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晖《西厢记》的艺术魅力与收藏价值

曾学远

●  四个“惊奇”之处

当元代戏剧家王实甫创作《西厢记》时，他一定想不到六百五十年后一位女画家的同名连环画会和他的原作齐名。让人惊奇的不止这点，这部出自著名工笔画家王叔晖之手，反映张生和相国小姐崔莺莺在侍女红娘的帮助下，冲破重重阻挠表达爱情渴望的连环画原本是为配合宣传1953年新中国第一部婚姻法而作的，也就是说是个政治任务，但谁也没有想到一年后问世的十六幅工笔重彩惊艳世人，成了载入新中国美术史的佳作，并于1963年获得第一届全国连环画创作评奖的“绘画一等奖”。1957年，王叔晖再接再厉，创作了128幅白描《西厢记》，再次让世人惊叹。

惊奇之处还有：上世纪70年代末，王叔晖接受国家邮电部邮票发行局的邀请，创作《西厢记》邮票。她以原工笔重彩连环画为基础，重新创作了“惊艳”“听琴”“佳期”“长亭”4幅作品。1983年这套T82特种邮票发行，又一次引起轰动，不仅在国内获评最佳设计邮票，而且被日本、英国等的集邮杂志评选为最佳中国邮票。

当然，最令人惊奇的还是：自诞生至今，王叔晖的《西厢记》版次无数，从1954年16幅初版到2019年128幅全彩着色版，除去“文革”动乱年代，几乎年年都有新版本或重印本面世;版式花样繁多，除了普通的平装和精装，还有彩色条屏年画、原作仿真本、原稿原寸本、折叠本、绢版珍藏本、桐木溜金本、宣纸线装本、笔记本，以及特种邮票和明信片等。可以说在新中国绘画类作品中，单个作品版本种类最多的就是王叔晖的《西厢记》，从这个角度看，它其实比王实甫原作的传播面还要大。

●  独特的艺术魅力

这部连环画究竟蕴含了怎样的魅力呢？从艺术上看，它既继承了张萱、周昉、唐寅、徐燕荪、吴光宇、陈少梅等历代中国工笔名家的经验，讲究衣饰刻画，设色浓丽、线条流畅、风格秀雅等，同时又吸收了西方绘画的比例、解剖、透视等技巧，赋予笔下人物、环境、器具等更加真实的空间感，从而对中国传统工笔人物画形成了创新与突破。其《西厢记》无论16幅工笔重彩还是128幅白描，都用笔精湛细腻、潇洒流畅，人物造型优美，形象生动传神，衣冠准确严谨，背景器具也是一丝不苟，极尽精微，每一幅都可以当做独立的作品欣赏，这在连环画中是很难得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王叔晖获得了为国家名片邮票创作的机遇。

有报道说为创作这部连环画，王叔晖投入了几十年画工笔仕女的全部经验，也投入了自己的丰富情感。生于1912年、早年师从名家徐燕荪和吴光宇的她终身未嫁，1949年后担任人民美术出版社专业画家，全心作画，把创作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可以看出她是以女儿之身来体会笔下人物的悲欢离合，为其请命和造型的，所以无论是崔莺莺还是红娘，在王叔晖的笔下都充满着人的尊严，是充满人格力量的外在美和内在美的结合。整部作品虽明艳照人，却不飞扬妖冶，并且笔墨之中总透着他人难以效仿的一层深深的恬静，令人览后久久不能忘怀。

而她晚年为邮票创作的4幅工笔重彩不仅保持了原连环画的秀丽典雅精细入微的艺术风格，而且根据邮票的特点舍去次要人物和场景，集中刻画了主要人物张生和崔莺莺，人物比例和背景透视都臻于完美，人物表情、衣饰以及亭阁廊墙、榭石松竹、红叶灯烛等无不诗情灵动，让人陶醉，达到了巅峰水准。

这其中还有一段花絮，一位音乐家曾向王叔晖指出16幅《西厢记》中“听琴”一幅有个小错误：张生弹琴右手用了食指拨弦，其实应该用中指。这一提醒王叔晖在心里记了多年，终于在邮票创作中得以改正。

凭借这部杰出的作品，王叔晖终成“中国工笔仕女第一人”。在中国国家文物局所制定的1949年后书画家精品不准出境者（107人）名单中，王叔晖是唯一一位工笔画女画家，其画作已成我们国家的重要精神财富。

文学名著加美术名作加永恒的愛情题材，无怪乎王叔晖的《西厢记》再版不绝，传播深远。

●  拍卖行情和原稿保存状况

由于王叔晖一辈子独身，其包括《西厢记》在内的大量画作原稿大都留给了她所供职和出版她作品的人民美术出版社，成为该社的镇社之宝，加上她创作极度严谨用心，而工笔画本身也十分耗时耗力，所以她存世作品的总量不大，拍卖市场上难得见到身影。现有资料显示她的作品仅有4幅拍卖过，1996年她的《夜宴图》在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以2.2万元人民币成交;同年，她的《倚石沐春风》在北京翰海拍卖会上以1.2万元人民币拍出;2002年她的《柳荫赏荷》扇面被朵云轩拍至1万元人民币;《红楼梦人物》4屏（各47厘米×29.5厘米）被翰海拍至6.8万元人民币，价格都很一般，这是因为作品市场流通量少，市场上难以形成固定的价格。

至于保存在人民美术出版社的《西厢记》原稿情况，从该社2007年8月出版16幅彩色原作仿真版来看，至少这16幅工笔重彩是保存完好的。2014年2月该社再度推出白描原稿原寸版，称白描原稿现存85幅，另外43幅损毁或遗失了，因此流行的“118幅绘画原稿被销毁，唯存中国美术馆收藏的10幅”说法是不准确的。

不过恰恰因为可供流通的数量少，加上在中国美术史上无可争议的地位，其作品的市场潜力难以限量。

●  主要版本与价格

和拍卖形成反差的是她的作品出版盛况，尤其创造了新中国画作出版纪录的《西厢记》至少2010年之前的每一版都已销售一空，而人民美术出版社（含后来重组的连环画出版社）至今几乎每年都在以各种版式推出这部看家宝一样的连环画，其他诸如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荣宝斋出版社乃至国家和地方邮局等也时有另类的版本问世。

由于版本极多，目前市面上普通的平装和精装本容易觅得，价格也不高，2010年以后的新版本基本上都在定价附近。但是早期版本、2010年之前的部分大开本、原作仿真本和原稿原寸本却是一书难觅，价格高企，有的甚至超过上面的原稿拍卖价，显示出这部画作独特的收藏价值。这些版本主要有（现价参考孔夫子旧书网和中国收藏热线待售及已成交的价格，2000年以前版本品相至少达到九品，2000年以后十品）：

1.人民美术出版社1954年11月16幅彩色年画条屏，定价3角，现价1万元以上;

2.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年3月16幅彩色精装折叠版，定价3.60元，现价一万一千元以上;

3.人民美术出版社1957年3月16幅彩色15开本活页，定价1.60元，现价约三千元;

4.人民美术出版社1958年2月128幅白描24开本，定价1角6分，现价五千元以上;

5.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2月128幅白描24开本，定价1元，现价四百元以上;

6.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1月128幅白描24开本（带藏书票），定价23元，现价两百元以上;

7.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6月16幅彩色12开精装本（带藏书票），定价30.50元，现价约一百五十元;

8.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年11月128幅白描24开精装本，定价33元，现价约四百元;

9.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年8月16幅彩色原作仿真版，定价3800元，现价约一万元;

10.人民美术出版社2014年2月白描原稿原寸版（现存85幅），定价960元，现价约五千元。

另外，1983年2月邮电部发行T82《西厢记》工笔重彩邮票4枚，面值1.06元，根据淘宝、浦东邮票网的待售报价，全新十品的价格在180元以上。

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连环画出版社2012年3月出版的32开精装本，由颇有名气的连环画出版策划人张雷策划，俗称“雷人版”，集纳了128幅白描、16幅彩色及4幅创作草稿，印制精美，是2010年以后各类普通版本中评价颇高的一种，定价48元，现价约80元。而最新版本是太白文艺出版社2018年12月推出的128幅全彩16开精装本，是在王叔晖白描版的基础上，由刘雪强着色而成，每本编号，其中有600套是桐木溜金版，定价298元，目前市面7到9折销售。

从以上版本的价格趋势可以看出，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品相好的老版本因存世少，很有收藏价值，有的定价才几角，市价已达数千上万，可以和1980版猴票媲美;2000年以后印刷精美的大开本、仿真和原稿原寸本在众多普通版本中显示了独特性，具有较高的审美和研究价值，自然也就有了相当的收藏价值。所以可以预见，未来藏家从老版好品和独特精品这两个方面收藏这部与原著齐名的美术精品，一定會有很好的价值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