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金融危机

岑嵘

福尔摩斯擅长观察人的衣着和外貌，并且能从一个人的衣着推断出他的身份，最神奇的故事发生在《蓝宝石案》中。福尔摩斯捡到一顶帽子，他说：“从帽子的外观来看，很明显这个帽子的主人是一个学问渊博的人，而且在过去三年里生活相当富裕，尽管他目前已处于窘境。他过去很有远见，可是，已今非昔比……这个人一向深居简出，根本不锻炼身体，是个中年人，头发灰白……顺便再提一下，他家里是绝对不可能安有煤气灯的。”

我们可能没有福尔摩斯这般高明的推理能力，但是只要对身边的人群细心观察，也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丹尼·摩西是华尔街的金融专家，他还管理着一个对冲基金。丹尼每天要乘坐开往曼哈顿区（华尔街所在地）的早班列车，而他对车上乘客的观察堪比福尔摩斯。

丹尼·摩西说：我乘坐的列车上金融界人士的比例是95%，如果他们拿着黑莓手机，他们可能是做对冲基金的，正在查询他们在亚洲市场的损益。如果他们在火车上睡着了，那很可能是属于销售部门的。那个身穿价值3000美元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家伙是一名投资银行家。那个身穿运动服和卡其裤的，是在二流企业做经纪人的。而那个带着一份《纽约时报》的人或许是名律师，或者是办公室的后勤人员，也有可能是在金融市场工作，但没有真正身陷市场……如果对这些金融界人士的衣着做进一步的观察，甚至还能发现金融危机的前兆。那些管理资金的人如果穿得就像是要去观看棒球比赛，说明他们的金融绩效非常优异，因为穿得太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他们希望尽可能保持低调。

如果你看到某个从事金融业的家伙穿着正装，那通常意味着他遇到了麻烦，或者他要如约去见某个给他钱的人，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因此，当开往曼哈顿地区早班列车上的金融人士普遍穿着随意，说明经济欣欣向荣;但如果人人身着正装，那么说明金融业开始遇到麻烦，投资人开始变得谨慎，人们正在四处找钱。换句话说，车厢里充满了金融危机的味道。

正因为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在金融危机前夕，丹尼·摩西提前做空了华尔街，当次贷危机到来的时候他大赚了一笔。

小布什总统的经济顾问皮帕·马尔姆格林擅长把时尚信号变成经济信号。比如，她把模仿璞琪这样花哨图案衣服的大面积流行看作金融危机的信号。

璞琪是一个意大利高档时尚品牌，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出名，玛丽莲·梦露和杰奎琳·肯尼迪都是这个品牌的客户。這类服装颜色艳丽，特别适合娇小的女人，但如果所有人都这么穿，看起来就很可笑。

2007年的时候，马尔姆格林发现，几乎每家店铺都充斥着这类仿璞琪的产品。尽管每件衣服价格不高，但这样的衣服大多只能穿一到两次，它们的面料很快就会过时，很明显女性花的钱超过了她们的承受能力。

马尔姆格林意识到，这种超出自身能力的消费行为已经延伸到了各个领域。比如人们开始购买更大的房子，而银行也乐于贷款给没有还款能力的人。他们转手把这些不良资产卖给华尔街，华尔街的金融家又把它们重新包装和评级，再次卖给投资者，在这一片繁荣之下实则隐藏着大的危机。

马尔姆格林就是这样从人们衣着的变化，敏锐地捕捉到即将到来的金融危机的信号。

2008年金融危机时，很多服装零售商都破产了，然而著名服装品牌ZARA却逆势取得成功。马尔姆格林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归结于在ZARA店里总能找到不错的黑色或是深蓝色的裙子以及很棒的白色衬衣，这些都是职场标配，几乎每个要找工作的人都会冲进ZARA，同时坚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传统服装。

当经济下行、失业率上升时，人们发现，保留自己的工作或者获得一份新的工作，有时只需要穿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裙子，或者穿一件质量好的传统西服就可以了。

福尔摩斯对助手华生说：“你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这有很明显的差别。”经济学家原来也是这么做的。

（芃芃其麦摘自《羊城晚报》2019年3月21日，勾 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