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视频与微建构:“一带一路”话语与“去政治化”的政治传播

2019-07-22 07:48王瑞林毛彦心
传媒 2019年12期
关键词:话语建构一带

文/王瑞林 毛彦心

当下,我国媒体政治传播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一是媒介环境的改变,新的技术形式不断被运用到媒体政治传播中,极大地增强了传播的时效性、互动性和精准性;二是受众环境的改变,移动化、互动化、碎片化成为受众新的信息接收方式,移动互联技术的发展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丰富了受众媒介应用的场景;三是政策环境的改变,早在2013年8月的全国思想宣传工作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就强调“要把网上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说明我党已意识到互联网带来的舆论格局的改变,宣传工作的重心要适时转移。媒体政治传播环境的改变使得微视频这种视听媒介在建构国家政治话语过程中的优势日益显现。

相对于传统视频而言,微视频的“微”主要体现在微时长、微叙事、微视角、微表达和微参与五个方面。一是微时长,微视频的长度一般从30秒到20分钟不等,相较于传统视频时长更短,篇幅更小;二是微叙事,微型的时长限制了故事铺陈展开的范围,微视频的叙事往往择其要点简洁地陈述清楚一个逻辑,不求面面俱到,叙事结构呈缩微化;三是微视角,微视频为了在有限篇幅里阐释清楚主题,往往选择一个或几个具体的人物或典型事件,用特写或者聚焦的方式以小见大地展现主题;四是微表达,许多微视频在表现手段上不同于传统的精英式表达,而是运用草根喜闻乐见的音乐和语言形式来制造幽默,引发共鸣,并通过接地气的生活场景和细节来促成大众化表达;五是微参与,微视频通常将新媒体社交平台视作其传播的主阵地,年轻的新媒体受众常常乐于使用便捷的媒介技术实现一键转发、点赞和评论功能以及文本再生产。

微视频的这些“微”特质为当下的政治传播提供了新路径。微时长契合了受众信息接收环境的碎片化、移动化,有利于化整为零地传递政策信息,提供政策阐释,成为传统政治传播话语建构方式的有益补充。微叙事使得传播主旨更明确,重点更突出,有利于把宏观抽象的传统政治叙事解构成具体的一个个小命题,让普通受众更好地理解和认同。微视角聚焦典型和放大细节容易使人物和故事深入人心,一些富有创意的剪辑和表现手法展现另类视角,让原本生硬的政治话语变得感性具体。微表达植入了大众话语,用包括嘻哈说唱、网络词汇、动漫等元素连接以往严肃的政治叙事,让普罗大众对传统的政治传播有解构感,并在消解精英话语的背景下获得对政治的参与感。微参与缘于其微表达的赋权感和吸引力,让草根大众有从政治话语生成的外场到内场之感,从而使他们愿意主动参与传播和再生产。政治传播通过这种微参与,实现了由下往上、由边缘往中心的传播与话语共振,是新时期有效的政治话语建构方式。

微视频对“一带一路”政治话语的建构路径

微视频作为一种新的话语建构方式,对近年来引人瞩目的“一带一路”话语是如何建构的呢?以2017年“一带一路”峰会期间人民日报社、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的“一带一路”主题微视频为例,我们发现相关微视频形式多样,在话语建构上也呈现出许多新的特征。

微纪录片:以小故事服务大主题。“一带一路”主题的微纪录片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单集成片,时长在6分钟左右,另一种则是多集微视频组合成一个系列,每集在2分钟左右。单集成片的叙事主题更宏大,叙事逻辑也更完整,系列片中的单集主题则围绕共同主题把每集设计得相对简洁具体。二者相同点是不求面面俱到和高大全,都是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选取小故事来阐述“一带一路”倡议的内涵和要义,都常用“历史-现在-未来”的叙事时间轴,以历史为铺垫引出当下现实重点叙述,再展望未来,虽然时间很短,但每个微视频都力求故事的完整性、代表性和典型性。比如,《你好,“一带一路”!》系列选取了“一带一路”沿线4个国内城市和7个国外城市,从普通人的视角用最简约的表达,通过最具代表性的城市符号和文化符号,展现这些重点城市的风貌以及与“一带一路”的联系,增加受众对沿线城市的了解。《“一带一路”全球行|丝路日记》则以视频化的记者采访日记形式,从记者的体验和视角来讲述海外企业或个人的“一带一路”故事,展现互联互通的成果。《我们的“一带一路”》用5个小故事讲述“一带一路”是如何惠及沿线国家人民的。《大道之行》更是创造性地将领导人讲话原音作为微纪录片的配音,画面则以有含义的符号替代严肃枯燥的会议现场画面,既生动又有意义。总的来说,这些微纪录片都更加注重以文化和小故事为切入口,以故事化的方式阐释“一带一路”政策内涵。

动画微视频:多种艺术形式展现文明互鉴。最早走红的动画类时政微视频当属复兴路上工作室制作的《领导人是怎样炼成的》,用动画来阐释抽象的政治制度、政治概念和政治事件,内容的具象化和形式的轻松感都增强了视频解疑释惑的能力。在“一带一路”微视频中也有相近手法的作品,如《一只集装箱的奇幻漂流》,以一只集装箱的口吻,大量使用时髦的网络词汇;“宝宝”“暖妹子”“小目标”等,极具网感地介绍中欧班列,成功地对接了年轻一代网民的话语体系与接受心理。在不断涌现的“一带一路”动画微视频中,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早期的卡通动画制作加旁白的政治科普形式,水墨动画、沙画等更多的艺术形式也被应用其中,使动画片更具创意和审美性,动画片中将中国传统文化与世界文化的融合也体现出不同文明之间的交融互鉴。

《“一带一路”,北京再出发!》的主角为一名身着中山装、会打太极拳的中国先生,带着古丝绸之路的文明成果开启一场当下的奇幻之旅,“一带一路”倡议的成果应和着中国先生的一招一式徐徐展开,中国味儿十足。《水墨动画》把中国绘画的代表水墨画与现代技术相结合,每一帧都非常唯美,各国具有代表性的符号和文字都以水墨画的形式动起来,有古有今,没有任何旁白,配以中国风的轻音乐,有内涵又让人耳目一新。《诗词里的“一带一路”》则用沙画表现诗词中的场景和意境,再配上中国古典乐曲和鸟鸣马嘶等声音,让叙事不仅在视觉上也在听觉上活起来。

歌曲MV:流行文化的创新表达。歌曲MV作为一种流行文化,大众接受程度较高,把流行文化融入到传统严肃的政治话语建构中,不仅作品极具创意和吸引力,也可提高媒体在新媒体环境下的竞争力。歌曲MV在“一带一路”主题的微视频中可谓是流量担当,《Let’s go Belt and Road,一带一路世界合奏》3天内总播放量就突破了1亿次,其余歌曲仅在自有客户端上也有过千万、百万的播放量。

歌曲MV的主要元素可分为词、曲和画面。歌词主要围绕“一带一路”是什么、有什么历史渊源、当下有什么意义等问题进行具象化回答。歌词写法分为几种:第一种是用贴近受众的生活化语言对政治话语进行转换表达,使受众更易理解,如《“一带一路”之歌》把“一带一路”通俗易懂地解释为大家一起“make friends”“make some fun”“make money”等。第二种是把官方话语与民间话语相结合,如把“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等官方话语和“一百多个小伙伴点赞朋友圈”这种民间表达相融合。第三种是极具故事性和画面感的歌词,如《“一带一路”全球唱》中将“红酒送到家门口”“普特拉姆燃煤电站让斯里兰卡人不再担心高昂的电费单”等写进歌词中。从曲风来看,“一带一路”主题的歌曲MV多采用活泼欢快的曲调,旋律简单朗朗上口。从画面来看,这些歌曲MV以二维动画为主三维动画为辅,人物形象夸张生动萌态可掬,画面之间的转承叠化充满了象征和寓意,画面叙事一改传统政治宣传的严肃与刻板,更具表现力与感染力。

广告短片:沿线人民的“微代言”。“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是“一带一路”倡议中的重要政治理念,建构这一理念不能只从中国的角度出发,而应汇聚沿线各国人民同在镜头前充当“代言人”,以淡化中国的主体地位,在“一带一路”的语境下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具体建构上,不是建构具体的政治信息,而是偏重对一种理念的隐喻式表达,从而通过视听手段营造出一种友好亲近的感觉以促进价值认同。

“一带一路”广告片《WE》的内容是来自八个沿线国家的大学生凑在一起举办了一场“文艺沙龙”,他们一边在纸板上绘画自己国家的相关图像一边进行介绍,用这种文化交流的形式隐喻“一带一路”的包容性和国际性。整个微视频没有使用过多的政治语言,每个人所讲的内容更多是自己的生活和国家文化,“风景”“芒果”“佛朗明戈舞”“迪马西”“梅西”,这些都是受众很熟悉的非政治符号。《一带一路 共创繁荣》则采用分屏的广告制作手法,将不同国家和民族的小孩、青年、老人以及他们的日常生活借助特定的道具巧妙连接起来。

微建构:“去政治化”的政治传播新探索

“一带一路”微视频对峰会的报道和传播给了我国话语微建构的新启示。未来,微视频对国家政治话语的微建构还需要从各方面进行“去政治化”的新探索。

表现形式上的“柔化”与“融合”。区别于传统政治传播以系列新闻报道和专题片为主,主旋律太强,形式较硬,微视频时代媒体更善于利用新媒介技术把纪录片、动漫、歌曲与广告等形式综合运用到政治话语建构当中,体现出传播理念上的“柔化”和融合思维,即便是新闻报道,也可以以更加柔性的方式表达和呈现。

话语来源上的多元共振。未来国家政治话语的建构不能单单依靠政府、主流媒体和精英,也要努力激发普通大众参与内容生成,在内容生产方式上进行革新。话语生产的去政治化并不是简单等同于去中心化,而是通过互动和共享理念的深入人心来增强话语生产的草根性,鼓励民间话语参与建构国家议题,与主流话语和官方话语良性共振。

内容编码上的大众化表达。新媒体语境下的文本生产与内容编码力求“娱乐化”“具象化”和“生活化”。“娱乐化”强调内容的可消费性,比如通过幽默的手段和趣味化表现来满足用户的心绪转换需求。“具象化”则强调用微视频等热媒介手段软化表达,拆分主题,在表达方式上更加直观可视化。“生活化”主要指内容要和大众日常生活产生密切关联,从而使立意深远的宏大命题更具当下感,更接地气更具阐释性。

传播目的上的“娱乐”与“共情”。不像以往单纯以说服为手段,以认同为宗旨,未来的政治传播应在传播意图上适当转向大众娱乐与共情,看重大众对政治议题与核心观点的理解与消费。传递施政理念、塑造政府和领导人形象与提供咨询服务、动员社会参与、娱乐社交互动并不矛盾。

传播时机上的常态化设计。不仅仅是在重大事件发生前后进行集中化的传播报道,更要注重融入大众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常态化传播,需要对传播议题和传播时间做规律性的设计,在润物无声中培养大众对相关话题的理解能力和认知水平。

传播方式上的新媒体化。要进一步探索更多社交性、融合性、参与性、互动性强的新媒体手段,充分利用好当下渐成趋势的微博、微信、微视频和移动客户端“三微一端”平台。此外,新媒体“去政治化”的建构方式不是对传统政治议题意义的消解,而是把它们变得更加“时尚”,这也要求主流媒体在媒介技术和传播手段上与时俱进,并在信息提供、态度影响和舆论生成多方面与新媒体形成互补共生局面,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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