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名里的乡愁

陆勇强

回到农村老家，就回到了童年。不管你在外面混成什么样，乡亲是不会叫你大名的，而是直呼小名。

农村人的小名往往冒着泥土的芬芳，有些还以“狗”“猪”来命名，譬如“贱狗”“狗剩”“阿狗”“阿猪”等等，甚至还以“毛坑”“毛坑板”来命名，实在不堪入耳。之所以会取这样粗陋的名字，还是因为老一辈人的传统习惯，认为小孩取的名字越贱越好，容易养活。

我父亲本来还有个哥哥，后来夭折了。父亲生下来后，为了好养活，就取小名为“贱狗”，他果然茁壮成长，活得挺好。后来父亲又有了一个弟弟，就取名为“小贱狗”，而父亲更名为“大贱狗”，现在父亲70多岁了，在宗族辈分也高，但在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现在还是称他这个小名。在老家，以“狗”取小名的乡亲，细细盘点一下，人数竟然将近十人。

20世纪80年代后，取贱名的风俗有所式微，但小名还是有的。京东的刘强东，家乡人称他为“大强”。央视有档直播节目，刘强东的一个舅舅就曾对着电视镜头直呼这个小名，搞得刘强东脸上差点挂不住。

小名就是一个人的根，不管你走到哪里，无论你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叫一声小名，就是一个人的原形，也是一个人最本原的乡愁。

刘邦当上皇帝后，回乡省亲。怎么庆祝呢？就是摆酒宴招待乡亲，史载这宴席连吃了十余天。刘邦在老家也是有小名的。刘邦的小名叫“刘季”，就是“刘三”的意思，还有一段野史，说刘邦威风凛凛地回乡，他当年的朋友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个刘三当年与我耍钱，欠我的钱还没呢！

这段野史就說明一个问题，“小名”是属于一个人的出生地的，在这个特定的区域里，它就是一种乡情，就是一个人的底色。

孩子的小名，一般都是由父母起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亲近人才会直呼小名，让你卸下坚硬的外壳，仿佛回到童年世界，那里有你的亲人，袅袅的炊烟，或是富足或清贫的生活。这是你最原汁原味的乡愁，你走多远，你的亲人和乡亲们都帮你收藏着，唤一声“小名”，就可以打开你乡愁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