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汉”自述：我为什么穿女装、涂胭脂

男扮女装是因为“看破了红尘”

“大喜哥”原名刘佩麟，1956年出生，不知道自己的籍贯是哪儿。三岁的时候，他被亲生父母遗弃在青岛的一个车站，随后被一户姓刘的人家捡回来，开始以刘佩麟的身份生活。他养父的祖上是青州人，日军侵华后从青州跑到青岛，“那时养父还娶了两个妻子”。解放后，养父与人合伙开了一个缝纫厂。养父母的家庭条件十分优越，对他也如亲生儿子一般。养父去世后，刘佩麟继承了他在沂水路2号的一套老别墅。

刘佩麟说，别看他现在一副潦倒的模样，其实在人生的前半段时间，他过得很风光。

从青岛二中毕业后，刘佩麟被分到了当地的一个服务站。后来服务站改成了服装厂，他便下岗了。之后他报名参加了汽车培训班，也卖过报纸。

按照刘佩麟的说法，在他小时候，养母就喜欢把他打扮成一个女孩子，他也逐渐喜欢上了女孩的装扮。

等到慢慢长大，这个“爱好”被养母强行改了过来。而之所以重新男扮女装，刘佩麟说是因为婚姻受到挫折，“看破了红尘”。

刘佩麟说，他在服装厂工作的时候，经历了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段婚姻。经朋友介绍，他认识了一个中年女子。“女人智力有些问题，还带着一个女孩，但我不嫌弃，本想和她厮守终身，不过相处了一年多，双方因为种种原因不欢而散。”自此之后，刘佩麟就穿上了一身女装。

1999年，刘佩麟的养母因病住进了医院。为了治疗养母的病，刘佩麟将别墅以不到10万元的价格卖掉。“如果不是万般无奈，真不会卖掉别墅，如今每次经过那里，见了都伤心。”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养母去世后，刘佩麟欠下了18万的外债。他开始以拾荒为生，努力还债。

2012年1月14日，一场大火把他的房子烧成了废墟。电视新闻里，他踉踉跄跄地跑进镜头，感慨着这场大火的意外。邻居们纷纷围在附近对记者吐槽，称他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天天穿女装，非常不伦不类。而那一身男扮女装的行头，吸引了全国网友的注意力。数万次的转发中，“妖孽”、“奇葩”等词不断出现，他一下成了网红。

火灾后，社区给刘佩麟安排了一个只有10平方米的屋子，桌子一台收音机，是他唯一一台家用电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瞅瞅自己的房子，刘佩麟流利地说出了这一句诗。

刘佩麟爱漂亮，房子里有三面镜子。当然，这都是捡来的。对于脸上的夸张妆容，刘佩麟觉得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搬家后，刘佩麟在那块缺了一小半的椭圆镜子上，写下了一行小字：新的一天开始了，加油！最后的那个叹号，他小心翼翼地描了又描。刘佩麟说，每天照镜子看到这行字，都能给自己鼓劲儿。

说到自己谋生的方式，刘佩麟用了“拾荒”两个字。每天9点出门，一路走到团岛，中午11时回家，下午在家看看报纸，写写日记，收拾收拾东西。中山路街道办事处给他办理了低保，冬天还有800元取暖费，过节也有福利，加上拾荒的收入，刘佩麟每个月能有1000元的收入，“日子过得还可以”。

在日記里，刘佩麟写道：“现在过着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生活。幸亏有政府的照顾，否则自己真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乞丐。”

“我就是个被流放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6年，刘佩麟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不久，他换回男装的新闻，再次让他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2016年3月，60岁的刘佩麟办理了退休手续，每个月能领到1350元的退休金，但却成了他烦恼的开始。“原本的房子是街道帮着租的，每个月还有600元的低保，加上我卖废品赚的钱，每天几个馒头还吃得上。但自己退休之后，低保没有了，房租也要自己承担，原本收支平衡的日子，一下子打破了。”

刘佩麟想起了几年前那些要帮助他的人。“很多电话都打不通了，但有一个姓赵的老板，接了我的电话，要帮助我。”他说。

刘佩麟的新家是中山路发达大厦的一间标间。发达大厦的保洁赵师傅记得，刘佩麟刚刚来了没多久，他们物业的投诉电话就“炸了”。“很多人来找，都说被‘大喜哥这一身女装给吓着了，都要让他搬走。”赵师傅说。

要么穿着女装流落街头，要么剪了辫子换回男装，权衡利弊之后，刘佩麟选择了后者。“我穿了16年的女装，从来没有犯过法，也从来没有害过人。”刘佩麟无奈地说。

即便是换回男装，刘佩麟的手上还套着一个女式塑料手镯，那是几年前他收废品时捡来的，他的两只耳朵上都扎有耳洞，但许多年前跟别人打架，耳洞早已被扯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尾时，剧情在2017年又有反转了。

“你是‘大喜哥？你走吧，我们不用你！”刘佩麟说，自己换回男装后，受的白眼没比之前少多少。刚开始的时候，很多媒体都来报道他，有媒体帮他联系了4个工作，一开始说得好好的，等见面的时候，没说两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刘佩麟现在住的地下室，就是好心人免费给他用的。

“我就是个被流放的人。”刘佩麟说。契科夫的小说里，犯了错的人都会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他以为自己换回男装，社会就能重新接纳他，但事实上换回男装之后，自己只是个不再碍眼的普通人，虽然生活在市区里面，谁又会关心自己的死活？既然怎么做都不讨好，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开心点？一连串的碰壁之后，刘佩麟决定再次穿上裙子留起头发，做回“大喜哥”。

在刘佩麟的家里有很多报刊，《参考消息》《读者》是最多的。刘佩麟说，读书看报是他的习惯，这么多年了，再穷这个习惯从没有断过。

一个爱读书的拾荒者，很多人接受不了这种设定，但这就是刘佩麟最真实的生活。几次找工作碰壁之后，刘佩麟反而想开了，每天起床之后，独自去买报纸，有灵感就写一写东西，不指望能从别人那获得什么，也不打算为谁改变。

（《半岛都市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