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梨
我们家餐厅的墙上有一面柜子,是朋友们来最喜欢看的角落。
柜子上摆满了各式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书,更多的是这些年我收到的礼物。
有一幅朋友从埃及带回来的手工画,被我摆在柜子左下角的格子里,即使是在很不起眼的角落,但它的询问率最高。
这幅画充满想象力,一个男人在布满繁星的夜空下像做瑜伽一般弯腰,手指着地,但他的腰被拉了几米长,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出一个人的腰被横着扯长的样子。
手脚和腰围成的长方形里是星空下的人们,有些在尼罗河划船,有些在制作工具,有些在劳作,有些在跳舞,有些在鼓掌。我甚至在某个角落隐约看到了飞碟和“凤凰”。
整幅画由蓝色、金色、银色和黑色组成,夹杂些红,冲击力非常强。
我问过朋友,为什么送我这幅画。朋友说她在当地看到这幅画时,想起了某次来湖南,我带她去湖南省博物馆看到的马王堆汉墓帛画。它们都是能体现某个时代、某个地点的社会风俗和历史文化的画。
她还说,看到它就想起了我们相聚的点滴,期待再见,于是迫不及待地买下来送给我,希望我看到就能想起她。
我真的很开心,收到的每一份礼物都承载了特殊的情谊。
我的柜子里还有一个藤蔓织成的小手提箱,里面装满了这些年朋友们送给我的贺卡和信,其中有几张来自东极岛的明信片。
我一直想去东极岛,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有一位朋友去了那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特意做成明信片寄给我,每张明信片后写了对我说的话,就像是在和我轻声诉说。
一张日出的照片背后写着:这是东极岛的日出,起得太早了,這才三四点钟,太阳还没出来,雾又这么大,看日出的人却很多。
一张日落的照片上又写着:到最东边了!拍的是中国最东边一个小岛的落日,当时我们正沿着山顶走下去,周围的景色美极了,但打印出来的效果很糟糕,海其实是蓝色的,深蓝,近看很漂亮呢,想和你分享这片海。
明信片其实印出来很模糊,我拍下这几张明信片发给朋友看,她都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回忆起是2012年的事,距离现在已经有七年了,两人都特别感动。
其实,我和这位朋友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见过面,但一直在网络上联系着,有什么心事也会相互说,过生日或者某些时候,也会相互送礼物。她总是亲切地叫我姐,相互之间一点都不陌生。
这次,我和她约好,我一定要去一趟东极岛,带着她送我的明信片去,再去看一看她当时看过的美景。
柜子里还有一份特殊的礼物,每次朋友们看到,会问我:“你自己买的吗?”
一把谭木匠的梳子,上面镶着彩色的钻,还有一个卡通女孩的图案。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我的风格和喜好。
这是男友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当时我们才认识几天,匆匆见过一面后,他就出差去了,很快,我收到了一份快递,上面也没写寄件人。我拆开一看,是一个谭木匠的精美包装盒。
里面装着那把彩钻梳子,我不动声色地收下了,直到他忍不住来问我:“东西收到了吗?喜欢吗?店员强烈给我推荐了这款,说你们小女生肯定会喜欢。很好看吧?”
我说:“哦哦,谢谢你啊,喜欢的。”
当时我想的是:大哥,你的品位好像不怎么好呀,但看在你很有心的分上,以后你的品位,我就好心来拯救一下吧。
所以,现在这位大哥从头到脚都是我来打理,我一点点击败他的审美,一点点看他被打脸——大型“真香”纪实现场。
自豪地宣称自己穿Polo衫最好看的大哥,拒绝了试穿连帽卫衣的机会,被强逼穿上之后,连着三天都不肯脱,觉得穿连帽衫的自己恢复了大学班草的帅气。
大哥现在给我买的礼物都更合我的心意了,除了某本他精心挑选的书——《木屋之色》。
我黑人问号脸看着他,不懂他送这本书的用意是什么。
他让我仔细看封面。
我仔细看了看。
上面写着一句话:献给每一位想要放慢生活脚步、到世界的隐秘角落静一静的你。
我不懂,让我去静一静吗?
过了很久,大哥告诉我:“我是想告诉你,我想老了和你一起住在像封面上的那种房子里,和你一起生活到老。”
大哥,你这么隐晦,我不懂的呀!
果然,大哥还是那个大哥。
有一次家里聚会,朋友们问我,这一柜子的东西,哪个是镇柜之宝,我说是一本书。
大哥坐在我对面,朝我露出“你知我知”的迷之微笑。
我不忍心告诉大哥,我说的其实是当时我看了一半的罗伯特·麦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