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敏文
所谓“正确的废话”,就是“一点都不错,一点用没有”,既无反映社会实际的现实信息量,也无独立思考的思想含金量,卻又“正确”到几乎无懈可击的话。这样的话,说起来顺嘴,听起来顺耳,逻辑上也不错;但它对认识问题、推进工作、落实政策、解决问题,却不能发挥任何作用。5月13日,从广州市副市长任上到汕头市上任市委书记才5天的马文田,主持召开市委常委会,面对某些言之无物的工作汇报,脱口而出地批评道:“直接说需要市委解决的问题,不用说那些正确的废话。”马文田书记此言,具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那么,为什么会有“正确的废话”,甚至成为一种习惯或者风气,以至于在“反四风”深入开展的当前,还具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首先,它反映出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自保”心态。“正确的废话”对工作无益、对他人无助,但它因为总是“正确”,所以具有“自保”功能;即它虽然没有建设性、创新性和创造性。但它不会让说话者承担犯错误的风险。封建社会的“不倒翁”官僚,如清代的曹振镛、穆彰阿等,信奉的“官箴”就是“少说话,多磕头”。因为在封建专制制度下,什么正确什么不正确,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说“正确的废话”都不好揣摩把握,所以就干脆少说、不说为佳。但历史证明这样也不保险,曹振镛三朝不倒得以善终。穆彰阿就被咸丰查办了。在当今就更无市场,你是在讲真问题还是讲“正确的废话”,人们一听便知。
其次,它反映出一种消极、不作为的工作作风。话风、文风反映作风。毛泽东同志一针见血地把“空话连篇,言之无物”的成因,归结为缺乏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汇报讲话又是面对上级质询时必须完成的程序,因此,就只好用“正确的废话”“漂亮的空话”来敷衍塞责。
这样的应对,面对作风务实、敢于较真的领导,会无法圆场。讲“正确的废话”,是因为没有深入实际、缺乏与群众的深入交流和对情况的深切了解;不掌握第一手资料,分析问题就只能空对空,梳理不出问题的要点,也谈不出解决问题的思路。马文田书记到任后第一次市委常委会,对涉及具体工作的数据问得细、问得准、问得深,让个别局长一时乱了阵脚,照稿念经式的汇报也行不通了,直面问题,直奔对策,一问一答之间,是真抓实干还是调门虽高、落实却虚,一目了然。
对于不了解实际情况,汇报会上讲“正确的废话”者,解决之道仍然是四个字:调查研究。少坐办公室,多到现场去,做到对业务熟、对情况底数清,解决问题才有思路、有办法;即使对于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至少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第三,它可能是来自一种文风与话风。毛泽东同志早在1942年2月8日的延安干部会上所做的《反对党八股》的报告中,就严肃批评了这种“正确的废话”的话风,他把“空话连篇,言之无物”作为“党八股的第一条罪状”。把这样的讲话或者文章,称作“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其效果只能是,“决心不要群众看”。
可是,这种喜欢讲“正确的废话”的话风,却像牛皮癣一样具有顽存性。中国出色的外交家、前驻法国大使、外交学院院长吴建民先生批评我们的一些官员:“有的代表团,万里迢迢到国外招商,请了很多人,介绍自己的省份或者城市,结果一上台先说天气,‘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来到美丽的巴黎,巴黎人民有光荣的革命传统……好不容易讲到正题了,又是一大堆让人云里雾里的话语,把大量时间浪费在充满套活、废话和空话的无效交流上。”可是,你头三句话抓不住听众的注意力,下面你说什么,人家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一位领导同志说过:“要求干部说真话,前提是允许干部说错话。”所以,杜绝讲“正确的废话”,充分调动广大干部真抓实干、讲真话实话的积极性,一方面在考察干部时要重实绩,另一方面也要营造宽松讲话的言论氛围和环境;让“言者无罪”真正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