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植树竞赛趣闻录

2019-08-04 12:37
新传奇 2019年10期
关键词:阎锡山植树节种树

将孙中山的忌日确立为植树节

古代中国人将种树当成大事。战国时儒生笔下的理想国策就包括种树这一条:“宅不毛者,有里布。”谁家房前屋后要是不种几棵树,官府会上门罚钱的。豪门贵族的祖坟里一定会有遮天蔽日的树木,并且会派专人进行看管,倘若有人偷偷溜进去砍伐,轻则扭送官府,重则动用私刑,活活把砍树人打死。有所作为的文官在疏浚运河、修筑湖堤以后,往往少不了动员人们在大堤上种树;开疆拓土的武将在平定叛乱、收复失地以后,也往往少不了“劝课农桑”,劝导农民多开荒,多种树,或者亲自带兵植树造林,为后人留下财富,也为自己留下美名。

但是,古代中国一直没有一个植树节,直到百余年前民国时才建立。

1915年,作为民国缔造者的孙中山向北洋政府提建议,将每年清明节作为中国的植树节。这回一炮打响,北洋政府当即照办,从此我们中国终于有了自己的植树节。

北洋政府统治时期没有做过多少好事,但是确实将清明植树推广到了全国各地。自从袁世凯一死,北洋军阀四分五裂,北洋政府的政令到了广东、山西和东北,差不多等于一张废纸,可是各地诸侯却听命植树,也算一件趣事。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病逝。1928年4月7日,已经推翻了北洋政府、建立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国民党,为了纪念孙中山,为了继承总理遗志,将3月12日定为“总理逝世纪念植树式”。一年以后,南京国民政府农矿部又颁布了《总理逝世纪念植树节暂行条例》,将“总理逝世纪念植树式”改称“总理逝世纪念植树节”,简称“植树节”。

北洋军阀在政治上各怀鬼胎,却都热衷于种树

从1929年开始,每年3月12日的植树节才正式宣告形成。但是3月12日仅仅作为全国统一的节日而已,具体在哪一天动员民众大规模植树,还要由各地政府根据情况来定。

北洋政府也好,南京国民政府也罢,对各地司令、省长、省主席们都没有太大的约束力,一道政令到达地方,往往是阳奉阴违,就不照你说的办。但是关于植树造林的政令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基督将军冯玉祥驻守河南,每年都在开封种树。后来驻守山东,为了防止老百姓偷偷砍伐他种的树,据说还写了一首打油诗:“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西北军阀马步芳在植树方面也积极得很,从1929年到1938年,他命令士兵每人每年栽树5至7棵,据说十年内栽了40万棵树。

军阀们积极植树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他们也明白栽树可以防风固沙,改善环境;第二,每年清明节或者3月12日在全省上下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植树仪式,从士兵到百姓,从机关到学校,人人都要奉命,人人都要参与,相当于从内到外的思想洗礼,仅就凝聚人心、增强威望而言,效果出奇的好;第三,长远来看,种树在经济上是有大利可图的,防风固沙,良田增加,田赋自然也能增加,树木长成后又可以卖钱买枪,装备自己的军队;第四,树木多了,形象就好,一个到处光秃秃的省份跟一个到处绿油油的省份相比,哪个更让当家人有面子?当然是绿油油的省份了。

阎锡山严格考察种树的“成活量”

讲植树,阎锡山在山西做得最好。1918年清明节,阎锡山率领全省文武官员举行植树大典,每人栽下一棵树,从此掀起了植树高潮。阎锡山一边用公文、告示和无处不在的标语来宣讲植树的好处,一边给师长、旅长、连长、排长、县长、区长、乡长定下指标,要求每个单位每年至少种活多少棵树。注意,他要求的是种活多少棵,而不是种下多少棵,种不活是不能算数的。

阎锡山还把农民纳入了植树的范畴。当时,山西共有行政村8682个,每个村都有植树指标。不管你在自己的田里种树,还是在自己的屋后种树,不管你种的是苹果树,还是柿子树,只要能种活,只要五年内不砍伐,有一棵算一棵。为了保证农民能严格做到,阎锡山推行保证金制度,任务完不成,没收保证金。这样规定是有点儿蛮横霸道,可是总比全省上下搞形式主义强。正是凭着做什么事都要做到底的这股劲儿,山西一直是民国时期全国公认的“模范省”。

马步芳要求小学生植树节至少要种15棵树

同样是植树,西北军阀马步芳做得就明显过头了。

马步芳于1938年主政青海,在全省开展“植树训练班”,给各级政府机关和大中小学校安排植树任务,也给农民定下植树指标。他将植树当成青海最紧要的经济工作来抓:“生产之道多端,而造林尤为当务之急。”

青海没有什么工业,马步芳发家致富买武器搞建设的经济源头除了征收田赋,就靠出售木材。大家都来种树,他才有树可卖。

但是他太急于求成了:1938年要求植树33万棵,1939年增加到160万棵,到1948年的指标竟然暴增到1800万棵!每年植树节,小学生至少要种15棵树,如果种不了,则由家长代劳。种树的树苗“概向民间征收”,让农民无偿提供。农民既要完成自己的植树指标,又要缴纳树苗,还要花上二十天左右的时间给刚栽的树施肥浇水,花费了钱财,耽误了春耕,忍不住叫苦连天。

在另一些省份,主政长官不像马步芳这么追求植树数量,但是又將植树变成了徒具形式的虚文。

1942年3月12日,位于抗战大后方的成都市举行了一场植树竞赛:机关以4人一组,每组植树8棵;学校20人一组,每组植树40棵。四川农科所的技术人员和当地大学的农学教授到现场当评委,按照植树的快慢、培土的多少给参赛者打分,最后给高分者颁发金质奖章。一个月以后,竞赛活动中栽下的树基本上都死了,报纸上评价道:“政府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工,各地都是煞有介事的样子,而实际上是应酬一回劳动。一般公务人员和学生在指定的地点,把一株树苗安放在已经挖好的土窝里,就算大功告成,至于树苗活与不活,就没人过问了。”

(水云间荐自《北京青年报》李开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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