底”呢!彭宇有些感动,这时,张刚却突然从她身边加速跑过,还扭过头来对她不住地挤眉弄眼地笑。
彭宇突然有些生气:“我个头虽然矮小,但你也不能这样嘲笑我啊!”当天下午,当张刚再次向她身边靠近时,彭宇立即把脸扭到了一边。
张刚不明白彭宇这是怎么了,后来,得知原来是因为自己那一笑,他不禁大呼冤枉:“你真的错怪我了!”
张刚向彭宇解释道:“我那天不是嘲笑你,而是善意的鼓励的笑,我是希望你不要在意跑步的名次,只要能够享受在跑道上挑战自我的过程,这就够了。”彭宇这才明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这年3月的一天,张刚在蹦台阶锻炼腿部力量时,不小心将脚踝扭伤了。领到药膏后,张刚找到彭宇,把药膏交给她,请她在训练之余帮他上药。彭宇拒绝了,不解地问:“我一个女队员为你上药,这也太不方便了,你不能找男队员帮忙吗?”张刚却说:“他们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没有你那么细心。”看着张刚央求的眼神,再想到他没有双手,上药的事情确实不太方便,彭宇便答应了。
没想到,从第一次上药开始,张刚的伤势变得一天天“严重”,大半个月过后,他连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一天晚上,彭宇忍不住给张刚发了一条短信:“你脚踝上的这点伤怎么这么难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哇?”仅仅过了十几秒钟,张刚就回复:“脚伤自然容易好,但是心伤就难以愈合了!”彭宇不解:“你有什么心伤啊?”没想到手机另一端的张刚,竟然很直接地回答:“我的心伤其实就是你啊!”
还有比这更加直白的求爱吗?彭宇的脸颊迅速飞上了一层红晕。那天晚上,两人互发了好几十条短信。手机的一端,張刚用嘴衔着一支小木杆不停地触动着按键,最后他的嘴唇都有些麻木了。直到夜半时分,两个年轻人也没有什么倦意,相反,在短信的穿梭中,他俩觉得彼此的心从未这样靠近……
两人悄悄牵手后,恋情很快在队里传开。这年6月,张刚的母亲听说后,立即赶到队里。当张母第一次看到矮小的彭宇,原来的欢天喜地顿时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笑容也在脸上僵住了。当晚,张母便订好了返程的车票,没有做任何解释就离开了。得知这一切,彭宇十分伤心。
张刚理解母亲,但更心疼彭宇。第二天傍晚,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操场上徘徊了两个多小时。分别的时候,张刚出乎意料地蹲下身来,示意彭宇趴在他的后背上。当彭宇不明就里地搂住他的脖颈时,张刚却没有立刻站起来,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现在的咱俩,到底谁更高一些?”彭宇有些犹疑地回答:“你蹲下来,咱俩就差不多了啊!”
张刚掉转过头来,铿锵的语气里透着温柔:“你这样想就对了,两个人只要有一个肯放下自己,就能和对方处在同样的人生高度。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但是在我眼里,我们的爱情高度无与伦比!”彭宇甜蜜地伏在张刚的后背上,眼眶湿润了……
由于有了身高上的“海拔差”,感情的波折总是接连不断。不久,彭宇的母亲也听到了她恋爱的消息。彭宇回家时,彭母忙不迭地询问相关情况。得知张刚没有双臂,也没法安装假肢,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用双脚来完成时,彭母原本喜悦的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你的身材这样矮小,如果找一个没有双臂的男人,那以后究竟谁来照顾谁呢?你们会吃很多苦的,你俩的事情我不同意。”
得知彭母的态度,张刚十分着急。这年10月的一天,他第一次来到彭宇家中,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见他一会儿蹲在卫生间里洗衣服,一会儿又在厨房里帮忙炒菜做饭。张刚还在彭母面前展示了用脚趾穿针引线的绝活。彭母在震惊之余,不由地连连点头。临走时,彭母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她发自内心地对张刚说:“你是个优秀的小伙子,女儿跟着你,我放心了!”
2019年初,两个年轻人的爱情终于得到了双方家庭的认可。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张刚小心备至地呵护。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到外地比赛,由于当地气侯太过潮热,彭宇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加上睡眠质量差,整个人很快消瘦了。
女友的憔悴让张刚心疼,晚上,他悄悄地跑到厨房,为彭宇熬了一碗润滑无比的冰糖雪梨粥。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粥,可是彭宇深知失去双臂的张刚做起来并不容易。为了表示心里的感激,彭宇故意正话反说:“熬一碗粥并不难,难的是天天坚持为我熬粥,你有这样的恒心吗?”张刚蹲下身来,亲昵地亲了一下她的前额,十分风趣地回应:“我还以为你要狠狠地为难我呢,原来要求这样低。如果这就是爱的标准,那我就一百个放心了!”张刚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彭宇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张刚的脖颈:“是的,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要个属于我的家,希望你每天清晨为我熬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你能给我吗?”张刚不停地点头。
2019年2月16日,1.80米的张刚和1.10米的彭宇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在亲人们的见证下,他俩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婚礼上,张刚动情地向彭宇表白:“不管以后的日子多么艰苦,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我会用脚给你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在交换信物的环节,出现了这样不同寻常的感人一幕:只见张刚缓缓地脱下了鞋袜,然后用右脚撑住地面,同时用腾出来的左脚为彭宇戴上了结婚戒指,周围响起了长久的掌声。
2019年5月,新婚不久的张刚与彭宇成了网红“最萌海拔差”小夫妻。接受采访时他俩表示,今后,两人会一起做一些体育产品方面的推广和创业。依偎在张刚身边,彭宇由衷地说:“不管今后的生活会遇到多少风雨,我俩都会共同抵御。爱情不存在身高或是肢体上的差距,我俩的心灵已经紧紧地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