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仓舒公
王衍是西晋名士界的天王级爱豆,拥有同期爱豆的必备素质—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善于清谈,又出身于名门贵族。粉丝的描述更让人心驰神往—《诸公赞》中说他“好尚谈称,为时人物所宗”;著名画家顾恺之说他气节高尚,如“岩岩清峙,壁立千仞”。
有死忠粉就有黑粉,那么,王衍的黑粉到底在黑什么?
《晉书》中载,王衍小时候去拜访山涛,山涛叹道:“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山涛一说这话,大家都觉得他杞人忧天。然而五十多年后的后赵君主石勒用短短几月就对王衍盖棺定论,说:“破坏天下,正是君罪。”
后世说以王衍为首的西晋名士清谈误国,为什么他就如此醒目地惹人讨厌呢?
贾后权可遮天时,王衍把女儿嫁给太子。贾后被废,他又马不停蹄地请求离婚,努力与太子撇清关系,结果被别人一本子参上去,判了个终生禁锢。八王之乱时,他劝东海王司马越依赖地方长官,却以此为名将族人安排在重要岗位,希望在乱世中自保。司马越去世,大家让他当元帅,他害怕贼寇,说自己淡泊名利,不愿做官。
石勒俘虏王衍后,问他西晋覆灭的原因,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却一个劲儿地甩锅,说自己从未参与过政事,并劝石勒称帝。结果连石勒都看不过去,要为民除害了。
王衍临死时说:“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他什么都明白,就是怂得气人。
两晋时期遍地白骨,连年战火导致人口骤减,人人活得提心吊胆。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时代,不知王衍的怂又有几分是绝望呢?
除此,王衍还有非常做作的人设和偶像包袱。作为国民偶像的王衍非常明白“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的道理,他决定从这三方面入手,实施“吸粉三部曲”。
王衍是琅琊王氏的颜值扛把子,天生丽质。至于才华方面,人见人夸的玄言圈大佬也不是吹出来的,据说他在讨论玄理时,凡是觉得不妥就马上更改,这就是成语“信口雌黄”的由来。
在“忠于人品”这一环,王衍也是尽心尽力,永远摆出一副淡泊脸。他曾托人办事,那人好久没回消息,王衍在一次聚会上看见那人就问了一下,结果那人拿着酒杯往他脸上砸。王衍一句话也不说,自己清理干净,完全没生气。王衍和裴邈性格不合,裴邈三天两头上门挑衅,但王衍始终不动声色。然而他用力过猛了。
王衍从不提钱,妻子为了试探,就用钱把他围起来。王衍早晨起来看到钱后说:“把这些东西拿走!”其实是因为王衍的妻子贪财,王衍看不下去,才像赌气一样绝口不提。
就是这么一个又怂又做作又腹黑的爱豆,粉丝不仅遍布当时,还祸害了后世。梁秋实在回忆亡妻的《槐园梦忆》里写,圣人可以忘记感情,最蠢笨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感情,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最深情。这句话是王衍说的。他的小儿子死了,朋友安慰他不要伤心,他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啊!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王衍这种人,从为国家考虑的角度来说真是糟糕透了,可又有点奇怪的个人魅力,所以才能一直吸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