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孝子”疯魔12年：远嫁的恋人归期缈缈

欧阳峰

2018年7月，任帆得知现定居于台北市的周国仙，因父亲病危，赶回老家云南省文山市，心里不禁有种“尘埃落定”的期待。

周国仙远嫁台湾时，委托任帆照顾双亲，他甘愿做了“替身孝子”。这次，周国仙因父亲病危返乡，任帆得知她已在台湾离婚，想兑现以前两人的承诺：她若离婚回来，他即娶她……

一场意料不到的悲剧接踵而至！

心中女神远嫁台湾：失意人承诺替其照顾双亲

2006年，周国仙要远嫁台湾。身为独生女，她拜托任帆抽空照顾双亲。任帆瞬间泪崩：“我会照顾好叔叔阿姨的……”

1984年，任帆出生在云南省文山市，父亲经商，母亲操持家务。2001年，父亲做生意亏了，不久因肝癌晚期病故。任帆辍学外出打工。

周国仙比任帆大3岁，曾在任帆父亲公司做业务员，深受任父栽培，公司破产后，她去了文山市一家工艺礼品公司，担任业务部经理。为报答旧恩，她竭力向老板举荐任帆做跟单员。

尽管任帆很努力，主抓跟单工作的李冉却处处挑他毛病。一次，合作方生产进度跟不上，李冉找到老板撂挑子说：“这个屁毛孩，什么事都做不好。”

老板决定辞退任帆，周国仙为他申辩：“李冉把任帆当成我的人，嫌他碍眼。”老板收回了成命。此后周国仙经常给任帆业务指导。

2002年8月，周国仙接到了一批礼品订单，李冉分流了部分加工业务。周国仙不放心，叮嘱任帆吃住在对方的厂里，全程跟踪产品进度和质量。李冉威胁任帆：“你这是监视我，走着瞧！”

11月下旬，产品发出后，被挑出了一批残次品，客户提出双倍索赔。李冉把责任全部推给任帆，老板迁怒于周国仙，让她承担责任。

任帆仔细查看了退来的货物，都是他在跟单时严格拒绝入库的残次品。再深入调查，原来是李冉串通仓库管理员，在装箱进库时调了包，既拿了回扣又嫁祸给周国仙和任帆。

真相大白后，李冉被辞退，任帆做了周国仙的得力助手。他爱上了“小仙姐”，又不敢说出口。

2004年12月，周国仙被一个男人纠缠着要处“对象”，她迫不得已叫来任帆，告诉对方说：“这是我男朋友，请不要再打扰我！”

此事在任帆心里激起波澜。思量几天，他鼓足勇气向她表白，周国仙连忙解释：“你误会了，请你帮忙是为了摆脱纠缠者，不要多想。”还说很想有他这样一个“弟弟”。任帆羞愧得仓惶跑走。

第二天，周国仙拉着他焚香结拜成“姐弟”。

2006年春节期间，文山市庙会，盛装打扮的周国仙，歌声曼妙似银铃。任帆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能一辈子陪着“小仙姐”多好……

唱完了歌，一个男子手捧鲜花献给周国仙，热情地跟她聊天。任帆事后得知，此人名叫王鹏，33岁，家在台湾，这次是回大陆寻亲。单身的王鹏，趁着回乡拜祖，还想在家乡物色意中人。庙会上，他对周国仙一见钟情。周国仙比王鹏小8岁，又是家中独女，对远嫁台湾，她既犹豫又心动。

任帆看出她的顾虑，更不愿让“小仙姐”离开，遂费尽口舌相劝，说她不了解王鹏的人品和个性，匆匆嫁到台湾，会过得不幸福。

周国仙却说：“我赌一把吧。”

周国仙的父亲患有慢性病，她拜托任帆替她照顾。想着“小仙姐”即将漂洋过海，鞭长莫及，任帆流着眼泪对“小仙姐”说：“你在台湾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我等着你……”

周国仙说：“弟，我记住了。”

“替身孝子”疯魔12年：时光荏苒执念不变

周国仙临走前，向公司老板力荐任帆当了业务部副经理。任帆抽时间去周家看望，做这做那。

2008年7月，周家6亩多山地栽植新品种油茶，任帆带着几个朋友去砍掉老茶树、做坡改梯、挖坑种新苗。此后，任帆带人夏季浅刨，冬季深挖，建成了一片旺盛的油茶林，每年丰收后，他还帮着运送和销售，为周家取得稳定的收益。

周国仙远嫁台湾后，QQ名就成了“小仙姐”，她与任帆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2011年2月，周国仙只身回文山探亲。看着“小仙姐”越发成熟、妩媚的样子，任帆百感交集。他陪着她去逛庙会，想再看看她唱山歌的风姿。周国仙敷衍了几嗓子，便伏在任帆胸前大哭。

“怎么了？”任帆关切地问。周国仙说她嫁到台北后，找不到工作机会，待在家里伺候王鹏。王鹏下班后，天天去酒吧，喝得醉醺醺回家，稍不如意就冲她发火，甚至动手打她。她说，丈夫在台湾的地位和实力比较差，难以结婚成家，才想到回大陆娶妻。她嫁到台湾，等于是给王鹏做佣人……

任帆十分心痛。他想，如果她没有远嫁台湾，他们就不会仅仅停留在“姐弟”的情谊上，她也不至于陷入痛苦，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任帆劝慰道：“小仙姐，你要是在台湾待下不去了，就回来吧，我等你……”

周国仙含着眼泪说：“傻弟弟，你真好。”

任帆期待“小仙姐”回來。周国仙之后的微信名也是“小仙姐”。任帆在微信上说：“小仙姐，你要是寂寞了，我就陪你聊天解闷。”

一次，王鹏对周国仙动了手。她在视频上哭诉：“如果我离婚了就回来找你，只要你对我的情谊还在……”任帆激动落泪：“小仙姐，我永远等你……”

任母赵桂萍四处托人为儿子说亲，任帆拗不过母亲就假意应付，见了面后又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个不行那个瞧不上，赵桂萍为此得罪了不少熟人。

2014年8月16日，是任帆30岁生日。赵桂萍叫来女儿一家三口为他庆生。这天，赵桂萍在言语中责怪儿子太痴心，还骂了“小仙姐”，任帆当场掀翻了桌子。次日，赵桂萍让女儿陪着找到周家，劝周家父母做做任帆的工作。几天后，任帆照例前来看望，周父推托有本家侄子照应，不必再为他们劳心费力。在与女儿视频时，他们也让她多多督促，不要耽误任帆的终身大事。

2014年底，礼品生意不好做，任帆辞职，与好友金涛一起到昆明，应聘到电器公司做装配工。在流水线上，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活，他从不嫌苦累，指望着多挣一些钱，“小仙姐”若是果真离婚回来嫁给他，不能太委屈了她。不久，任帆被提拔为装配车间的主管。

2018年春节后，周国仙父母再也不接任帆的电话，任帆给周国仙发语音、视频或留言，也无回应。他不知道“小仙姐”怎么了。她过得幸福吗？任帆心心念念地盼着她回来……

2018年7月9日午后，任帆趴在写字桌上小憩，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接听后，任帆的心快蹦了出来，话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阿帆，我是小仙姐。正在昆明机场，有空相见吗？”

任帆泪崩。销售部门正催着出货，但与“小仙姐”相见比什么都重要！他边开车边打电话安排下午的工作，加大油门驶向昆明机场，心想：这次，他的“小仙姐”肯定已经离婚了，她回来再也不会走了，十几年的夙愿可以实现了……

周国仙描了黛眉，浓重的眼影闪着晶莹的光彩，脸上粉饰了一层红晕，十足大都市女人的韵味。见面时，她伸开双臂拥抱了任帆。

“小仙姐！小仙姐……”任帆激动得像个孩子，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周国仙这次回来，是获知父亲病危，匆匆从台湾飞往昆明，再转车去家乡。任帆要开车送她回去，周国仙推辞说：“你工作忙，不用了。”

在开车送周国仙到长途汽车站时，任帆追问她为何“失联”，他说：“我有多担心和焦虑啊……”周国仙躲闪着岔开话题，反问他为什么还不结婚。

恋人归期缈缈：执念落空惨烈“殉情”

把周国仙送上开往文山的大巴，任帆返回公司，他还是不放心，决定晚上开车回文山。这么多年，他为照顾“小仙姐”的父母付出了很多，老人也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小仙姐”的父亲病危，他都必须要去。

快到公司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周国仙中午打进来的号码。他赶紧打开免提，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我爸……刚刚没了！”

任帆快速打方向盘调转车头，边叮咛说：“别着急，我立即赶过来！”等截住了大巴，让“小仙姐”坐在身边时，他才稍许心安。4个多小时后，任帆搀扶着周国仙进了家门，周国仙对着父亲的遗体嚎啕大哭。原来，7月8日，周父上茶山忙碌时突发脑溢血，邻居帮着送到镇卫生院，没能把周父抢救过来。

任帆请假帮周家料理后事。三天后，周父入土为安。他又忙着安慰周家母女。7月14日晚，任帆躺在床上听见隔壁房间母女俩的对话。周母哭着说：“你爸走了，我怎么活啊？”她劝女儿不要再去台湾了，“你和他已经离了婚，孩子也跟了男方，成了孤家寡人。”周国仙坚持让母亲跟着去台北生活。

任帆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那天在机场，“小仙姐”岔开话题，是不好意思说啊！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任帆追问周国仙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周国仙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任帆劝她留下来和他结婚，抓着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胸前：“这颗心，十几年从没变过……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周国仙摇头叹息说，离婚时，她用前夫一次性支付的赡养费，在台北开了料理店。她不想远离孩子，在台北，她每个星期会把孩子接过来一天。这些，都是她无法舍弃的。这次她要带着母亲，不会再回来了。

“阿帆，我真的是身不由己……这些年，你替我尽孝，为我父母付出了很多，我在经济上补偿你……”“如果你没法留下来，我可以辞职跟你去台湾，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任帆表白道。周国仙打断他的话：“12年过去了，许多事已经改变……你赶紧找个对象吧，别再为我耽误了。”

想起她以前说过的如果离婚就跟他结合的话，任帆既震惊又失望！

请假期限快到了，任帆根本没有动身的念头，天天坐在周家的堂屋喝闷酒。7月18日中午，周母劝他断了念想，“小仙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她雇的厨师。”任帆恍然大悟，原来全是借口，有了新欢才是实情。他又觉得，对方与她认识的时间很短，比不上他们的感情基础。

“我现在也干得不差，一定能够给你幸福！”任帆反复劝说周国仙，想以真诚打动她。

周国仙说：“我跟你一直是姐弟般的感情，找不到那种感觉……”原来在她的眼中，他是永远长不大的“弟弟”！他的感情一直被利用，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照顾她的父母，而她却给自己吹了一个彩色的泡沫，如今这个泡沫完全破碎了。任帆想着自己单身这么多年，无数次在梦里和他的“小仙姐”相会;想到那句“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既然活着得不到她，那就死在一起……

7月18日晚上，任帆连喝了几杯闷酒。22时许，他从厨房拿起一把榔头，走进周国仙的卧室，边对准熟睡的周国仙猛砸，边咆哮着喊：“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杀死你，再跟你一起死，我为你殉情，一了百了……”

正在杂物间收拾的周母，聽到动静冲了进来，扑到床上用身体护住周国仙，大声呼喊：“不要伤害我女儿！”任帆叫喊道：“我会陪她一起死！”他又用榔头朝自己头部狠狠砸去。周母奋力将任帆推出房间，关上门后打电话让亲戚过来救人。任帆打了110报警，再用榔头砸自己的头部，被闻讯赶来的人拦下。民警和120救护车先后赶到现场，周国仙经过救治，身体损伤程度评定为轻伤一级。

2019年1月，文山市人民法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处任帆有期徒刑五年。任帆追悔莫及！

（文中除罪犯外，其余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在分别十多年、相隔遥远的时光后，一切都会改变，任帆却仍然停留在过去，陷入虚幻的爱无法自拔，并由爱生恨，最后企图以“殉情”的方式，了断两人的情感纠葛，害人害己。周国仙远嫁台湾，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利用任帆对自己的情感，让其当“替身孝子”，实际上这是一种自私的情感绑架。此案警示世人，无论有着怎样的苦衷，也不能利用别人的感情，把感情当做工具，可能会留下无穷的隐患。

编辑/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