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涵
黄昏时,窗外飘着几星雨,这雾霾沉沉的北国少有的景致,在我遥远的故乡江南却是最寻常的。这些年,每每读到“梅子黄时雨”的诗句时,故乡就恍惚又在眼前浮现了。虽然故乡那些鲜少的晴日总会给我带来许多欢喜,比如千家万户的人们一个个笑靥如花地走出老屋,或搬出一把老藤椅,惬意地手捧一本书册,沉醉在一抹白亮亮的阳光里,或三五成群围在一棵老梧桐树下,酣畅淋漓地来一场“车、马、炮”的厮杀,而我们小孩子则在院子里、河道边各式各样晾晒起花花绿绿的被子和衣物的衣架间欢叫着,嘶喊着,东躲西藏地玩耍着,任凭银铃般的呼唤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着。故乡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湿漉漉的烟雨模样,我知道,那都是因为烟雨中一串串悠远的敲梆声。
敲梆声总是在傍晚时响起。微雨里,远远地,从老巷的那头一声声“梆——梆——梆——梆——”的敲梆声飘过来了。我便急切地循声望过去。只见一辆简易的三轮车,一把老旧的油纸伞撑在上头,那位似乎又老了许多的爷爷推着他的馄饨摊晃晃悠悠地来了。
“吃馄饨去了——吃馄钝去了——”我即刻欢跳起来,母亲那时刻却用目光制止着我,我只好委屈地低下头。母亲哪里懂得我这份欢喜并不只是为了一小碗馄饨,更多的心思却是要借着这机会“放飞”一把,我心里惦记着老爷爷那说不完的故事。每每这时,外婆总会偷偷地拉拉我的衣角,趁母亲不在意的空间蹒跚着领我溜出门去。
七八片香菜叶子,两三点油花,香喷喷的一碗馄饨。我就在外婆疼爱的目光里一边吃着,一边竖起小耳朵听着老爷爷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新奇事,比如一只四处流浪的小花狗一路“呜呜”地找妈妈,比如初夏时村外山崖上滿树金黄的肥杏子,比如稻花深处“呱呱呱”地唱亮了黑夜的青蛙……那些故事常常会让我着迷得舍不得回家,仿佛我故乡童年的所有的快乐都在那里。
窗外,又是雾霾沉沉的样子。这几日,因为雾霾的原因学校又放假了,我躲在家里陷进无休止的作业里,偶尔抬起头望着窗外,恍惚间,那来自故乡江南的遥远的敲梆声又在耳边响起了……
(指导老师:紫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