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涛,牟晓青
在我国“全民阅读”的时代背景下,阅读疗法研究日渐受到关注[1]。以“阅读疗法”及同义术语为主题,在中国知网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中检索,共获得1172 条文献(截止日期2018年6月27日),年均增长率达16%。在国内,阅读疗法的作用和地位逐渐得到承认,出现了王波、宫梅玲、王景文等重要学者,关注阅读疗法机制研究,探索图书馆服务创新,进行干预实践,取得了系列成果;但同时不可否认,国内相关研究总体仍比较薄弱,处于起步阶段。对国际阅读疗法领域研究演变的梳理与分析,将提供重要借鉴和参考,有助于阅读疗法研究的本土化发展。
本研究选择EBSCO 数据库为文献源。该数据库为全球最大的多学科数据库,收录较为齐全,且多数提供全文,便于较为全面准确地收集和研究国际阅读疗法领域的相关文献数据,有助于实现“窥一斑而知全豹”,把握研究全景。
在EBSCO 数据库中,设定检索式为“Search Terms-SU bibliotherapy OR SU reading therapy OR SU reading treatment OR SU reading healing OR SU reading cure OR SU book therapy OR SU literatherapy OR SU therapeutic reading; Limiters-Scholarly (Peer Reviewed)Journals;Source Types-Academic Journals;Expanders-Apply equivalent subjects;Search mode-Boolean/Phrase”,获得1746 条文献记录(截止日期2018年6月27日),自动删除确切重复结果61 条;以 Author、Year、Title 为参数,去除重复结果251 条,最终有效文献记录为1434 条。EBSCO 数据库收录期刊可追溯至1975年,部分期刊甚至更早。受收录年限限制,本研究中有效文献记录最早追溯至1946年。
以发文年度为自变量,年度发文量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获得方程y=1.8541e0.0532x(R2=.7769)。国际阅读疗法领域发文量呈明显增长趋势,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阅读疗法研究。
对期刊数据进行提取,获得594 种期刊,刊均载文量为2.4141,总体来看,载文期刊较为分散。载文量达到7 篇的有16 种期刊,载文累计百分比仅为15.8299%,相关统计见表1。
表1 国际阅读疗法领域载文期刊基本统计(载文量≥7)
由表1可见,国际阅读疗法领域期刊载文率明显偏低,单种期刊相关信息量较小,远未达到布拉德福文献分布规律“核心区期刊载文率应至少50%”标准。这可能与该领域尚未受到广泛关注,研究较为小众有关。借鉴ThemeRiver 时序文本可视化方法[2],将载文期刊分为4 个时段,选择阀值(Freq.=2,3,3,3),绘制时序演变图,4 个时段获得期刊种类数分别为16、28、21、19,结果见图1。图1中,每条色带代表一种期刊,色带宽度代表载文量,上下排序代表活跃度。
图1 国际阅读疗法领域载文期刊时序演变图
从载文量与载文活跃时段综合来看,《咨询与临床心理学期刊》 (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JCCP)、《行为研究与治疗》 (Behaviour Research and Therapy,BRAT)、《青少年与成人读写期刊》 (Journal of Adolescent & Adult Literaly,JAAL)可作为国际阅读疗法研究领域的重要载文期刊。
JCCP 的载文量最高,载文持续4 个时段,在SSCI 临床心理学领域期刊中排名10/127,5年影响因子为6.247(根据2017年期刊引用报告,下同)。其阅读疗法研究主要为实证量化研究,33%的文献涉及成年人、青少年抑郁症,提出阅读疗法未显现异常恶化率,是未来降低抑郁症发作风险成本最低的方法,具有巨大的预防和干预潜力[3-4];但对于重度抑郁症,最小接触式治疗方案依然不够,须在治疗同时提供专业人士介入支持[5-6]。5 篇文献涉及性功能障碍,证实了阅读疗法对女性性高潮障碍和终身性阴道痉挛的疗效,认为应在正确评估后方可实施治疗,同时应辅以必要指导;疗法采用自助式,既具经济意义,又具心理学意义,可增强个体自我效能感,增进亲密伙伴关系[7]。其他文献涉及病症为成年人失眠症、儿童焦虑症、成年人肥胖症、慢性吸烟、惊恐障碍(panic disorder)、酒精使用障碍(alcohol use disorders)、儿童行为障碍、儿童社交技能训练,均证实了阅读疗法的有效性。
BRAT 载文量第二,在1、3、4 时段均较为活跃。BRAT 是全球第一种行为治疗研究期刊,SSCI 收录,5年影响因子为5.052。其研究更细致深入,总体持积极但谨慎态度,注重不同疗法的实证对比。抑郁症相关研究最多,对比个性化邮件疗法(以电子邮件方式提供个性化治疗指导)、支持-表达式团体干预(supportiveexpressive group intervention)、表达书写(expressive writing)、日志记录(journaling)等,认为在高危人群中,存在多种治疗方法可减轻抑郁症状,阅读疗法对至少轻度或中度的抑郁症个体才可能有效;目前,针对青少年的重度抑郁症,尚无一致证据表明阅读疗法可作为独立的有效预防干预,但其易管理、低成本,可作为有益补充;未来应执行更严格实验,采用大样本、结构化精神病学访谈,评估干预可信度和准确度,进行更长时间随访研究[8-11]。BRAT 相关文献对蛇类恐惧症、肥胖症研究结论不一致,认为应加强疗法适用标准研究。BRAT 对儿童焦虑症、夜间遗尿症、综合心理健康、强迫症、失眠症、囤积障碍(hoarding disorder)的研究证实了阅读疗法的有效性。
JAAL 载文量第三,在1、2、3 时段均较活跃,5年影响因子为1.452,在SSCI 教育学领域排名151/238。根据期刊载文时间跨度分析,结合文献检索发现,该刊对阅读疗法的关注度逐渐下降,主要进行读写教育教学研究。其阅读疗法研究持积极肯定的观点,主要为理论思辨型,介绍实践做法,推荐阅读书目,认为其应像职业疗法、艺术疗法、音乐疗法和舞蹈疗法一样有坚实的地位,应对实施者进行必要培训,其应用不应限于精神病学领域[12]。针对“暴风骤雨”期的青少年个体,阅读疗法可帮助建立自我同一感,防止角色混乱,有利于正确评估当前社会问题,解决固有的个人冲突,提供可建立联系和移情的角色人物,应对应激障碍,消除压力感、挫败感、绝望感,促进社会、智力和情感的成长[13-16]。
在其他载文期刊中,活跃时段数达到2 的有《临床心理学期刊》(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JCP)、《心理健康创新期刊》(Journal of Creativity in Mental Health,JCM)、《特殊儿童教学》(Teaching Exceptional Children,TEC)、《阅读教师》(Reading Teacher,RT)。单时段活跃度最高的为《医院进展》(Hospital Progress,HP)、《诗歌治疗期刊》(Journal of Poetry Therapy,JPT)、JCP、《国际学校心理学》(SchoolPsychology Intermational,SPI)。根据载文时间跨度,RT 与HP 已超过20年未再关注阅读疗法研究,剔除两者后,剩余5 种期刊可作为潜力型重要载文期刊。
JCP 是SSCI 临床心理学领域期刊(排名50/127)。其阅读疗法研究主要关注元分析和有效性分析,涉及抑郁症、焦虑症、酒精使用障碍、无端恐惧症(panic attacks)等,认为疗法应用应考虑个体特征和态度、疾病性质和严重程度,谨慎实施,仔细监测进展过程[17-18]。
JCM 阅读疗法研究侧重阐述在咨询领域的应用,提出应重视该疗法,将图书馆和图书馆员作为心理咨询的重要盟友;认为疗法有利于咨询师与个体间建立联系和沟通,促进个体自我意识的发展,建立家庭感和安全感,提高问题解决能力;主要涉及创伤后(虐待、遗弃、收养、寄宿、亲人死亡等)儿童的心理干预[19-21]。也有学者特别探讨了小说故事在成年人团体或个体心理咨询中的使用策略,认为其安全、无威胁性[22]。
TEC 阅读疗法研究主要探讨了在强迫症、阅读障碍症、情绪障碍、发展障碍(developmental disability)治疗中的应用,认为其可帮助个体获得自我洞察力,促进问题解决技能,增强自尊,改善特殊儿童行为;治疗应选择以支持和关心方式描述障碍儿童的书籍,帮助儿童以积极现实的方式认知障碍,认识到每一个体的独特性[23-24]。
JPT 阅读疗法研究侧重创新性实践及机制、技术特征分析,涉及个体心理幸福感、人格整合、情感虐待、学习障碍、死亡与悲伤等压力应激、老年疗养等;认为其治疗机制,是通过创设虚拟场景,虚拟化表征自我和他人,共同讲述、建构、诠释生活,创造意义世界,帮助个体适应社会组织的复杂性,改善问题解决技能和社会化过程,增加自我实现[25-26];提倡开发处方文献(prescriptive literature),分析其适应症等处方信息,制作案头参考材料(desk reference),建立阅读圈(reading circle),将故事、诗歌和其他虚构形式作为治疗剂[27-28]。
SPI 是 SSCI 教育心理学期刊(排名 44/59),阅读疗法研究集中于孤儿和弱势儿童、面对压力事件(家人死亡、欺凌、同伴受害、寄养)儿童的心理韧性(resilience)、社会化等方面[29]。SPI 中的研究认为阅读疗法不仅是一种专业的治疗工具,亦是外行人解决学生发展问题的便捷资源,应选择具有较强故事结构、丰富情感内容、配有吸引性插图的书籍,创造灵活脚本,突出对话合作,促进情感理解[30];建议将符合当地文化和传统的故事作为治疗书目,可为学生提供机会去了解自己和相关文化,有助于建立文化自尊和社区意识,促进儿童自我认同和心理韧性的发展[31]。
从载文期刊国别看,美国较为关注阅读疗法研究,相对重视疗法的发展与推广;从学科类型来看,国际心理学领域对阅读疗法较为关注,进行了较为细致的研究。
对作者字段进行抽取统计,共获得2445 名作者,第一作者1174 名。Eric Stice 发文最多(17篇),发文量4 篇的44 人,占作者总数1.7996%;发文1 篇的作者占88.7935%。第一作者中,John T.Pardec 发文最多(15 篇),发文量 3 篇的36 人,占第一作者总数3.0664%;发文1 篇的作者占90.1193%,长尾现象明显,绝大数作者对阅读疗法的研究缺乏持续性。
图2 国际阅读疗法领域重要学者时序赋色冲积图
根据学者重要性指数(i-index)计算方法[1],以i-index=57 为阀值,时间切片(35,20,10,8)绘制时序赋色冲积图,结果见图2。图2中,每一色带代表一位学者,色带越宽表示学者越重要;排序越往上,学者越活跃。从图2来看,只有1位学者(Forrest Scogin)活跃时间最长,为3 个时段;活跃时间为2 个时段的有8 位:Paul Rohde、Eric Stice、Gerhard Andersson、Jeff Gau、 Liz Brewster、 Per Carlbring、 Zipora Shechtman、Pim Cuijpers。从国别看,美国4位,瑞典2 位,英国、以色列、荷兰各1 位。
所有重要学者中,Paul Rohde 平均学者重要性指数最高(104.7885),Eric Stice=102.2054)位列第二。前者为临床心理学博士、执业心理学家,美国著名心理学研究机构俄勒冈研究所(Oregon Research Institute,ORI)高级研究科学家(Senior Research Scientist),关注青少年抑郁症、饮食失调和肥胖预防和治疗[36]。后者亦为临床心理学博士,系ORI 高级研究科学家,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心理学系兼职副教授、青少年健康与发展实验室(Adolescent Health and Development Lab)首席研究员,致力于饮食病理、体重、抑郁症的危险因素研究与饮食失调、肥胖和抑郁症的治疗试验,以及相关元分析[37]。
Paul Rohde、Eric Stice 、Jeff Gau 三人同属ORI,合作进行阅读疗法研究,非常活跃。其研究针对青少年抑郁症,主要运用不同样本群体,对认知行为疗法与阅读疗法进行系列对比,探讨疗法的适用抑郁程度及其对个体社会支持感知、药物使用水平、次级结果(secondary outcomes)的影响,建立了干预下抑郁症状的基组轨迹模型(group-based trajectory modeling),探讨了干预的中介机制。
Gerhard Andersson,临床心理学博士、医学博士为执业的心理治疗医师,是瑞典林雪平大学(Linköping University)行为科学与学习系临床心理学教授,精神病学研究中心(Centre for Psychiatry Research)研究员,2016、2017年高被引研究者(Highly-Cited Researchers),荣获瑞典杰出心理学家奖(Outstanding Swedish Psychologist Award 2014)、北欧医学奖(Nordic prize in medicine)、瑞典行为治疗协会终身成就奖(Lifetime Achievement Award 2015 from the Swedish Association of Behaviour Therapy)、国际互联网干预研究协会终身成就奖(Lifetime Achievement Award 2017 from 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Research on Internet Interventions)[39]。
Gerhard Andersson、Per Carlbring 合作进行阅读疗法研究,主要针对惊恐障碍、抑郁症、社交焦虑障碍、强迫症。他们在标准阅读疗法与计算机化治疗(computerized treatment)的基础上,构建基于网络技术的自助式阅读疗法(提供文本阅读材料,以网页或E-mail 进行支持),对实施方案及有效性进行实验分析,该方案在无法使用计算机完全代替临床医生的情况下,可对更多例行任务进行自动处理,节省治疗师50%至80%的时间,认为互联网治疗将会逐渐成为认知行为治疗实践的自然补充和辅助。
9 位重要学者中,1 位为图书馆与信息科学专业,其余皆为心理学专业,尤其是临床心理学专业,对心理疾病产生机制与治疗具有丰富的专业知识,这为阅读疗法进行实践应用的深入细致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础。心理学专业背景的缺失,会导致研究停留于思辨,无法深入到实践和应用层次。
对文献关键词进行数据清洗,共获得3861个关键词,频次为1 的关键词2287 个,占59.2334%,长尾现象明显。借鉴TIARA 研究思路[44],设阀值Between Centrality=0.10,时间切片(35,20,10,8),对各时段抽取关键词进行类团判别,以色带表示不同类团,色带高度表示类团强度,结果见图3。根据图3,结合文献检索分析和类团关键词,国际阅读疗法领域可分为7 个研究主题:诗歌疗法、疗法拓展、书目处方、临床阅读治疗、适用群体、教育教学应用、图书馆阅读服务。
在医学界,诗歌很早就被认为具有帮助病人了解健康状况、应对相关生活变化的力量[45],自上世纪初就被用于治疗,得到广泛认可[46-47]。1969年,美国众多学者创建全国诗歌治疗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Poetry Therapy),1987年创办《诗歌治疗期刊》。诗歌疗法日益受到关注,蓬勃发展,在1981-2000年间成为国际阅读疗法领域的重要研究分支。众多学者逐渐形成共识,认为诗歌治疗属于创作艺术疗法范畴,有助于鼓励现实思维和问题解决,培养创造力、表达能力和自尊心,加强沟通,产生新的想法、见解和信息并发现新意义[48]。诗歌疗法逐渐被分为接受性/处方性疗法(引入文献阅读材料)、表达性/创造性疗法(client writing,治疗对象创造性写作)、象征性/仪式性疗法(运用隐喻、仪式、故事讲述等)三个基本类别[49]。其中,诗歌不再是唯一工具,日志写作、神话、寓言和个人隐喻逐渐也被纳入。随着诗歌疗法概念的扩展,更多学者将其融入内涵更广泛的阅读疗法概念,该主题在2000年之后不再凸显为独立研究分支。
图3 国际阅读疗法领域研究主题演变可视图
疗法拓展研究,主要基于疗法内在工作机制研究,探索新的实践操作模式,涉及心理疗法的融合、阅读心理机制探索、新疗法实践等。
阅读疗法是一种心理支持形式[50]。阅读能够经过精心设计,在非实用情境(不要求立即采取行动)中传递特定的意义,唤起读者特定的认知联系,允许读者的个体意义阐释[51],促进其有意义的沉思[52],使个体脱离直接环境和自我心理束缚,产生超体验(transcendent experience),将现实世界投射到书中世界,促使个体产生移情和宣泄[53]。读者通过对书中角色或具有相似经历、面临相似问题的角色产生认同,建立情感与经验连接,消除自我防御,在宣泄中释放张力或净化情绪,参考认同角色成功的问题解决方案,强化认知,解决自己的问题[54]。
基于此作用机制,认知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CBT)成为阅读疗法的基本取向[55]。CBT 旨在通过改变个体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来助其解决问题;虽不能直接消除问题,但可帮助个体建立心理韧性,采取更现实的思维方式,适应现状,以更积极的态度应对问题[56]。
许多学者以CBT 为基础,对阅读疗法的具体实践进行探索,提出了许多自助式方案,针对数字化时代互联网、智能手机等应用亦做了适应性探索,涵盖正念认知自助式阅读疗法(MBCT selfhelp)、咨询与阅读治疗融合式疗法(integrative counseling plus bibliotherapy)、积极心理学自助式阅读疗法(PPIs self-help)、技术辅助引导式自助疗法(technology assisted guided self-help)等。
从本质上讲,阅读疗法为限制性接触(limitedcontact)疗法[57],旨在减少个体对外部介入的抵触,以提高治疗效果;在发展到最小接触式(minimal-contact)疗法后,也有学者提出应提供必要的专业介入支持[5-6]。
书目或者阅读材料的选择与应用实践,亦为阅读疗法研究的重要分支。任何书籍,如果没有预先进行考虑和研究,就难以成为治疗工具,而且每本治疗图书的适应病症和疗效亦不相同。众多学者进行实践研究,为书方应用提供了参考。对该分支文献进行检索分析可知,处方书目主要分为文学作品和自助指南书籍两类。
文学作品应用研究主要针对儿童青少年群体,涉及亲人与宠物死亡、情感紊乱、社交和情感技能改善、父母离异、欺凌、领养等。儿童文学可通过故事结构、情感内容和插图,加强儿童的自我认同和心理韧性,促进其积极适应,健康成长[58]。也有学者关注了犯罪小说(crime fiction)和情色小说(erotic fiction)两类特殊文学形式,认为前者中故事的边界性(the very boundaried nature)提供了一种安全距离,使读者可以“安心旁观”悲剧的发生,借由侦探之手获得控制感、闭合感(sense of closure)和安慰剂效应:所有犯罪都将得到解决,使读者产生“一切将恢复秩序感”的信念,有利于心理障碍治疗[59];后者可有效唤起情感,改变女性性思维,使其获得赋权与控制感,在治疗女性性欲低下方面具有显著作用[60]。
自助指南书籍应用研究,主要针对抑郁、焦虑、自尊、饮食失调、压力、亲人丧亡等轻中度心理健康问题,已较为成熟;经过临床评估,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图书治疗方案。比如,“阅读自我”(Read Yourself Well)、“好好阅读”(Reading Well)、“处方书目”(Books on Prescription)等,一般由当地图书馆与当地医生和社会服务机构合作,配备具有CBT资格的阅读治疗专家,通过电话、网络等远程方式推荐阅读材料,提供支持[56]。
临床阅读治疗研究分支,不断拓展可适用的心理障碍,关注咨询治疗技巧和疗效研究。从20 世纪30年代早期至今,系列研究已证实阅读疗法在非器质性疾病和慢性病理条件下的疗效[61]。
在20 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阅读疗法还是一种广泛使用但缺乏科学研究的治疗方式[62]。目前系列随机对照试验和元分析研究已证实阅读疗法在临床上的积极作用,涵盖抑郁症、故意自残、强迫症、神经性贪食症、失眠、情绪障碍、酒精成瘾、性功能障碍、愤怒、药物滥用、精神分裂症、创伤后应激障碍、创伤、抑郁症、焦虑等心理障碍。
临床阅读治疗亦引入医学的阶梯式治疗模式和循证实践原则,并渐趋成熟和科学。临床治疗中,循证实践逐步发展,运用事实数据(已发表研究中的最佳科学证据和治疗实践中的经验证据),以较低成本或较短时间追求最佳治疗结果,不断提高患者满意度和生活质量,疗效和效率逐渐改善[63]。众多学者形成共识,在阶梯式治疗模式中,阅读疗法适用于轻度到中度心理问题个体的必要基础干预治疗,提出了常见心理障碍进行阅读治疗的诊断与评估标准,形成了系列基于证据、具有推广意义的治疗方案[56]。
阅读疗法固然有效,但即使是同样的病症,同样的疗法也并非对所有患者均有效。每一种治疗模式,每一个书目处方,均有不同适用对象。从文献检索分析来看,国际阅读疗法领域的适用群体研究较为全面,群体分层研究已比较成熟。
适用群体研究分支中,儿童群体是最大的研究主题,涉及亲人与宠物死亡、压力适应、情感调适、父母离异、虐待、学习(阅读)障碍、人际交流、残障、恐惧、暴力、抑郁、焦虑、欺凌、自尊、悲伤、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等;其次是青少年群体,主要涉及抑郁、悲伤、青春期、自杀、厌食症、焦虑、社会支持、精神分裂等;第三为成年群体,涉及抑郁、压力、惊恐障碍、入睡和睡眠障碍、死亡、暴食症、人际关系、焦虑、自残、羞怯、恐怖性障碍、婚姻调适、厌食症、慢性疾病等;第四为老年群体,主要涉及抑郁、焦虑、情感调适、幸福感、幸福感自我管理等。也有大量文献进行了性别差异研究,涉及抑郁、压力、焦虑,父母子女关系、性功能障碍、肥胖症、饮食失调症等。
任何一种阅读疗法的使用和推广,均应经过适用群体的相关临床试验,方可防止滥用或误用。目前的相关研究,虽已形成较为丰富的成果,但与医学治疗领域适应人群研究相比,仍不够系统。应基于临床真实环境,扩大样本容量,加强异质性群体亚组分析,延长随访时间,方可进一步拓展阅读疗法研究的意义,为阅读疗法在不同群体中的可行性、可接受性和潜在疗效提供科学循证基础[64]。
很多国家在学校系统积极提供心理健康护理,但学生仍缺乏适当和必要的服务。心理困扰的普遍性,及其对孩子学习能力的直接影响,使许多国家开始关注心理健康素养的培养,提倡对儿童青少年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和早期干预[65]。阅读疗法的易用性和易实施性,使其成为学校心理咨询员和教育工作人员将心理健康教育融入现有学校课程,提供预防性和响应性咨询服务的最佳途径,在学习中解决学生的心理问题成为一种重要取向[66-67]。阅读治疗干预的隐蔽性和多样性,有助于在教室、办公室、家庭等多种情境中,以学习课程、读写教学、游戏、亲子阅读等多种形式展开,既培养学生读写能力素养,也帮助学生学会识别障碍和痛苦,了解心理健康问题产生的原因,消除污名化阻碍,增强学生与同伴、父母的联系,感受团结和支持,了解如何寻求帮助,帮助学生发展健康的应对机制,进行自我心理保健,积极应对心理健康问题[68]。
除少数学者关注教师教育,以及大学生认知与情感发展、抑郁症治疗、社交技能培训等方面外,阅读疗法的教育教学应用研究主要集中在基础与中等教育情境中,关注如何利用疗法促进学生学业成功、健康成长,认为教师最有可能成为学生心理困扰的第一发现者,是执行专业人士治疗建议确保学生幸福和学业成功的“驻校代理人”(carryover agents),提出教师应成为心理教育者或教育治疗师[69],阐述了教师培训与发展、相关资源建设、材料选择、课程规划、教学操作、潜在效益等;提出利用阅读的力量,可加强课堂管理,促进学生自我意识发展、语言学习、会话技能、社交和情感学习,有效改善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避免学业失败、社会排斥、难以交友、欺凌、社交退缩[69-70][30]。在治疗视域中,阅读不是直接教学的形式,也不指定任何说教的意义,而是一种允许学生开启智慧和洞察力的邀请和许可[71]。因其非侵入性,阅读疗法亦可创设支持性环境,以阅读讨论为载体,使学生分享和讨论由于羞怯、恐惧、焦虑等原因不会表达出的真实困难和问题,帮助学生认识到其能力可能与同龄人不同,承认其也可能有弱点,使学生正视自己的学习困难,学会积极应对挑战,从而克服学习焦虑,增强自信,激发其学习潜力[72]。
心理健康问题患者对治疗的需求不断增加,但专业CBT 治疗师严重缺乏。为改变这一现状,许多国家积极制定实施诸如类似英国“改善心理治疗获得机会”计划(Improving Access to Psychological Therapies)的政策举措,增加CBT专业人员数量,或改变CBT 提供的方式,例如采用阅读疗法。两者之间并不排斥,相互补充合作一直是学者研究的主题[55]。面向社区与特定群体的心理治疗服务越来越受到各国关注,而阅读疗法因成本效益高亦受到重视,这使得图书馆服务的作用凸显,开始突破传统职责范围,提供相关信息和指导[73-74]。
系列研究将阅读治疗视作图书馆读者咨询服务的延伸,探讨了医学机构图书馆、学校图书馆、公共图书馆、特殊机构图书馆(监狱、戒瘾中心等)阅读治疗的可行性与实施模式,认为图书馆应区分提供阅读建议与心理咨询的边界,通过图书库存管理与读者开发技术,积极开展阅读小组、扩展性读者咨询、处方书籍、阅读推广计划、阅读群体培养等发展性阅读治疗服务,实现在适当的时间为适当的人提供适当的书,或者培训图书馆员,使其具有专业心理咨询资格,或与专业心理咨询机构合作,开展较为专业的临床阅读治疗,为图书用户的心理健康作出贡献[75-79]。
在本研究中,从主题强度的演变来看,诗歌疗法已融入阅读疗法的内涵中,2000年之后未再凸显为独立的研究分支。教育教学应用研究,则因为有学者开始发现教师的无力感,认识到教师缺乏专业治疗知识,易与道德、价值教育相混淆,开始思考阅读疗法在学校情境中的责任扩散问题和教师角色边界[80-81],同时随着学校情境心理健康教育的专门化发展,学者们逐渐达成共识,并非所有课程、所有教师均需应用阅读疗法,教师不再被广泛提倡承担阅读治疗的责任[82-84]。阅读疗法的学校情境应用虽依然是一个重要主题,但该分支逐渐缩减,融入到临床阅读治疗和适用群体研究中。
从总体看,临床阅读治疗研究与适用群体研究较为稳定,是国际阅读疗法领域两个最大的研究分支,临床的有效应用是持续的关注焦点。疗法拓展研究逐渐扩展,呈现明显的数字化时代特征,基于互联网技术的实践操作模式将是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书目处方与图书馆阅读服务研究趋于稳定,新的处方书籍应用与图书馆阅读服务变革依然是永恒的研究主题。
阅读疗法在很多国家逐渐受到重视,用于临床治疗、发展性情境和社区服务。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阅读疗法在治疗各种心理健康和生活方式问题方面具有积极作用。多机构合作的支持性知识网络与治疗,将是重要的发展趋势。许多国家实施阅读计划,融合阅读推广、发展性阅读咨询、临床治疗,使阅读成为促进个体幸福发展的重要工具。
但依然要看到,阅读疗法应用存在模糊、经验的方面,与医学研究相比,研究的科学性与系统性不可同日而语。遵循循证实践原则,扩大样本容量,加强适用群体研究和临床应用研究,形成诊断与评估标准和系统的治疗方案,方可为阅读疗法的科学使用和推广奠定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