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
夜色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大地。窗外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家中却安静得有些过头,完全没有快过年了的气氛。
座机突然响了,打破了家中的一片死寂。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举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他说明天中午会回来吃饭。我假装淡定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母亲看了我一眼,随即忍不住开口问:“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我知道她一直在等父亲的电话,迟疑了一下,便说:“是爸打来的,他说他明天中午会回来吃饭。”
“真的吗?你爸他明天真的会回来吗?”母亲的语速明显快了许多,神情也显得格外激动。
我假装随意地答了声“嗯”——其实我又何尝不盼着父亲回来呢?
第二天,母亲早早吃完早饭,便出去买菜了。她带着一个大袋子,似乎是要为父亲举办一次盛大的接风宴。
其实近几年家中光景不好,别说赚钱了,不亏钱都是好的。若不是早些年攒了点积蓄,估计现在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父亲常年漂泊在外,东奔西走,一年到头没几天待在家中。又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钱买年货。
母亲回来了。她提着一大袋子菜,匆忙进了厨房。
母亲开始准备饭菜,我远远地望了一会儿,便走开了。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我慌忙跑过去,问:“妈,怎么了?”
母亲假装没事道:“没什么,就是刀不小心划到了手。”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我连忙去找来创可贴,又拿了棉签和碘酒,一起放到厨房的台子上。
“先洗一洗伤口吧。”我没有自己动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又离开了厨房。
过了许久,母亲喊我出去吃饭。我们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动筷。空着的位子依旧空着。
“妈,我去给爸打个电话。”我去座机那里,拨通了电话。
门突然开了,一个神情憔悴的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的包里响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铃声。我挂掉电话。许久不见,我竟有些认不出父亲了。
他放下行李,显出很轻松的样子,实际却是满脸胡茬儿,面如土色,看起来身心俱疲。
父亲一眼就看见了母亲那包了创可贴的大拇指,连忙问发生了什么。母亲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父亲愣了一下,说:“以后切菜慢一点,别伤着了自己。”母亲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父亲似乎对桌上的菜很满意,一直赞不绝口,我却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后,便与父亲聊了起来。
原本沉寂的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一家人有说有笑。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温馨、幸福的感觉。
时光飞逝,这个短暂而美好的年过去了,父亲就又出门了。
父親出门的那个夜晚,我忍不住走到座机旁,拿起听筒,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爸,你一个人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还没等父亲回应,我便挂了电话,独自站在窗边,望向远方。
(指导老师:罗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