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亭华
泗水亭
泗水亭仿佛老了,连同红色的墙、黑色的瓦、高高的飞檐,以及翘角。
西汉的辉煌,恍如云烟,荒芜千年。一任历史长满青苔,日月匆匆而过,汉风潮湿了多少沉默的梦境,隔世繁华。
泗水亭孤独的守望,季节轮回,以千年的梦翼。
岁月之轮碾碎了多少金戈铁马,青瓦与风铃相约依旧,在故乡的井底轻轻摇晃,在月亮古老的清泪中倾听汉风流韵,倾听大风起兮……
然而许多人还是走了,最终的一切都将消逝,除了这亭。让历史在这里歇歇脚。让楚河汉界的抵达成为另一种风景,成为对精神的超拔和对生命的释怀。
让许许多多的问号,踉踉跄跄,摔倒亭边,这时,我仿佛被一些不可企及的光芒击中,我起身,尘埃落地。
也许只有在黑夜,月上柳梢,我料定那些四翘的飞檐一定默默飞翔着,带着几千年的风雨沉重,带着延绵的香火传承,带着我的梦飞吧,飞吧——
渐渐地,我心中也树起了宏大的亭台,它已高过了所有的宫殿和庙宇。我看见了走动的亭子,鲜活、耸立……
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着,为泗水亭的前生今世,一夜未眠。
九里山
九里山上,汉风楚韵,被一曲大风歌唱到了历史的天空。
残阳如血,引燃九里山火红的石壁,多少金戈铁马,唯徐州马首是瞻,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滚滚黄河水诉说着它的风云汹涌。
芳草几度轮回,燕子楼落花早已流逝,白云洞总是如此深邃,唯有九里山麓不改英雄气魄。
这里曾经万马奔腾,这里曾经埋伏多少棋子和狼烟,黄沙覆地,战旗猎猎。
风吹不灭、火烧不熄的英雄,镌刻在岩石上的书法残留彤红的烈焰,一座山林在歌唱四面楚歌。那个曾经把乡音吹奏成了利刃的帅才,那个用战旗磨出石坑的猛士,内心的涟漪又起波澜。
苍茫九里山,江山依旧在。飒飒的青草还是不是当年的箭镞,低回的呜咽还是不是战马的涛声,惊飞的信鸽早已啼破了喧嚣的战鼓!
松涛阵阵,一场旧梦终归于浩浩烟云。
北风搬走梦境,故土辽阔,我把脚步放慢,放轻,不敢惊动先人。
夕阳西沉,九里山下,波澜跌宕出一幅恢弘的历史长卷。
大风歌
汉风流韵,落日熔金。
从大风起兮的背影中,从泗水亭到歌风台,从楚河到汉界,我捕捉到了历史浩荡烟云和大汉刘邦的万丈豪情。
古老的时光在大地上起伏,那些登高的梦境、龙飞的翅膀,以及金戈铁马踏平了的光辉岁月,在沛公的石雕上,开着幸福的花儿。
这茫茫小沛之中,做一个汉风的子民是有福的。
大风,从西汉的册页中吹来了辽阔!
像无数浪花抓住大海的心跳,那些冉冉的篝火和黎明,那些铿锵的战车碾过暮色大地时的浩浩声响。
前世的星空下,大风还在以秋天的名义横扫中原,以强劲的汉风擂响胜利的战鼓,风尘仆仆的将士们像一群赶海的人。我再一次低头捧起海水,像一只忧伤的麋鹿,锋利,内敛。
红缨和兵刃还握在我的手中,成一双欲飞的翅膀,蓑衣和弓箭还在背上滴着水,我抬头恍惚看见了西汉的繁华,夜幕中燃起了万千灯火。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古老的大地正以沧桑的泥土作埙,满腹经纶,轻轻地吹着一个人,一直把他吹进《史记》。在黄河故道边,那高高举起的酒觞,永远属于全人类。
沛县啊沛县!我汉风流韵的故乡,请以沛公的名义,撼动千里金黄的麦地,撼动四方丰饶疆土,一朝步入画廊,恍若梦回千年。
在《大风歌》这首大诗中,在黄河故道邊,我听见了古老的黄河还在耳边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