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颖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千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这是当年西南联大在枪杆与笔杆交错相叠、青绿色水稻与灰黑色硝烟共同弥漫下,为保留民族生存希望,离开家园,走向远方时的情景。在那群负箧而来的学子共同探索世界规律、书写文明足迹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远方”与“家”这两个词的厚重与浓度。
学子们都离开自己的小家,去到一个大家,因为他们清楚,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无比辽阔的心情,这种心情在国家危亡号角吹起之时便已经唤醒。在净蓝深远的天空下,那是怎样风起云涌的日子?文有朱自清、沈从文。史有陈寅恪、钱穆,哲有金岳霖、冯友兰,建筑有粱思成、林徽因,堂上教书的是朱光潜与钱锺书,同在宿舍里温习弦诵的是杨振宁、李政道与何兆武……在这群人身上,我总能感受到远方之于家是同等的存在,跨越了地理的限制与束缚,是跳动的脉搏与赤色的血液。
追忆前人总能给现在的人些许启示。如何处理远方与家的关系成了当今学生群体尤其是留学生不能不面对的问题。工作还是深造,回国还是改籍,这似乎不允许功能主义之外的考量来横加干预。有些人总认为可以周游四海,择木而栖,但每一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信条背后都有一个烧着一炉暖火的家。永远都不存在真正自由之人。因为真正自由之人必定是无根之人,不自由的锁链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将家与远方联系一起。
落在我们这一代学生群体身上的选择更加多元,对于远方的渴望不等于叛离,不等于忘记,就像当年西南联大的学子们一样,身处远方,一面看着故乡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一面燃烧着走上山巅散布烈烈朝晖。
远方与家,是两处不同的地域特征,却是同样一种辽阔的心情。
放浪岭海,而如在朝廷。
斟酌古今,而若斡造化。
点评
世界也可称为宇宙,“四方上下日宇,往古来今日宙”,宇宙就是在空间上无边无际,时间上无始无终的世界。如果说上文在时间角度上思考人生的得失,那么本文就是在空间角度上探讨人立于世的情感。家是我们认识世界的起点,远方是我们对世界的永恒向往。作者先借用西南联大之事阐明了“远方之于家,是同等的存在”,再由古及今,将目光聚焦于“当今学生群体尤其是留学生”在这一问题上的思考,彰显了作者斐然的文采、靈动的思维和深厚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