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小胖
作为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泰戈尔很快受到追捧,开始周游列国。本来,他于1923年就应中方文学界的邀请而访华,但因他和儿子染病,访华日期推迟了一年。1924年,泰戈尔终于来到中国。
邀请泰戈尔的中国文化界发言人,是北京讲学社的梁启超和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从4月中旬到5月底,泰戈尔足迹遍布上海、杭州、南京、北京、汉口等城市,见了退位皇帝溥仪及国内各界一流人物如梁启超、林长民、胡适、梅兰芳、齐白石、林徽因、徐志摩、陆小曼等。
这在当时的中国可是一场盛事,泰戈尔在南京被拦下演讲时,旁边的老农甚至丢下锄头跑来围观,演讲场地人满为患。但对于泰戈尔的到来,中国各界也并不是全然表示欢迎的。
来中国时,泰戈尔也曾担忧,作为一个诗人,他来中国仿佛只能讲点诗歌,但如果只說诗歌的写作手法、提一提自己的获奖作品,就太对不起中国人的期待了。于是,他决定点评中国的局面。
对中国的文化,泰戈尔是充分肯定的,但当时中国的文学政治环境十分复杂,有梁启超为主的玄学派、胡适为主的科学派、陈独秀为主的唯物派,三方思想火热交织,政治上就更复杂了。大家都高唱着推倒腐朽的封建社会,而泰戈尔大赞中国文化好,仿佛在告诉大家中国不需要改变,他自然就被打为梁启超的帮腔和英国的说客了。
于是,当时中国最负盛名的90后们对泰戈尔的态度分成了两派。
梁启超虽为70后,作为主要邀请人,对泰戈尔自然比较热情,甚至在欢迎词中说:“我们用一千多年前洛阳人欢迎摄摩腾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用长安人欢迎鸠摩罗什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用庐山人欢迎真谛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
徐志摩作为梁启超的学生,又是林长民的忘年之交,也主动充当泰戈尔此行的翻译官,一路紧随;胡适更主持北平学界为泰戈尔举办生日宴会;《小说月报》甚至为迎接泰戈尔专门做了两期“泰戈尔专号”。
另一派由陈独秀、林语堂等人组成,专门反对泰戈尔。陈独秀多次批评泰戈尔“倘没有丰厚的家产和诺贝尔赏金,又何能天天冥想三小时,到处吟风弄月,只营求心灵生活而不顾物质生活?”“请不必多放莠言乱我思想界!泰戈尔!谢谢你罢,中国老少人妖已经多得不得了呵。”林语堂更尖锐地讽刺泰戈尔是个亡国之人。
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泰戈尔一面被大家追捧,一面被骂为“人妖”“乱吠的狗”。甚至,他在北京演讲时,还有人发传单扬言要赶走他。
对于中国人的态度,泰戈尔其实是失望的,他在离开之际说:“你们的部分国人曾忧心,怕我从印度带来提倡精神生活的传染毒症……我没有本领阻止你们奔赴贸利的闹市。”
五四以来中国文学界形成的分裂,初来乍到的泰戈尔怎能理解其中原委?所以,他在无形中成为捧和骂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