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扬
城市的水泥地让雨滴找不到真正的归宿。
山涧驱不散的烧烤味,让山村久治不愈的咳嗽阵阵发作。
1
城市与乡村就一指宽的距离。表面上分不出城里人和乡下人,但每个人的心,能分得出来。城里人,人在乡下,心却在城里。这是因为城里有高楼林立和灯红酒绿。而乡下人,无论人在哪里,心永远在乡下。这是因为乡下有泥土芬芳和小鸟的天籁。也或许,抓一把泥土就会成为他们心灵归宿的驿站。
2
身体只是虚壳,心却能扎根,也或是枝繁叶茂,因为,只有乡下的泥土,才是心的全部营养。而城市的营养在哪里呢?雾霾里可否蕴藏着乳酸钙,这个课题不知道是70后还是90后研究的课题。因为,雾锁住了视线,雾霾让城市迷失了方向,风打不开,太阳是解开雾锁的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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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楣,让风进来,打开心扉,让阳光进来,心呢,我的心呢?其实,我的心是一只会飞的小鸟,飞到乡下涧水里洗嗓子去了。涧水之清澈,令人惬意,又令人有些许担心,100年后是否会成为城市排污的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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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会飞,高铁也在飞,抬脚,落脚,便到了乡下,高铁让城市和乡村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都说世界之大,其实很小。不是说城市很大吗?城市却找不到小草伸伸懒腰的空间,城市也没有负氧离子飘逸的缝隙。不是说乡村很小吗?乡村虽小却容得下山高,也容得下林立。乡村的各个角落都塞满了生命的长青。
5
下雨的日子,城里人在听雨,因为,雨滴砸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哒哒的声响,听雨是宣泄情感,听雨是和雨水一起流浪,因为,城里的水泥地让雨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归宿。下雨的日子,乡下人在看雨,看雨滴落下,珠花溅舞,那万千枝头绽吐的绿意,是诠释心灵深处的律动。因为,雨滴是乡下人的希望,雨滴是五谷杂粮的血液。
6
水磨坊是乡村的名字,袅袅升起的炊烟,把葱油大饼的芳香弥漫在整个山村。城市的名字是公交车站牌吗,汽车尾部的微微青烟,可否算作城市的炊烟,恐怕谁也说不清楚,抑或满大街的叫卖声能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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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杂粮是乡村飘香的延续,同时也支撑着碾子转动的年轮。坐在碾盘上长大的孩童,都记得奶奶讲的故事,天上一个星地上一个人。尘土飞扬和噪杂声声是城市的延续,街道上车轮的转动是城市的年轮。坐在车里长大的孩童,习惯了星星被雾霾遮挡,星星虽有奋力发出的微光,也不过暗夜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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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住山不嫌山高,山高,血压不高。出门爬坡,抬脚过河,石板路弯曲幽静,但山里人血脉不曲,畅通顺达,喝茶加一勺糖的感觉让全村人都觉得甜,那甜能甜透身心。城里人住高楼大厦,楼高,血压也高,出门走马路,笔直通畅,但城里人的血脉九曲十八弯,不但不敢吃糖还尿糖,尿糖的时候全身心是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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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分量最重的一张纸是人民币,它能随时颠覆人的灵魂和意志。都说,世上最难办的一件事,那就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成功了,那是老板。现在,城里人有钱人多,所以老板也多。钱多是好事但也坏事,因为它太重,轻易就碾碎了人的尊严和躯壳。农村里分量最重的一张纸也是人民币,可它不一定能重压和碾碎倔强的村里人。村口那棵百年老皂角樹,城里的老板想花重金将它移栽城里。老板说,移栽这棵树的钱够村里一年的开销。村里人很笃定,他们说,这棵树长在俺村口,够俺全村人享受几辈子。
这就是村里人永不丧失的耐性和不可战胜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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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变,城市变得越来越拥挤,马路上汽车在拥挤,医院里病号在拥挤,学校里学生在拥挤。人们都说,世上还有一件更难办的事,那就是把自己的知识装进别人的脑袋里,成功了,那是老师。可是现在,城市迷茫了,不知道该尊师还是该重教。父母迷茫了,在教育的问题上自己不知道是家长还是老师。农村也在变,农村变得越来越寂静,寂静得能听见麦穗成熟时的开裂声,寂静得能听见玉米苗拔节时的吱吱声,还有老屋的房檐下,老人抽旱烟袋的吧嗒声。不知何时起,乡里的青壮年人都变成了迁徙的候鸟,有谁知道南方这个栖息地,是乡里人暂时的栖息,还是一个没完没了的等待。乡村老人满脸的褶皱拥挤着无限期的期盼,期盼老屋别在成为空壳。乡村孩童虽天天在课本里跋涉,但天真的眼神里装满了对父母的疑惑,疑惑父母时常待在自己身边是否合乎常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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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人走了,旅游的人来了。放眼山村无处不美,天梯、玻璃栈道是山村新的名片。可那些飘落在山涧的红、白、黑各色塑料袋又是谁的名片呢?炊烟越来越不像炊烟,山涧驱不散的烧烤味,让山村久治不愈的咳嗽阵阵发作。乡里人无奈地说,野炊真的不是远古野人的饮食习惯,啤酒也浇灌不出乡村原有的葱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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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和乡村真的就一指宽的距离,中间隔着的是: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