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上郭出土的著名青铜器西周《刖人守囿铜挽车》

胡春良

(山西宇达青铜文化艺术股份有限公司，山西夏县 044402)

山西闻喜县上郭村与邱家庄一带，南北约10km，东西约1 km的地下保存着从西周到战国时期的大批墓葬，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该地区是“河东郡闻喜，故曲沃”。公元前745年，“晋昭侯元年封文侯弟（昭侯的叔父）成师于曲沃……号为桓叔”。后来，这支属于晋国君侯旁系的势力逐渐壮大，并且在曲沃武公38年（公元前678年）取代了晋国。此时，晋国的政治中心虽然在“绛”，但闻喜仍为武公族系的宗邑。著名的西周青铜器《刖人守囿铜挽车》就出土于上郭墓葬群。

1 《刖人守囿铜挽车》的出土

1984年，在上郭一带发现了两个车轮遗迹。1989年起，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张崇宁主持发掘了闻喜上郭村墓葬群，共进行了为期7个月的发掘工作。这次共清理墓葬36座，大部分为中小型墓葬，多数没有正式礼器作为随葬器。仅有一座中型墓中出土一套完整礼器，包含一鼎、一盘、一匜，规格不高。上郭西周墓地还出土过一些造型特别的异形器物，器形都不大，其中最为特殊的是《刖人守囿铜挽车》。这件器物的面世，在当时文物界引起震动。

2 《刖人守囿铜挽车》的制作工艺

图1 刖人守囿铜挽车（摄于山西省博物院）

《刖人守囿铜挽车》，属于陪葬铜车。现藏山西省博物院。该青铜器通高9.1 cm，长13.7 cm，宽11.3 cm.造型小巧，放在手掌就可以单手托起，不仅能挽环牵引，还能手推转动。这件挽车为厢式六轮车，由两大、四小共六个轮子组成。除六个车轮外，车厢两扇顶盖都可以开启。装饰有猴、虎、鸟等14个立体动物形象。盖顶上，嵌有一只顽劣调皮的猴子，提起猴身，便可打开厢盖。无辕，顶部有厢盖，前有车门，可开启，门旁立一个断左足的裸人（受刖刑者），拄杖扶门拴。鸟身内部设有一个可以转动的顶针装置，只要用嘴一吹，这几只小鸟就能飞舞曼妙般旋转起来。当时的工匠在小鸟内部灌了铅，使其重心向下，最终落在下面的顶针上，这样上轻下重，旋转起来自然非常灵活。后经专家考证，这四只鸟应该就是我国“候风仪”（又名“候风乌”）的雏形。车厢四周及每面正中立一只伏兽，下缘两只伏虎各抓住两个小车轮。小车轮被两只顽皮的伏虎抱在腹中。车厢顶盖至今仍可开启，顶盖开合时，车顶安装在固定轴上的四只刻画入微的小鸟便会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转动。全车可转动部位多达15处。车身周围虎、熊奔窜，车前挡部位一“刖人”守护囿门，准确地反映了“域养禽兽”的苑囿之景。采用了阴线雕刻、浅浮雕、高浮雕、圆雕、透雕等多种技法。挽车构思奇特，制作工艺精巧，是西周时期青铜铸造工艺和机械制造水平方面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迄今为止仅发现一件，当属无价之宝。

3 中国刑史上重要的物证

从西周开始，中国已经有了比较完备的关于犯罪和刑罚的文书。这辆挽车是中国刑史上一件重要的物证。刖刑，即砍断人的左脚，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把受刖刑的奴隶随葬在奴隶主的墓中，表明了当时的阶级统治和阶级压迫。这件青铜器印证了“刖者使守囿”的历史，证明西周时期确实存在刖这种残酷的刑罚，说明这位小铜人不是伤残的士兵或普通的残疾人，而是遭受了刖刑的犯人。《周礼·秋官·掌戮》中有“刖者使守囿”的记载，囿是古代帝王、贵族饲养禽兽的园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让受过刖刑的人替贵族看守饲养着禽兽的园子。这件青铜器上雕刻了许多动物，有猴子、凤鸟、老虎，等等，仿佛就是一座微缩的囿苑。

在中国古代，有许多残酷的刑法，如墨、劓、刖、宫、大辟和膑刑，战国时期的著名军事家孙膑就曾被人陷害，处以膑刑(即去掉膝盖骨)，故称孙膑；《史记》作者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受过宫刑，肉体和心灵都备受摧残。《刖人守囿铜挽车》，形象地再现了中国西周时期贵族和奴隶的生活。贵族们骄奢淫逸，饲养动物消遣娱乐，奴隶们却饥寒交迫，即使是受了刖刑，还要为贵族看守囿苑。专家根据“刖者使守囿”的文字记载，为这件文物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叫它“刖人守囿铜挽车”。

中国古籍中有不少关于刖刑的记载，最著名的是“履贱踊贵”的故事。据《左传·昭公三年》记载，春秋时期，齐国国君齐景公施行暴政，致使受削刑的人很多，以致影响到市面上的鞋价低贱，而“踊”价高涨。踊，为断脚者所用，一说为假足，一说为挟持之杖。于是，齐国的晏婴对齐景公说：“若人人都被削足，谁来保卫国家呢？”最终，齐景公废除了刖刑。这件青铜器上刖人左手所拄的正是晏婴所言“国之诸市，履贱踊贵”中的“踊”。

4 结语

西周《刖人守囿铜挽车》展现了西周时期中国青铜铸造业水平和机械制造业的鼎盛，它所反映的不仅仅是单纯的艺术造型，同时还有社会刑罚的反映，与历史记载联系紧密，是在历史、艺术、科技三方面具有极高价值的精湛工艺品。同时也体现了中华先民的聪明才智和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