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霞
先生说,待我们步入老年,就将城里房子卖掉,寻个人烟稀少地,养一群鸡鸭,买几头猪崽,养几只羊羔,住土坯房,修篱笆院,植满院花树;书架上摆满书籍,书桌上放个小鱼缸,养几尾金鱼,屋子里垒个土炕,烧个火炉,每天睡到自然醒,早晨逮住母羊挤奶,中午蹲鸡窝旁等蛋;自己种地自己吃,看蓝天,沐溪水,呼吸湿润的空气……我说,好,等我们七十岁以后就去过那样的生活。先生说,七十岁太老了,等我忙几年,事业成功了,我们抛下一切就去。这话儿我俩说了一年又一年,七十岁还早,日子永远忙不完,事业走走停停,离成功远着呢。
一天,我和单位门卫室的大爷闲聊,他老家在山里,有个大院子,有一排土坯房,院里开了几畦菜地,家里有井,地里的蔬菜被浇灌得水灵灵。老伴在山坡上放羊,大爷则在家做木工活,五天一次拿到集市上卖。我问,那日子很惬意,怎么进城看大门了?大爷哀叹道,家里俩儿子都在城里工作并安家,我和老伴看病太不方便。所以,我们来投奔孩子,可在哪家住久了,儿媳的脸色也不好看,我只好找了份看大门的工作,老伴白天去儿子家带孙子,晚上来这里和我看大门。其实呀,人老了,就想跟儿女在一起,心才踏实。
我回家和先生说起此事,他没有说话。过了几天,先生和我商量,想把现在居住的房子卖了,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是一楼,接地氣。等过几年,父母老了,把他们接来城里住……
那一晚,我俩谈了很久,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关于老年,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后发现,阳台上多了几盆花,书桌上多了个鱼缸,鱼缸里的鱼儿欢快地游着。先生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味儿从里面飘出。我倚在厨房门口问他,假如有一天,我们可以放下一切,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但孩子离不开我们,可咋办?酸,他说,孩子离不开我们,当然我们不能走,就怕有一天,我们离不开孩子了,那才难办。
是呀,无解。我皱皱眉头说。他笑着回答,有解,不等老了,就要学会在车马喧嚣的城市,在心里修篱种菊,心静了,哪里都是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