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钰琪
(广西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在新媒体技术成为信息时代重要组成部分的同时,新媒体技术所产生的数字鸿沟也逐步体现出来,新媒介迅速、便利、交互性强,不少学者认为其具有弥合信息不平衡的作用,但新媒体技术的普及过程中,新的数字鸿沟渐渐明显。我国更多学者注意到:不同人群对新媒介的使用具有各自的特点,新媒介的功能在不同群体中并不一致,新媒介在普及过程中也出现属于自己的“媒介数字鸿沟”。据知网显示,当前我国以媒介数字鸿沟研究为主题的文献较少,检索文献有64篇,其中相关度较强的文献仅有42篇。当前数字媒介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它对人们思维、行为方式、价值观产生的影响不可小觑。在互联网领域,媒介除了发挥本职作用外,还与社会民主化的程度息息相关,因此对于媒介产生的数字鸿沟我们需要给予足够的关注。
数字鸿沟的概念是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但最早引起人们关注是在1996年克林顿竞选总统连任时由戈尔正式提出的,在此之后“数字鸿沟”问题开始受到全球公众和媒体的高度关注[1]。当前,数字技术的发展逐步成熟,数字鸿沟也经过不断发展演化,逐步成为信息时代的全球问题。它不仅是一个国家内部不同人群对信息、技术拥有程度、应用程度和创新能力差异造成的社会分化问题,而且更为尖锐的是全球数字化进程中不同国家因信息产业、信息经济发展程度不同所造成的信息不平衡,甚至涉及当今世界经济平等、对穷国扶贫和减免债务、打破垄断和无条件转让技术等诸多重大问题[2]。
内容分析法是一种对文本中明示的传播内容进行客观、系统和定量描述的调查方法。该方法旨在对研究对象的本质事实及发展趋势进行梳理和探究,借此对其所蕴含的深层次内容进一步揭示和挖掘,并对其发展趋势加以预测和把握。内容分析法的一般过程包括建立分析目标、确定分析总体、选择分析单位、设计分析维度体系、进行评判记录和分析推论六部分。而其中涉及的主要具体工作就是设计分析维度、文本分类、抽样与评判记录。
研究拟对知网中以“媒介数字鸿沟”“媒体数字鸿沟”为主题检索出的64篇文献进行内容分析。首先,通过知网平台的计量可视化分析功能统计该主题的研究量、关键词频、分布领域等,再通过逐篇阅读,分别从研究视角、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主要内容四个维度整理国内对于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情况,并阐述研究历程、研究热点以及研究的短板和未来期望。旨在对我国媒介数字鸿沟研究的总体情况进行梳理,通过该主题研究文本的时间点、侧重点,以观察我国当前对媒介数字鸿沟研究的总体情况,并探讨其研究内容是否符合当前发展的需求。最后,找出研究中的短板和不足并给出建议,为今后进行相关研究提供依据。
为了统计我国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量演变,笔者在知网检索出“媒介数字鸿沟”为主题的文献64篇,并通过知网中的计量可视化分析功能对该主题的研究量演变进行了梳理。
表1 我国有关“媒介数字鸿沟”研究量的变化(篇)
从表1可以看出,从2004年起“数字鸿沟”与“媒介”的勾联已经被学者关注,其中一篇是复旦大学殷晓蓉教授对媒介帝国主义和数字鸿沟关系的论述,并在文中提议从文化角度考量数字鸿沟。但“媒介数字鸿沟”在2012年前的研究数量基本在2~4篇浮动,数量和波动幅度都较小,表明国内学者还未对媒介数字鸿沟有较多关注。2012年以后,该主题研究数量增长明显,并且在2012—2017年出现研究的高峰期,在2015年达到数量为9篇的峰值。2012年之所以有所转折,与我国智能手机普及的时间有很大关联。2010年,苹果公司iPhone4出世,2011—2012年安卓手机开始盛行。我国的智能手机普及程度提高后,手机网民数量急剧上升,手机媒介的使用也逐渐普遍。与此同时,2012年也是腾讯公司的软件“微信”面世的时间,而国内社交网站门户新浪微博的用户量由2012年的6331万户增长到1.95亿户[3]。在2015年达到峰值后,2016—2018年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数量开始出现回落。笔者认为,这样的情况是由于峰值过后媒介发展的速度相对减缓,相比“从无到有”的阶段国内研究热情有所降低。除此之外,该研究领域较为狭窄,对其深入研究的难度较大等因素也影响了研究量。
笔者根据知网的计量可视化数据功能,对有关媒介数字鸿沟主题研究出现3次频率在以上的关键词进行了梳理。
表2 检索文献中出现频次超过3次以上的关键词(次)
从表2可见,媒介数字鸿沟研究中最高词频为“知识沟”“媒介素养”,均出现10次。其次是“媒介技术”“新媒体时代”,分别出现了8次和7次。从关键词看,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背景十分鲜明。研究出现在网络新媒体的影响力急剧上升的时代,因此媒介数字鸿沟的“媒介”主要是网络媒介、手机媒介等,而从排名前几位的关键词看,更多学者侧重点在人对于媒介的使用上。
经过梳理,笔者将研究方向归纳为五个主要视角:第一是媒介素养视角,第二是媒介技术视角,第三是媒介认知视角,第四是媒介素养及技术视角,第五是其他视角。从表3可以看出,从媒介素养视角切入研究媒介数字鸿沟的论文占比过半,其次是媒介技术和媒介使用,各有8篇,而其他视角均占比较少。
表3 研究内容分析表
据知网数据统计,64篇文献中期刊文献有26篇,占比40.6%;硕士文献有26篇,占比40.6%;博士文献有10篇,占比15.6%;中国会议文献和辑刊文献各有1篇,共占比3.2%。从数据可见,博硕士论文共有36篇,占比55.6%,超过半数,一定程度上表明对于媒介数字鸿沟主题的研究领域专业文献是比较多的,这表明该领域的研究是具有一定深度的。
我国目前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整体来说数量较少,笔者经过阅读、筛选,在知网根据“媒介数字鸿沟”主题检索出的64篇文献中与主题相关程度较大的42篇文献进行内容分析,从研究视角、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主要内容四个维度梳理研究的具体情况。
在2006—2012年早期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中,不少学者对手机媒介能够弥合传统数字鸿沟的效果寄予较高的期待,因此早期对手机媒介特性的探讨以及手机使用群体的个案研究占比较大。随着我国数字技术的成熟,手机媒体的逐渐普及,国内学者开始注意到数字鸿沟产生了新的演变,对手机媒介弥合数字鸿沟期待的研究热点逐渐消退。2012年后的研究文献大多数围绕网络媒介所产生的数字鸿沟,主要从媒介技术掌握的层面或媒介技术应用层面展开论述,研究对象有公益组织、老年群体、少年儿童、少数民族等,比前期研究的研究对象有所丰富。2016年后,研究的关注点逐渐集中在公民对媒介的使用素养上,因此这个时期的研究对象主要是热点社会事件中的公众以及媒介使用频率较高的年轻群体。
由于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范围已经有较鲜明的限定,即媒介的数字鸿沟。因此在研究中大多数研究者主要从“媒介的使用”这个视角对数字鸿沟进行剖析。目前国内学者普遍将数字鸿沟细分为接入沟、使用沟、知识沟,接入沟是技术接入层面的鸿沟,使用沟是技术应用层面的鸿沟,而知识沟则是更深层次的对媒介信息的接收、使用的鸿沟。由表2可见,知识沟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词。在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中,多数学者同样遵循数字鸿沟中知识沟的划分,将媒介数字鸿沟一分为媒介技术掌握程度和媒介使用素养两个方面,并从这两个方面着手展开研究。
1. 公众使用网络媒介增强民主化能力的差异。在42篇文献中,主要从媒介使用素养的视角分析媒介数字鸿沟的文章有26篇,而从媒介技术掌握视角的文献有8篇。从分布上看,媒介使用素养是媒介数字鸿沟研究的热点板块。这些文献中,社会公民使用网络媒介素质的差距是被关注的焦点,较典型的是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桂延钊发表的《浅析新媒介赋权背景下日益凸显的“新数字鸿沟”》一文,该文探讨在新媒体技术赋予公民公共议题讨论权力的背景下,只有少数善于使用新媒体的人可以将这种能力使用得当,而大部分人很难将这种权力转化为影响力[4]。作者认为这种能力的差距构成了网络空间中的“新数字鸿沟”。在近几年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中,对于公民对媒介赋权的应用探讨较多提及的部分,公民对媒介赋权的合理应用能力及其与社会民主化进程之间的关联是研究的一大热点。
2. 特定群体媒介信息获取和应用差异。除此之外,对于使用媒介获取信息的差距研究也是比较频繁的,研究对象往往是特定的群体,如老年人、青少年、城乡地区的青年等。但由于网络技术愈发成熟,普及程度也有所提升,仅仅关注媒介接入层面的研究已经较少,而媒介使用层面差距的研究占多数。值得一提的是,民族地区的人群在研究中作为研究对象的比例较高。出现这种现象有两个方面原因:第一是民族地区是数字鸿沟中容易造成接入沟差距的地区,因此在媒介应用上较其他地区更为缓慢;第二是民族地区具有特殊的资源和文化,这意味着其有独特的传播内容和传播诉求。例如,在《网络媒介语境下苗族文化的生存选择——基于贵州黔东南施洞镇的个案研究》一文中,作者关注民族地区文化传播领域因传播者媒介素养较低、本民族媒介内容匮乏等问题造成的数字鸿沟,并探讨网络媒介传播机制下民族文化传播的可能性[5]。
1. 创新程度不高。由于媒介数字鸿沟研究涉及“媒介使用”“媒介素养”的衡量与量化,与“人”关联紧密,因此研究的主观性强、量化的难度也相对更大。再者,研究人员研究该主题时需要对不同的抽样单位进行比较,仅仅从单一群体上抽样是不足以展开研究的。由于发现媒介数字鸿沟是需要比对才能够显现的,抽样时往往需要从两处以上的单位用以产生比较,调查量大,因此研究的实操性受到了制约。在阅览文献过程中,笔者发现许多学者由于研究实操性的制约,运用文献分析法的部分较多,这也是推进研究的方法之一。但虽然前人的文章有借鉴意义,对于新媒体环境下的媒介使用情况却仍需要实际开展调查研究才能够明晰,仅仅分析旧文献不足以真正了解新的现象,因此总体而言该项研究文献的创新程度不高,这也是媒介数字鸿沟研究的难点之一。
2. 局限于传统数字鸿沟的模式。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虽然研究对象比较丰富,但研究的视角大多数是依据传统数字鸿沟的“三道数字鸿沟”即接入沟、使用沟、知识沟为理论基础,从接入层面和应用层面对媒介数字鸿沟进行分析,因此研究一定程度上有同质化倾向。从研究对象上看,我国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局限于人与人间的鸿沟,但一些新的角度比如说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国内组织与国际组织之间的媒介鸿沟的研究文献十分有限。
3. 媒介数字鸿沟特征总结较少。研究中对媒介数字鸿沟的表现特征描述很少,这也就表明相关研究量化的程度较低。在这个方面,以色列学者Yoram Eshet Alkalai提出的素质素养框架是较受认可的一系列指标,他将数字素养分为图片—图像素养、再生产素养、分支素养、信息素养、社会—情感素养,包括视觉识读能力、再生产能力、驾驭超媒体及多领域思考能力、对信息的质疑能力以及分享情感的能力等具体指标[6]。我国学者对媒介素养指标的明确还没有深入研究,我国的媒介素养衡量指标应该是符合我国历史发展阶段和当下语境的,此类指标的明确能够有助于对媒介数字鸿沟的深入研究和弥合,但我国学者对此涉及较浅,未形成完善的体系,对媒介数字鸿沟大多数停留在分析、总结的层面,而对测量与解决措施的探讨是涉及较少的部分。
整体来看,知网中以数字鸿沟为主题的文献共有2543篇,而对于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仅64篇,媒介数字鸿沟本身研究的数量是比较少的。而当前我国学者对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仍停留在表层现象的论述上,有的是在其他学科的文献中有一小部分是对于媒介数字鸿沟的论述,深层次的研究更是凤毛麟角。例如,对媒介数字鸿沟具体的产生原因、表现特征、解决策略方面的探讨;不同种类媒介数字鸿沟呈现差异、不同群体、组织之间数字鸿沟的表现等研究方向均没有过多的文献记载。现笔者就数字鸿沟研究提出几点建议。
媒介数字鸿沟与新媒介的普及有紧密的关联,是新媒介产生的传播隔阂。从传播学的角度看,传播隔阂出现的可能有很多,有关传播主体、传播环境、传播符号、传播受众等。经过梳理发现,媒介数字鸿沟的研究视角比较单一,媒介技术、媒介素养两个方面的文章占多数。如图像传播隔阂、新媒介特性下鸿沟产生的原因等题材研究总体文本中虽有涉及,但并没有能够大范围深入讨论,数量也很少。若研究不再局限于接入沟、使用沟、知识沟的层面,或者能够跳出抽样调查—给出结论—提出建议这样单一的模式,而是进一步开拓视角,如观察新媒介环境下的信息流动障碍,将会为研究打开局面。
首先要量化媒介数字鸿沟,有一套学界公认的较为明确的衡量指标以后才能够更具体地进行研究,从而根据实际情况发展这个指标。如果量化程度低,那么后期的研究者只能根据表面观点、部分结论和空泛的理论来开展分析,这样的研究容易陷入泛泛而谈的误区。
媒介数字鸿沟不应当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当前研究对老人和年轻人、城乡的儿童和青年都有较丰富的抽样研究案例,但就组织和组织之间鸿沟的研究极少。组织之间的媒介鸿沟比个人更为复杂,但在未来全球化进一步加速,国内的大型组织之间、跨国组织之间的媒介使用也显现出明显的差距及矛盾。2016年一篇有关NGO组织传播的媒介数字鸿沟的文章就探讨了不同社会组织之间对于新媒介的应用差距,作者关注公益组织的数字媒体应用鸿沟,并且注意到组织的规模、资金多寡对新媒体重要性的认识都对组织的新媒体应用水平产生影响,这是较为新颖的研究视角,也是值得注意的一种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