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娟
这是我第三遍读林语堂的《苏东坡传》,仍觉不过瘾。
他跌宕起伏的六十五年,他忧患叠加的命运,他才华横溢、旷达积极的一生,林语堂一点点地推至读者眼前。他被诬陷,被攻击,被贬谪,被流放,却从未想过去伤害任何一个人。他一辈子竭力所做的,皆是好事。
苏东坡(字子瞻)才華灼灼,被赞誉为“文曲星”下凡。大文豪欧阳修读了他写的文章后,发出“喜极而汗下”的感慨,并对身边人说:“我将退避此人,为其让路,三十年后,没有人知道欧阳修了,都只知道苏子瞻。”
苏东坡45岁时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任团练副使,位卑职微,连签字权都没有。但他把在黄州的四年,活成了美好的时光。当时他生活清苦,收入微薄。为不使家中出现断炊之虑,每月领到俸禄,他必将其分为30份,每份150钱,悬在屋梁上,这150钱,刚好够一日家用,出门时,从梁上取一串下来,再多就不能拿了。为了活下去,他主动改善艰难的环境,脱下长衫,换一身短打,像农夫一样开荒种地。他似乎并不在意此间的辛劳,反倒有种自足的乐趣。他甚至还梦想着,即使在此终老,也不失为一种好结局。
苏东坡还勤于政务,无论自己职务大小,都尽心尽力。苏东坡主政徐州不足半年,就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黄河决口。面对滔滔洪水,他指挥民众筑堤护城。洪水退后,为永免徐州百姓于水难,他兴建黄楼,以克洪水。他到杭州任太守,因水道长期没有疏导,淤塞过半,西湖水位急剧下降,他当即率众挖出淤泥,集成长堤,以便行人通过,这就是后世著名的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堤。被远贬惠州时,体会到当地农民弯腰插秧的辛苦,为解民忧,他苦心研究,发明了一种叫秧马的工具。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为声名,他最初的本心,只不过想帮老百姓解决难题。
他并不只会写诗,会做事,还懂得享受。他的闲情,不受境遇限制,不依仗外力支撑。早在九百多年前,他就发现了人生幸福的真谛: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耳听之为声,目视之为色,仅为闲者得而。元丰六年与好友张怀民在呈天寺夜游,他见那庭下月色如积水空明,竹柏投影似水中藻荇交错,隧感叹道:“哪里的夜晚没有月亮,哪里没有竹林松柏呢,只是没有人有闲心而已。”凡此种种皆可说明,他已经将快乐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他已深深了解,外物种种皆不能制约心灵的享受。
他的一生,从不曾因得失的多少,从不曾因境遇的顺逆,而失去过自我和快乐。林语堂在书的最后这样写道:“人的生活也就是心灵的生活,这种力量形成人的事业、人品,与生而俱来,由生活中之遭遇而显示其形态。”
编辑 钟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