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涛
一部耗时6年,由5.8万张实拍照片组成的定格动画电影《女他》,刚一上映便引起业内轰动,被喻为现代版的花木兰故事,频频入围各大国内国际电影节,好评如潮。而这部电影的导演周圣崴是一名90后,电影的创意来源于他的妈妈:一位风格独特的女性。
周圣崴本科和硕士均毕业于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小时候,周圣崴性格孤僻,喜欢通过绘画与人交流,是众人眼里的“怪孩子”,但父母持开明的教育观念,并没有试图纠正他的“怪行为”。他喜欢用橡皮泥捏恐龙,父母就给他买很多橡皮泥。有时他会蹲在地上用槟榔渣画画,父母也不会责怪他。
2001年,《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第一部上映,年幼的周圣崴被电影镜头呈现出的效果震撼了,仿佛置身于魔法世界之中久久不能平静。几年后,定格动画电影《小鸡快跑》的上映又激起了周圣崴的兴趣,电影里泥偶小鸡一动一停、略微卡顿的画面让他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能把物体拍得动起来?
那个暑假,周圣崴琢磨出一个方法,拍一幅画面暂停一下,重复不停地拍,录像上就会形成连续的卡顿画面。周圣崴把屋子里的东西拍了个遍,拍出的效果虽然不像《小鸡快跑》那么流畅好看,但已经有了点定格动画的意思。
最终,他用灵感,搭建起了自己的第一部定格动画片《臭鸡蛋历险记》,讲的是变质的鸡蛋,带领垃圾与积满灰尘的日用品一同出逃的故事。成片的效果十分惊艳,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魔术师,能够赋予实物以生命。
可是到了高中,繁重的学业让周圣崴放下心爱的美术。没有艺术陪伴的日子并不愉快,他感到特别孤独,好像所有的情感都无处寄托。最终他考上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可以自主的时间多了,他又回到了他所热爱的艺术世界。在大学校园里,他有更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渐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
刚入大学开始学习电影拍摄,周圣崴就有了为妈妈拍一部电影的心愿,特别是在课堂上接触到了“当代花木兰困境”的命题,伪装成男性在外打拼的花木兰让他想到了妈妈。
周圣崴的妈妈是一家基建公司的项目经理,为了工作常常早出晚归。一次,为了基建项目的顺利交工,妈妈不惜冒着瓢泼大雨与包工头一起背着沙包防洪,保护已建成的地基。后来周圣崴以此为素材写了篇作文,题目是《马不停蹄的妈妈》,作文里第一句是“我的妈妈是个男人”,妈妈看到后默默哭了很久,这让他意识到妈妈因为他的不理解而感到难过,他也因此看见妈妈感性的另一面。
“我认为过于强调‘为母则刚’是对女性另一种身份绑架。女性作为母亲应该有她的独立选择,这个选择也包括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母亲,而不是违背自己的意愿强迫自己变成一个符合大众期望的母亲。”回忆起儿时妈妈的形象,周圣崴更加坚定要为她拍一部影片,而《女他》的种子就此埋下了。
为了加紧影片的拍摄进度,大学毕业后,周圣崴整天“宅”在工作坊进行创作,开玩笑地形容自己为“封闭的手艺人”。
由于《女他》动画片中所有的角色、道具和场景,都是用日常生活垃圾和废品制作的,他便在朋友圈发起垃圾募集活动。大家把要扔掉的衣服、鞋子、袜子统统丢给他,都好奇他能拿这些“破烂”怎么办,可在周圣崴眼里,所有的物品都拥有灵性,当不同材质的物品和他的奇思妙想碰撞在一起,产生出新的灵感,就重组出一个个有性格的实物。
破旧的衣服成了影片里的“监狱”,香水瓶螃蟹、手套卫兵、旧报纸石阵、快递盒魔窟……这些生活中常见的物品共同构建出一个奇异有趣的世界。
影片前期筹备结束后,真正进入耗时漫长的影片制作阶段。定格动画的拍摄,要求逐帧拍摄微小位移后的画面,再连续放映以构成影像。这种创作模式需要极大的耐心。为保证呈现出来的影像具有连贯性,每两帧之间物体只能进行几毫米的移动,有时画面中一分钟的镜头可能需要拍摄上千张照片。
这种工作模式对体力是巨大挑战,而更大的挑战来自精神层面,一点微小的失误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同一个物体的成千上万次位移都需要重新拍摄,一次次重复工作让周圣崴心力交瘁。
周圣崴没有想到,《女他》会拍成一个长片,耗时2000多个日夜,使用了286个纯手工模型。2018年6月3日,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公布金爵奖入围名单,《女他》是其中唯一一部国产动画长片。
2019年3月,影片《女他》在杭州、南京、长沙、武汉等城市上映,场场爆满,观众好评如潮,并入围第九届北京国际电影节。随后,《女他》又相继入围法国、巴西、加拿大三大世界顶尖奇幻电影节。
《女他》的成功令周圣崴改变了人生规划,他表示:“曾经想过回高校做老师,过安稳的生活,但现在我决定继续用动画电影讲述故事。”
目前,周圣崴的第二部剧本已创作完成,他想把这个剧本制作成定格动画与真人表演、二维动画等元素结合起来的影片,从而赋予国产定格动画电影更丰富的内容以及更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