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蓬谣

2019-08-19 12:55蔡星天豆角
妇女之友 2019年11期
关键词:劳务市场饥荒家装

蔡星天 豆角

会春和德全,一边帮着锁成给他母亲搭架床铺,一边同锁成母亲闲聊着村里时下的逸闻趣事,从张家长说到李家短,遍及大事小情,甚觉新鲜。唠到他们自己家里的状况时,会春和德全都现出着急的神态。眼瞅着就进入农历腊月了,会春媳妇已怀孕六个多月,再有三个多月就该生孩子了,他当然着急惦记。德全呢,父母已托媒人给他在邻村物色了一个冯姓家的姑娘,对方也在等着他回去相亲。

眼下,会春和德全十几位来城里打工的村民,因为承包的从季春干到入冬的土建工程活儿,迄今仍有三分之二的劳务费没有要到手里。而发包商兰复良则找出种种托词迟迟不给结付。会春的父亲,为了能安抚和笼络住同来的村民跟他要账,便采用了“人海逼宫战术”前去坐等催要,因此也就沒让自己儿子会春回去。

同时,他们已同都市早报开展围剿拖欠农民工工钱“清欠风暴”栏目的记者取得了联系,准备借助新闻媒体的威力,给兰复良施压,向他讨要在欠的十八余万元劳务费。会春说,近日已有了实质性突破,兰复良终于答应腊月底前全部还完。

这一消息,令锁成振奋,如果真能要回那笔劳务费,拿到属于自己的近两万元钱,他就可以把父亲去世时从耿振兴那里借下的两千元钱和正在拖欠的房租钱一块都还清了。不过,守着母亲的面,他没同会春和德全说这些,他怕母亲难过。

夜深了,锁成的小屋里一片漆黑寂静。梁时兰躺在刚搭起的床铺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和儿子锁成一块在省城打工生活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可她看到的锁成生活状况跟她想象的大不一样。此刻,自己的床铺那面传来了儿子酣酣睡去的鼻息声。

梁时兰像烙饼似的翻过来覆过去地想着心事。这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呢?怎样帮助锁成把日子过得宽裕起来?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室内的光线黑蒙蒙的,温度也冷森森的,它们像一重重阴云和一股股寒流漫过了梁时兰的身心。梁时兰在默默地流泪,无声地叹息。可农村老家是断不能再回去了。来之前,她已把自己住了近半辈子的三间草坯房卖了,卖了五千八百块钱后,她拿出五千块钱还了一些急等用钱的小债主。余下三万多元饥荒,就只能交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分担偿还了。

说实话,她是何等心疼大儿子和二儿子啊!他们虽然都有了自己的家,可日子过得都不富裕。大儿子生了俩丫头,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指望不上她们帮父母干活不说,还得供她俩上学花钱。二儿子倒是有个五岁儿子,可二媳妇自去年做了腹腔肠道大手术后,身体就一直病病歪歪,根本干不了地里的农活,还时不时地吃药花钱。

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儿子,一年四季里,只能靠使力气刨地垄沟种粮换钱,可承包到家的那几亩地一年操持下来,扣掉买种子钱、买化肥钱、买农药钱等七零八碎的投入之后,根本剩不下几个钱。在老伴儿落炕治病的这些年里,家里欠下了一大堆驴打滚的饥荒,不指望两个儿子还,还能指望谁呢?老儿子锁成还没成家,眼下孤身在外打工,能糊上自己的嘴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还饥荒?何况他还未娶媳妇呢!

她忘不了自己在老伴儿临咽气前说过的话:“你不用挂着锁成,等你走了,我就把房子卖了,去城里跟他一块儿过,不论多难我都要帮他说上媳妇成上家,最后就在他那儿养老送死了。等到了那一天,我再回来陪着你……”听了这些话,老伴儿流着浑浊的泪水,勉强闭上了眼睛。

老伴儿死后。她掂量再三,听从了锁成的主意:把房子卖掉偿还一部分饥荒,然后把村里分到她和老儿子锁成名下的承包地,分别交给老大老二耕种,这样既能贴补他们的生活,也能让他们尽快偿还自己分担的为父亲治病欠下的饥荒。她去城里同老儿子锁成一块儿生活,就等于把自己的养老负担从老大老二身上卸下了。

处理完老伴儿的丧事、联系好老房子的买主后,她就把三个儿子叫到了一块儿,同时请来了村长和村支书作证,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她说:“我和你爸这辈子就养下了你们哥仨个,没留下啥财产,只剩了一堆饥荒。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当老的养了你们的小,你们当小的就该养我们的老,这是一报还一报,公道合理,谁也不欠谁的。

“你爸活着时治病欠下的饥荒和我今后的养老问题,我是这样盘算的。饥荒呢,今天就归到老大老二你们两家名下负责偿还了,一家担上一半。自古有话‘父债子还。我和老三锁成名下的承包地,就二一添作五,暂时分成两份,老大老二各得一份,由你们两家耕种,算是对你们做点帮助性补偿吧。”

“我以后的生活,就到城里跟老三一块儿过了。他还没娶媳妇成上家,就靠着打工赚钱生活,趁着我还能动弹,想方设法帮他把终身大事办了,然后就在他那儿养老送死啦!这样分配算是公道吧。你们哥仨儿要是没啥意见,咱就请村领导给做个证立个字据,今后也有个遵循和把手。行不行?”

她眼睛湿润地在儿子们的脸上巡视着,儿子们都低下了头。的确,这样近似于分家散伙的家政会议,对于每个家人来说,都感觉不好受。

锁成带头表明了赞成态度,大哥二哥也都同意。于是,由村支书执笔起草,由村长作保签字,立下了郑家家庭债务分割协议。家政会议开完,锁成就赶回省城打工去了。

当梁时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十多天之后了。她离开村子那天,老大锁望老二锁福泪眼迷离地跟在母亲两侧,两个媳妇拿着给婆婆路上吃的包裹跟在后头,孙子孙女们相随着依依不舍。走出村子,梁时兰蹲下身,搂着孙子孙女们亲了又亲,叮嘱着他们要多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然后就逼着儿媳们领着孩子们都赶快回去,天太冷别冻着。

两个儿子把母亲送到了公路上的等车处,一直不愿离去。母子间泪眼相看,心里无比酸楚。

车终于来了,眼见母亲上了长途客车,哥俩忍不住哭出声来。老大锁望告诉母亲,他已让会春爸通知锁成到时接站了。老二锁福喊道:“妈,城里待不下去了,就回来!”

开车的刹那,母亲拉开窗子叮嘱道:“望子,福子,你们可要好好种地,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好好待见媳妇孩子啊……”看着儿子们凄苦的面容,母亲用围巾蒙住了脸。

凄寒的小屋被夜色笼罩着,母亲梁时兰的心里也同样没有光亮。未承想到,她这个一辈子也未走出过所在县城的农家妇女,竟在六十七岁上抛别儿孙、背井离乡,走上了漂泊他乡的求生之路。

她把头深埋进被子里,竭力隐忍着啜泣,怕哭出声来扰醒了儿子。天快亮时,她似乎已从悲痛中爬了出来,变得不再苦闷难过了。是啊,哭有啥用,不死就得活呀。为了锁成,为了自己向老伴儿许下的承诺,多难多苦,都得咬紧牙关,坚忍地活下去!

天下的母亲都是伟大无私的,从做了母亲那天起,她就不再是为自己活着了。为了儿女,面前有多大的困难都能承受,碗里有多苦的黄连水都能含笑吞咽下去,面对着无论多坎坷的荆棘路,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们都会无所畏惧、无怨无悔、百折不挠地走上去的!

当白昼的光亮再一次爬進栖居着进城打工求生存的贫寒母子的小屋窗口时,也把新一天的希望和追求,投进了他们生命和生活的世界里。梁时兰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裳,她要为儿子做好可口的饭菜,让他有力气去赚钱。

锁成穿着那件破旧的黑皮袄,满怀希望地站在文明街与海城街交汇处的家装劳务市场上,等待着有人来招雇佣工。可以说,站在这里等待雇佣的每个人,都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杵在那里,等待着买主前来相看、挑选和论价。确切地说,他们是在陈列推销着自己的劳动力。锁成将他的劳动工具——铁锤和錾子,竖倚成“人”字形立于脚前,这就等于无声地标注着自己是专干刨砖地、凿墙皮、拆隔断墙等力工活的无声广告。

在锁成的周围,还三三两两地站了些中年男女,他们都穿着干活的工装,上面沾着喷溅上的漆瘢、灰浆和其他污迹。他们的手里拎着写有“木工”“油工”“瓦工”“水暖工”、电工或是“刮大白”等字样的牌牌;有的人则提着一个写有标明会多种手艺的联状牌子,还有一些人靠在捆绑着长竿、挂着漆桶的自行车身上抽着纸烟……

他们在寒风中,长久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雇主到来。谁都希望这一天不会白等落空,盼望着能遇到一个大方的雇主,带给自己一份好活,挣得一份好工钱。

这里鳞次栉比地汇集了经销各种装饰材料商品的临街商铺、众厂家摊位云集一处的大市场等,是省城中为数不多的知名装饰材料一条街之一。那些专门从事房屋装修的力工、瓦工、水暖工、木工……自由从业者,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每天早、中午时间,聚集到这里,等待着要搞房屋装修的雇主招用。

城里的人,习惯称这些人为“站大岗的”,其中夹杂着大量来城里务工谋生的农民。

锁成今天没和会春、德全一起去那家欠了他们工钱的发包商兰复良公司施展“人海逼宫战术”讨要劳务费。是因为他口袋里已经一文不名了,他一天不去家装劳务市场揽工干活挣钱,家里就没有隔夜的吃食。

他自己一个人时,可以饥一顿饱一顿地对付,可现在母亲来了,他不能让母亲也跟着他对付挨饿。何况他自己还背着拖欠的房租等债务,他得去谋当日果腹的吃饭钱。

他今天也和往日一样,在早六点之前,就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中途倒换乘坐了另一线路的公交车后,在七点半钟左右站到了文明街头的家装劳务市场。由于时值隆冬,正是北方的家装淡季,所以这里的市场人气很冷落萧条。

他站在天寒地冻的街头,团着双手缩着脑袋,用不停地倒跺双脚抗拒着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他机警地盯视着每一个向着自己这一方走过来的行人。可是,往往多是满怀希望地目睹着一个个人走近,却又很快地看着人家在自己身边错身而去。

直到快九点时,他才看到一个货车在海城街交通信号灯亮过之后,开到了文明街家装劳务市场处戛然停住了。从驾驶楼里跳下了一个穿羽绒服的高个中年人,还没等他走近前,已有几位急不可耐等待招雇的人迎了上前去。“羽绒服”褪去羽绒服帽儿后,冲着迎上来的力工们说:“我要去道外二十道街陶瓷大市场拉四十箱瓷砖,然后给我搬到七楼上。这些活干完给六十块工钱,谁干?”

那几个冲上前的人顿时蔫了,他们用目光交流后,像是瞬间里称出了“羽绒服”给出的酬劳分量合不合算,继而都摇头叹息着,表明了不干的态度。

其中,一个戴毡帽的中年男子鄙视地抱怨:“给的价格也忒低了,这么嘎嘎冷的三九天,又是往七楼上扛……不干!”他嘟囔着摇了摇头,缩着脖子向后退去。其他的人,也都现出扫兴的样子。

见状,“羽绒服”没有马上吱声,等待了片刻,觉得实在无人理茬儿了,就试探着犹豫地说:“那……就给八十块工钱,怎么样?可以了吧!”

“嗨呀,你低于一百块钱,我们都没人干!多冷的天儿啊,都快冻死人了!”

“毡帽”一边回应着“羽绒服”的话,一边跺着脚一边又往后退缩着站到身后建筑的背角旮旯里,其他几位已经心灰意冷的力工,眼里再度燃起感兴趣的光亮,但仍想再憋“羽绒服”涨价,也都故意跟随“毡帽”退到了一旁。

“大哥,我愿意干!八十就八十,我跟你去!”锁成立刻高声说道,同时俯身抓起地上的锤子和錾子,向着“羽绒服”坐的大货车走去。

“羽绒服”笑着迎向锁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高兴赞许,又像是在有意要拍拍试试锁成的身板能否胜任,继而爽快地说道:“好啦,小伙子,就用你了,上车!”

锁成没二话,把铁锤和錾子往“羽绒服”拉货的车厢板上一扔,蹬着车轮蹁腿跨了上去。车开启的时候,他的身后即刻传来了“毡帽”的骂声:“这个傻玩意儿,真二……”随后是众人的哄笑。

锁成在陶瓷市场把四十箱瓷砖装到车大箱上后,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他的头上冒着热气,通红的脸面上润满了汗珠。

就在锁成准备攀援着再度爬上货车大箱时,“羽绒服”从驾驶楼里急忙喊道:“嗨,小伙子,你坐到驾驶楼里来吧。出了这一身大汗,坐在后面大货箱上是会感冒的!”

锁成犹豫不决地嗫嚅着:“我的衣服太脏,还是坐在大货箱上吧,谢谢您,大哥!”

“羽绒服”拉开驾驶楼的车门伸出头来,皱着眉头命令道:“让你坐驾驶楼就坐驾驶楼,没人嫌弃你衣服脏,快着点!你坐在里面歇歇劲儿,一会儿还得给我往七楼上扛呢!”见“羽绒服”不容置疑,锁成只好爬下大箱坐到了驾驶楼里。

到了“羽绒服”要装修的楼房门口,锁成脱下黑皮袄,便开始往七楼扛瓷砖。

起初,他一趟扛三箱,五趟下来,双臂发酸腿发轴,怕出闪失摔损货物,他就改成两箱两箱往上扛了。又过了五趟,他气喘如牛、双腿发软发飘,汗水沁透了衣背。再往后,他虽然还是两箱两箱往上扛,可速度越来越慢了。

还剩下九箱时,他觉得裤裆里流的汗水粘津津湿腻腻的,同时,口干、恶心、眼晕,一走出楼道门就猛烈干呕起来。

看到锁成这副样子,站在车旁的“羽绒服”沉不住劲了,竟自己搬起两箱瓷砖往楼道走去了。锁成愣了,他忙追了上去:“大哥,我扛,我能扛完的,您就让我扛吧,我一定不会耽误您家干活的,我马上就给您扛完……”说这话时,锁成的眼里充满了祈求。

“羽绒服”没理锁成,一句话也没说,仍是加快了脚步朝楼上走去。锁成急了,差不多带着哭腔说道:

“大哥啊,您就把这活留给我干吧,我……”

“羽绒服”头也不回地说:“孩子,你放心好了,我说过的工钱一分不会少给你的,我是帮你扛几箱!”听过这话,锁成眼里顿时盈满了感激泪水,忙扛起三箱追了上去。

扛完瓷砖,“羽绒服”拿着一瓶矿泉水走下楼来,他把矿泉水递给锁成,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包,从里找钞票。锁成站在一旁,感激地喝着矿泉水,温和地对“羽绒服”说:“大哥,您给七十就行了,我没干那么多。”

“羽绒服”自顾自地数着手里的钱,然后把面值五十元、二十元和十元的钞票递给了锁成:“这是八十块工钱。”说罢,又拿出十元钱填进了锁成手里: “再给你加十块坐车钱,请拿好喽!”然后,和蔼地看着锁成。

锁成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大哥,我……我没干那么多活,您不但不少给钱,还多给了十元坐车钱,这……这让我说啥好呢……”锁成攥着钱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给“羽绒服”鞠了一躬。

“啥也不用说,你挺不容易的。孩子,你多大啦?我想,我儿子也比你小不了几岁。再干这么重的力气活时,可要当心啊,千万别累伤了身体,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 “羽绒服”眼里露出温暖又怜爱的光芒。

锁成不好意思起来:“那……那我应该叫……您大叔才是啊!大叔,谢谢您!谢谢您的关爱!” “羽绒服”笑了。锁成也感激地笑了。

等锁成再赶回到文明街家装劳务市场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他在附近的一家烧饼店买了三个烧饼、一碗豆腐脑,一共花了两块五毛钱,这是他改善生活时觉得最经济可口的午饭了。不然,他只舍得在路边的馒头店里,花一块五毛钱买六个小馒头,再要上一碗白开水,点点儿酱油就着吃下去,勉强填饱肚子补充体力,算是吃了一顿午饭。

走出烧饼店,锁成拎着锤、錾经过一家卖水泥、河沙的露天货摊处时,正遇到一位女买主要装运十袋水泥拉回家去,她家住得很近,是一楼。因为水泥袋子很脏,她又急着用料,所以愿出二十五元钱雇工。锁成没有还价,欣然接受了。

干完活,已是下午三点多了。虽然天气尚早,可冬天天黑得早,估摸着不大可能再找到什么活儿了,锁成就往家赶。他想,母亲一定等着急了。他摁了摁揣在衣兜里的一百多块钱,心里踏实了许多,起码近三天的吃飯钱有了。他挺直了腰杆,向公交车站走去。

梁时兰到省城第二天的一大早上,她送走儿子锁成去市内劳务市场揽工挣钱后,便锁上了房门,只身到户外转悠去了。

她没听从儿子不让出门的话,而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看看,踅摸踅摸看看能干点什么贴补家里开销。她一边走一边暗笑:锁成想得太多了,我一个农村老婆子,虽没见过世面,可鼻子下面带着张嘴,有它在还能把自己走丢了,嘁,也太小瞧你妈了。

她一边走,一边默记着路旁经过的一些建筑标记。走到自家门前路西头的公用厕所处,她站住了,辨准了方向后,她往右一拐来到了另一条马路上。这时,她远远看到一些中老年男女,人人都一只胳膊肘搭着编织袋子,一手拎着个铁钩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朝着前方向左拐的路口走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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