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皇家城堡：跨越四个建筑时代

◎ 文 | 傅雨箫 编辑 | 任红

布卢瓦皇家城堡 摄影/东方IC

从建筑艺术上讲，布卢瓦皇家城堡（Chateau royal de Blois）在整个卢瓦尔河谷的城堡群中是最独特的建筑。它展示了法国从13世纪中世纪时期到17世纪古典时期不同的建筑风格。同时城堡还留下了曾居住于此的7位国王和10位王后的印迹。从被尊为“圣路易”的路易九世到波旁王朝的第二位国王路易十三。

城堡正面建于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由路易十二建造。因为混合着北欧和意大利的装饰元素，显得繁复而华贵，被称为火焰哥特式。城堡大门上方镶嵌着路易十二的高浮雕骑马像。

布卢瓦皇家城堡是由几个建筑围合而成一个院落。进入城堡大门，所有游客都会被四周围精美的建筑外观吸引，站在庭院中间，简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看起。环绕着庭院四边的建筑，采用了四种迥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进入大门，右手边有个很朴素的白房子，上面覆盖着很大的黑色屋顶，看上去不太起眼，但却是原来的中世纪城堡中唯一留存的部分。城堡由历任布卢瓦伯爵修建，从十世纪起建造至十三世纪完工，长达三个世纪，但只有其中一个被称为万国大厅（salle des Etats）的房间被完好保存下来。它也是现存于法国最大的哥特式非宗教建筑。在参观中可以看到它具有典型的中世纪哥特风格。

白房子旁边是一幢和它形成鲜明对比、具有很多繁复装饰的建筑。从它正面的螺旋楼梯、意大利的花哨装饰和不断出现的带有王冠的火蜥蜴，我们不难猜到这就是由崇尚意大利文化的弗朗索瓦一世建造的著名建筑。它修建于16世纪初，创制出一种在当时颇为新颖的法国文艺复兴样式。

紧邻弗朗索瓦一世翼楼的是一个更讲求样式化的建筑。它和弗朗索瓦一世翼楼完全无缝对接。事实上，两者贴得实在太紧了，感觉是挤到了一起。这是路易十三的弟弟奥尔良公爵加斯通的“杰作”。为了修建他的古典风格城堡，加斯通竟然拆除了弗朗索瓦一世翼楼的一部分，以便腾出地方，让自己的新建筑形成古典主义所标榜的完美对称。

加斯通所建的其实已经不能称为“城堡”，而更像“现代化”的宫殿。底层多立克式的柱廊在两边形成对称的弧形，簇拥着正中间同样由多立克柱子装饰的大门。建筑的第二层则是由爱奥尼亚柱子装饰着。第三层换成壁柱作为装饰，但柱头是柯林斯式。这三种柱头从下到上的排列遵循了古罗马建筑传统。

仰头看去，正中建筑的最高处是一个身着罗马战袍的武士半身像。如果不听介绍，还真不知道雕像塑造的正是这幢建筑的主人：奥尔良公爵加斯通。在参观中我们能看到加斯通的画像，虽然画像也不免对本人进行了美化，但和这个胸像比较起来，至少还能看出真实模样。奥尔良公爵在投石党之乱时堪称墙头草的典范，后来又反对路易十四任命的马扎林首相。最终，加斯通被流放至布卢瓦，直到逝世。建筑本身是十七世纪古典主义风格的代表作之一。尽管未能全部完成，却被视为一件建筑杰作。

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城堡显得富丽堂皇，然而作为法国宫廷所在地，其中必然隐藏着很多令人厌恶的背叛、阴谋和血腥。想到参观城堡时，会置身于一些事件的发生地，不禁感到些许期待，也有点兴奋。

从弗朗索瓦一世侧翼进入，我们可以看到因为风雨侵蚀而不得不被拆除的一些建筑部分。哥特式建筑上那些很诡异的滴水兽让人印象深刻。面目狰狞、张着大嘴的人形雕塑从墙壁上笔直地伸出来，就悬在头顶上方，显得阴森森的。

布卢瓦皇家城堡大门 摄影/傅雨箫

弗朗索瓦一世侧翼外的螺旋楼梯 摄影/傅雨箫

二楼是一系列套房。遗憾的是，这些房间的内部都是后人修复的，没有人知道原来的陈设。国王大厅（Salle du Roi）壁炉上的装饰是难得的原件。此外，厅内的展品还让我们体会到当年弗朗索瓦一世的风采。这位强壮好战、沉迷享受的君主很受法国人推崇的，在历史上的评价一向偏于正面。他不仅是艺术家的大方赞助人，还是一个优秀的骑手和猎人。

旁边的瓦卢瓦大厅则展示了包括弗朗索瓦一世在内的六位君主的胸像和钱币。

位于同一层的王后长廊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地方。后人根据十五世纪的模型设计出了地上铺的彩绘方砖。蓝、白、黄的三色地砖，金色和红色的墙壁以及木质天花板使房间显得颇为气派。墙上悬挂的法国名人画像板是从其他城堡搬来的。其中有很多当年显赫的政治人物，因为曾握有重权而备受关注。但现在除了历史学家，谁还会在乎他们？人们更有兴趣的是那些为我们留下精神遗产的人：蒙田（Montaigne）、拉伯雷（Rabelais）、隆沙（Ronsard）等。

除此之外，二楼的王后卧室也很值得一提。就是在这里，操纵法国、甚至欧洲政局的凯瑟琳·德·美帝奇合上双眼。作为亨利二世的遗孀，她利用三个相继成为国王的儿子把持政权。她去世后，因政敌的反对而无法安葬于巴黎圣丹尼教堂，被迫潦草葬在附近的一个小教堂。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也可以看到代表亨利二世和这位王后的徽章，上面有他们名字开头的字母H和两个C。

建筑的第三层属于亨利三世，他是凯瑟琳·德·美帝奇最疼爱的儿子。同他的母亲一样，他也并不受法国人爱戴。在他的统治时期，天主教和新教间的矛盾达到高潮，不断发生大规模的武力冲突。亨利三世必须依仗吉斯家族的权势稳定王权，但亨利三世内心里非常嫉恨吉斯公爵亨利。与瘦小阴郁的国王相反，这位英俊潇洒的公爵很受欢迎。他还曾得到亨利三世的妹妹玛戈王后的青睐。亨利三世最终忍无可忍，将吉斯公爵招到皇家城堡，命埋伏的刺客将他乱刀砍死。国王套房就是这位高大的“大众男神”被刺身亡的地方。

宗教战争不仅使法国王室面临财政困难，也动摇了国王的权威。明目张胆刺杀吉斯公爵更是引起公愤。在同一层的新文艺复兴大厅内，我们可以看到二十世纪初拍摄的一部默片，表现了这个事件。

在三楼的议事大厅，我们还能看到许多关于宗教战争和这场刺杀的绘画。据说，亨利三世看着这个不再呼吸的死对头，很是惊讶地感叹：“他可真高啊，死了显得比他活着时还高！”

颇为巧合的是，亨利三世本人也是死于刺杀。他的妹夫和继任者亨利四世同样被刺身亡。在宗教战争陈列室里，陈列着当年刺杀吉斯公爵的武器。

在万国大厅的另一边，还设有一个美术博物馆。这里曾是路易十二和王后安娜·德·布列塔尼的皇家套房。19世纪中期，皇家城堡被列为一级保护文物。皇家套房也被用作美术博物馆，陈列了从16到19世纪的绘画和雕塑。

布卢瓦皇家城堡中悬挂着表现吉斯公爵被刺的历史画 摄影/傅雨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