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生
有位写诗的朋友,比较馋。过年了,打电话给我,邀晚上聚聚,“来呀,请你吃梅花粥。”
到了朋友家,他已经煮了一大锅糯米粥。朋友说,平时经常喝酒,大鱼大肉吃多了,晕头转向,口干舌燥,就胡乱翻翻古书,忽然抬头见窗外有几丛梅花,于是就想到煮古书里见过的梅花粥品尝。
看到朋友往粥里加冰糖,把洗好了的几瓣腊梅花拈入锅中,文火慢炖,顿感诗意袅绕。
煮好的腊梅粥,色泽微粉,散发出阵阵幽香。我吃了梅花粥,开胃散郁,口气清新。
朋友暗夜掌灯,拈花带笑,说体验一天古人的生活,也是情趣。他翻《红楼梦》里的食谱来欢愉自己的舌尖,温存自己的胃。比如,看到胭脂鹅脯,于是买来一只老鹅,膘肥体壮的,捋起袖口宰鹅,去毛洗净,切开,加水、盐、黄酒、葱段、姜片、桂叶、苹果等煮至脱骨,取出骨即成“鹅脯”。朋友说,这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他们吃过的,而《红楼梦》故事的发生地离我们这地方比较近,食材也容易配齐。
生活的快节奏,一天忙碌过后,感觉浑身困乏,脑子里像被灌了浆糊。朋友觉得穿唐装汉服,读唐诗宋词,只是形式上体验古人生活,不如让味蕾体验来得痛快直接。
去年年底,朋友曾去施耐庵老先生的老家旅行,回来后就四处张罗着买“浪里白条”。他听当地人说“浪里白条”即是小鲹鱼,要买小鱼做下酒菜,但城里买不到野生的小鲹鱼,于是到处寻觅。后来,他在乡下一处偏僻的河边,碰到一个老头在用丝网捕鱼,渔篓里的鱼正是苦苦找寻的“浪里白条”,朋友把一篓鱼都买下,吃了10天小鱼咸菜。可能有人觉得这种执念不可思议,他却说这种体验很独特。
再回到冬天的梅花上。我不知道朋友为什么要将腊梅放入粥中。一岁梅花,卧冰爬雪,冷风暗香,簌簌作响,鹅黄的苞芽,蜡的质感,手未触摸,指尖已感滑溜溜的。估计是太喜欢了,爱之真切,就想把它吃下去。吃花由来已久,味美清新,还被当成风雅之事。梅花冰清玉洁,朋友肯定是想借这天地间的“寒客”,来疏通他那快要被酒肉堵塞的肠胃。就连李时珍老爷爷也说:“腊梅花味甘、微苦,采花炸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朋友告诉我,那些古代的菜谱中,以花入馔,味道真是鲜美。
能够经常坐在一起喝酒的人,都是关系很铁的人,这叫圈子。所以,他常邀友人一同体验古人的生活。
尝试过一天古人的生活,是有讲究的。朋友要煲一锅老母鸡汤,他抱怨自己近视眼,难分清哪是洋鸡,哪是土鸡,哪是三黄鸡,还分不清是散养的还是圈养的,这直接影响了鸡汤的味道是否地道。“记不得是哪年吃过饮着草尖上的露水、啄着昆虫花叶长大的纯土鸡了。”朋友说,有次做梦,梦到自己喝到一碗古书中提及的鲜美的鸡汤,痛快地啃着浓香的鸡腿,醒来直咽口水。
闲时体验一天古人的生活,看书品佳肴,亲手制作,细细品尝,也是一种诗意的美好。
腊梅泡酒,酒味幽雅醇厚,沁人肺腑,對烟酒熬夜过多引发的咳嗽特别好。
喝熬得如凝脂白玉一般的腊梅鱼头汤,浓稠的汤水上,漂着几朵蜜蜡的小花。
还有很多,这些翻古书找来菜谱做成的美食,色香味俱佳,疏通着我们平时饱胀的肠胃,也让我们浮躁的心得以平和。
选自《桂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