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
《史记》入选高中语文教学范畴,其可实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可能从教学实践中去寻找。由于《史记》是以“选读”的形式出现在高中语文教学的视野,这也就给了其教学以“重构”的空间。本文试以《屈原列传》一课的教学为例,谈谈笔者的重构思路及教学反思。
一、“史”与“文化”的韵味
《史记》是一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伟大著作,其既代表着中国史学的成就,又深远地影响了中国文化的进程。中国史学文化的一大显著特征,就是追求天人合一,强调鉴古知今,而事实上這也是《史记》入文的一大初衷。因为面向高中学生,天人合一与鉴古知今多少显得有些“漂在空中”,如何“脚踏实地”,则是一线教师需要思考的。笔者以为,从《〈史记〉选读》中琢磨出“史”与“文化”的韵味,是每一个语文教师应当追求的。
《屈原列传》这一文当中,对屈原的生平与思想作了高度概括:从初辅怀王,到遭谗去职,再到失遭放逐,以至最后自投汩罗;从《离骚》《九歌》到《九章》《天问》。“学而优则仕”的中国文人情怀,与怀才不遇、愤而作骚的经历,无意当中构建出了相当一部分以文留世的中国文人的人生轨迹,这不能不说是历史中的一种冥冥巧合。
如果说这样的观点是作为成人的理性阅读者的一种自然感受的话,那在实际教学中学生所获得的这一认识就非常令笔者诧异了。有学生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提出问题:难道这就是中国文人从政的一种宿命吗?屈原的“宿命”是很多历史文化名人的“宿命”,这是不用赘述事例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真的将之界定为“宿命”,那就一定得从“史”与“文化”的角度展开论述。因此,在这个问题出现的一瞬间,笔者敏锐地感觉到:文本解读的重构窗口打开了!而透过这个窗口,所选择的教学方式以及与之对应的学生的学习方式,则也应当需要重构,而重构的思路就是“生本思想”与“多元解读”。
二、学习方式的重构
这里将学习方式凸显出来,是想突出重构教学中的学生地位,而学习方式必然是依赖于具体的教学内容而展开的,因此学习方式的重构与文本解读的重构其实是一个并行的过程,以此解彼,当无大碍。
重构之始,就围绕学生的问题展开。不出意外的,学生对屈原一生的遭遇基本上都有一种愤愤不平之态,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此时学生心中必定像屈原一样有一种“怀才不遇”而“怨气难平”的冲动。有学生说:屈原原本“博闻强识,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这已经足以令许身报国者意气奋发的了;可惜,历史可能就是从此时开始捉弄从政文人的,上官大夫(们)出现了,一番谗言,于是“王怒而疏屈平”;而屈原则自然“疾王听之不聪”而“忧愁幽思而作《离骚》”……在学生的这番总结中,笔者明显感觉到学生思路的清晰,这种清晰不仅是对文本的描述的清晰,其实更是对历史脉络的描述的清晰。笔者敏锐地感觉到学生的思路其实已经由“文”入“史”了,而对史的分析,其实又是对史的背后的文化脉搏的触摸。
进而,有另一个学生提出一个问题:若怀王是为明君,屈原将会如何?能够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吗?这个问题的回答似乎是简单的,因为学生经由自己相对理想化的逻辑推理,其必然是一个理想的后果。但这个时候一个“另类”的声音出现了:我觉得屈原是一个理想化的人,而现实那么骨感,我看他未必能够成功。进一步追问他的意思,这个学生说:即使怀王、顷襄王英明,但那个时候屈原真正的对手就变成了秦国,其是强秦的对手吗?这个问题其实很尖锐,其可以直刺学生心中那个理想的肥皂泡。因为史上后来与屈原类似的“醉里挑灯看剑”的辛弃疾,期待“王师北定中原日”的陆游,其实在战场上并无功勋,相反却是败迹连连,因此并不排除屈原不是强秦对手的极大可能。
而当得出这个结论时,多数学生有些气馁。笔者则尝试画龙点睛:从史看,多有“文官主降,武将主战”之说,屈原以一文弱之躯,力主联齐抗秦,而辛弃疾、陆游亦是如此,这才是文人的风骨所在,也是中国历史文化中最为亮丽的一笔。认识到这一点,就不必因武功而否定文治了……
重构之末,笔者给学生呈现了著名诗人余光中先生的《漂给屈原》一文,学生始默读此文,进而轻声呢喃其中的“哀丽的水鬼啊,你的漂魂”,一缕浓郁的思古之情,在课堂上悄然而生。
这个教学过程中,笔者只在学生讨论到关键处给予提醒与点拨,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学生的思维主导着课堂的发展,主导着文本解读的方向,笔者以为这样的课堂相对于将《史记》进行庄重的解读而言,是有些变化的,而这或许就是课文重构的本义。
三、解读视角的延伸
《史记》选读之重构,意义发掘点在于一个“重”字,这意味着对传统教学思路的解构甚至是颠覆。当然,也可以不用说得那么夸张,因为无论如何重构,关键的一点就是以生为本。真正让学生在文本解读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观点阐述出来,这是重构的基础。这样的重构过程中,教师面临的是学生解读视角的延伸,而且延伸的方向有可能不在教师的掌控之内,这个时候就需要教师以包容的心态、智慧的视角去审视学生的观点,进而给予恰当的引导,以使文本解读不偏离课程标准所规定的方向。
南宋史学家郑樵评价《史记》曾说,“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作”。今天与高中学生解读其中的文本,一方面要敬畏历史的评价,另一方面要认同学生的思考,教师在两者之间做好衔接,在学生的思考中发现引向历史界定的路径,并让学生在接受教师观点的过程中不感觉到突兀,那就是重构的成功了。从这个角度讲,《〈史记〉选读》的重构教学思路,无非就是将文本解读的视角放得宽一些,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