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刚
仓库里,好几辆儿童车堆摞在一起,崭新如初却灰尘满布。女儿的喜新厌旧,我们的有求必应,一度造成浪费。偶尔翻出儿时的照片,父亲用旧自行车改制的儿童车,虽然仅有辘轳和支架,但我端坐其上,却笑得格外灿烂。
如今的“幸福生活”,可谓是逢旧必换、见好就买,但却全然没了昔日过“简朴生活”的意趣。
当年,用过的瓶瓶罐罐,全是宝贝。去打瓶酱油!母亲一声吩咐,随即递过来一支黑褐色酱油瓶;我连蹦带跳快去快回,将满满一瓶酱油与一串油、盐、醋、碱瓶并排摆人橱柜。泡酸菜、腌鸡蛋、储豆粮,重新派上用场的瓶罐,再获新生,年复一年。至今,老家的橱柜里仍有一支不下二十年的老瓶子,盛着母亲自制的花椒面;扑鼻的香味从暗黄的瓶中飘出,全是岁月的味道。
医院工作的亲戚,送一堆小药瓶给我们兄弟玩。哥哥却突发其想,全部去掉瓶塞儿,洗净、凉干,用乳胶一个个排队粘成圆形、三角形,交替粘摞,制成几十厘米高的灯座;中间预留缝隙穿上电线,顶端安上灯炮。一盏简陋但精致的小台灯,陪伴我们度过了无数个读书的夜晚。一堆胶皮塞,整齐地钉在木板上,制成一块实用的搓衣板,勤劳的母亲就用它洗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
最有技术含量和艺术价值的,当属母亲巧手缝制的布艺用品。用布料做衣服的时代,总有些布头儿自家留用。攒够一定数量,母亲便会抽空取出,摆摆弄弄、折折叠叠、拼拼砌砌,按照成竹在胸的几何图案,缝制成漂亮的书包、坐垫、门帘,随我上学、送来温暖。那些图案,五彩斑斓、规整有序,极具美感,融人母爱,洋溢着农家特有的情致,至今仍印在我的脑海。
儿时的玩具,全是拣来的猪羊骨头,自制的木头手枪,随地的木棒石块,照样乐在其中;当年的餐桌,全是自种的果蔬粮菜,家养的猪羊鸡鸭,散装的油盐酱醋,照样有滋有味。经年的农具,修修整整,溜光水滑,非常顺手;全家的衣服,缝缝补补,拆拆改改,又是一年。没有洗衣机,就用棒槌在河边敲敲打打,成为一道风景;没有电视机,就围坐炕头或聚在村口拉家常,积淀一生回忆;没有小零食。自家烙的干饼,晒的柿饼,炒的南瓜籽,也同样美味……
这样的日子,虽然简朴,或者说是艰难,但一家其乐融融、兴致盎然。
那日,小区突然响起“磨剪子、抢菜刀”的吆喝声。我跑进厨房,翻出想扔却懒得扔的旧菜刀,循声下楼,递给师傅。三下五除二,一把污浊不堪的钝菜刀,立马焕然一新、锋利如初。这让我想起老家院里的那块磨刀石,菜刀、剪刀、镰刀,磨来磨去,竟将石头磨成了月牙儿;剁肉、切菜,稍有钝感,母亲就顺手将菜刀在身边的缸沿儿、瓮沿儿上,抹上几个来回,便恢复锋利。哪像我们,钝了就扔,扔了再买。如今,家里刀架上的两把菜刀,一把新买的,一把打磨的,但我更喜欢手握旧菜刀的感觉,熟悉而亲切,更有持家的味道。
受此启发。我和妻子也开始尝试着让生活过得简朴些。手机用一年了,妻子也没吵着换新的,她的理论是旧的还能用,新手机许多功能顾不上用,只会让生活变复杂。不能穿的旧衣服,剪成抹布,制成墩布,吸水還软活。洗菜洗衣服的水,不再哗哗流走,而是储起来拖地、冲马桶,节水又省钱;晚上少看电视多听广播,夏天少开空调多去乘凉,健康又环保。还有一些学来的旧物改造、生活妙招,让我们的业余不再单调,生活更有情调。
记忆里,简朴生活是一种美好的怀恋,洋溢家庭的温馨;现实中,简朴生活是一种时尚的回归,充满生活的智慧。很喜欢一个段子,一位老婆婆与忙着搬电器的新邻居打招呼:如果哪样东西出了故障,尽管找我!邻居问:您会修理?老婆婆说:不会。但我会很高兴教你怎么不用电器生活。
简朴生活,品味过往,乐活当下;过的是有质量、有故事、有情趣的生活。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