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戏曲经典的当代解读

邱琪

【摘 要】“赵氏孤儿”作为经典故事，曾被文学、舞台、电影等多种叙述方式所诠释。而2010年陈凯歌执导的电影版《赵氏孤儿》为此故事注入了新的活力。电影版《赵氏孤儿》虽然是基于元杂剧《赵氏孤儿》的基础上改编，但在情节、人物形象、主题等方面都做了较大的改动，为当代电影改编提供了新思路。

【关键词】《赵氏孤儿》;电影;改编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7-0113-01

一、情节结构之改编

元杂剧具有矛盾集中、情节紧凑、主线突出的特点，在纪君祥版《赵氏孤儿》中全剧高潮是第三折。通过屠岸贾寻赵孤，程婴与公孙杵臼合谋决定救孤这一情节，将戏剧矛盾描摹得酣畅淋漓。而这场暗战中，自杀这一极具戏剧张力的动作重复出现多次。公主为子自杀，韩厥、公孙杵臼为忠义自杀，事件参与者均竭尽全力通过自杀来完成自我形象的确立。而电影《赵氏孤儿》将此情节改编，韩厥并未自杀，而是受屠岸贾一剑留下了疤痕，公孙杵臼也由原著中的自杀改变为了他杀。这无疑削弱了人物给予观众的巨大震撼力，将原作中的叙事张力进行淡化。

同时，元杂剧中原本对“献子”这一情节有细致描写，是程婴与公孙杵臼经过商讨后上演的一出“苦肉计”。程婴将自己的孩子带到公孙杵臼的家，再到屠岸贾处举报公孙杵臼私藏赵氏遗孤，而为使老奸巨猾的屠岸贾相信，被围捕的公孙杵臼当众痛斥程婴并自杀。整个叙事走向合理，情节完善。而电影中对此情节有大的改动，程婴的“献子”由主动变为“被动”。程婴之妻抱着赵孤开门导致其被士兵抓走，而程婴无奈地将亲生孩子交予公孙杵臼，在误以为公孙杵臼安全将亲生孩子送出城后，去找寻赵孤，并向屠岸贾招供赵孤被公孙带出城。虽然最后程婴的孩子是程婴亲手交予屠岸贾，但这也是他唯一的选择，因为无论如何，那个孩子都必死无疑。这个以巧合与误会构成的“换婴”，意图是回避人物主动“换婴”的动机。但这样的情节设计无疑将程婴与公孙杵臼的英雄义举做了人为的“降格”处理。在电影中，没有站在神坛的“英雄”，有的只是无意被卷入悲剧、无力掌控命运的小人物。

二、人物形象之改编

元杂剧《赵氏孤儿》的主角程婴是一个标准英雄式人物，他集谋、勇、义为一体，当庄姬公主危在旦夕时，他主动接受救孤的使命。在救出赵孤后，为了全城婴儿和赵孤的平安，他甘愿牺牲了亲生骨肉。

而电影中程婴的形象则有所不同，其英雄气节更多因局势的助推而成。当庄姬恳求他通过药箱偷运孩子出屋，他由于紧张，险些忘将药箱带走。在生死关头，他也会如普通人一般有怯懦之情。在亲生儿子去世后，他的舐犊之情转到了赵孤身上，他不让赵孤去学堂，不让他带兵打仗。程婴对于赵孤更多是一种母性的溺爱，他总是灌输赵孤“爹接着你”的生存法则和“打不赢就跑”的弱者方式。这带来的结果是当程勃得知自己的身世时，对程婴是满腔的怨恨，痛斥程婴只是一个失败者。而最后程勃无法杀死屠岸贾时，程婴选择用身体挡住屠岸贾的剑，帮助赵孤完成不体面的复仇。他并非是原著中千古传颂的英雄，而只是懷着悲悯之心但又有性格短板的普通人。

而原著中那个残暴无比的刽子手屠岸贾也有了人情味。元杂剧《赵氏孤儿》中，屠岸贾因为韩厥办事不力，便挥剑毁了韩厥的脸;为找到赵孤，便不惜杀害全城婴孩;为确保斩草除根，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剁成三剑。而影片中的屠岸贾却是因为赵氏一族的跋扈才起了杀心;杀死庄姬夫人后，还厚葬了她。尤其是在认赵孤为义子后，他全然做了父亲的角色，悉心培养赵孤。因此，屠岸贾在电影中的形象并不同于戏曲中脸谱化的定位，而是有了正常人的烟火气。

三、主旨思想之改编

在原著《赵氏孤儿》中强调的主题是“义”。赵朔在临死前交代妻子，等孩子长大，为父母报仇;庄姬在恳请程婴带走孩子时，交代程婴不要藏匿婴儿，长大为家族报仇;公孙杵臼临终前叮嘱程婴要让自己拼死保住的婴儿为家族报血海深仇。剧本中所有人物的唯一动机就是“复仇”，它不断地在各种人的口中被提及，并且“代代”相传。

而电影中这一主题却被弱化了。赵朔在临死前，对复仇只字不提;庄姬死前交代程婴，不要告诉孩子真相，去过普通的一生便好;公孙杵臼至死都未曾提及复仇，而程婴对于“复仇”的态度也比较特殊。他多年来有无数机会得以手刃仇人，但最终却选择了一个漫长且曲折的方式，那就是等待孩子长大成人，将真相讲述于他。面对复仇，他绝不是血腥暴力的，而是用时间证明生命的力量，用非暴力制衡暴力，用肉身面对武器。这种复仇显然比原著的复仇方式更加文明与现代，并赋予了人物更多悲剧的色彩。

四、结束语

时代在发展，随之改变的是不同文化语境下的价值观。电影《赵氏孤儿》相较于戏曲版《赵氏孤儿》在情节结构、人物塑造和主旨思想方面都所改动。而这些改动既包含导演立足时代，结合现代人的情感，挖掘原著的现代元素，力图获得更多商业回报，又包含了导演自身的人文情怀和艺术追求。可以说，电影的改编被烙上了时代与个人的印迹。而我们也应当全面地看待改编作品的优点与弊端，使其在中国影坛中焕发更强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张跃.简析电影《赵氏孤儿》所体现的悲剧性 [J].西部广播电视，2015.

[2]朱瑶佳.电影《赵氏孤儿》对元杂剧的改编探析[J].视听，2016.

[3]张芳芳.《赵氏孤儿》经典化研究[D].山西师范大学，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