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市药企环境信息披露现状与影响因素分析

刘芷婷，卞 鹰

（澳门大学中华医药研究院，澳门 999078）

企业环境信息披露（EID）是指企业主动或被动向政府及社会发布的关于自然环境、环境保护和使用资源的披露[1]。随着气候问题日益严峻，社会各界开始关注企业应承担的社会责任问题。国内很少有企业愿意主动公布社会责任报告书（CSR）。2006年，中国上市企业中近40%无任何EID[2]。2015年起被称为“中国环境治理历史上最严厉”的新《环保法》正式实施，2016年起中央环境保护督察组在全国展开督查，企业EID愈发受到重视[3]。制药企业由所有生产药品的企业构成了制药行业[4]。药企在生产药品过程中会产生大量废水、废气和废渣。2010年，环保部将制药业纳入重污染行业。但制药业整体EID状况堪忧[5]，西药企业相对优于中药企业；EID内容通常缺少定量数据且故意隐瞒负面信息；2013年，109家上市药企中仅25家公布了CSR报告。本研究中以中国上市药企为例以揭示我国药企EID现状，对于政策制订者与药企自身改善EID问题有一定参考价值。2015年是新环保法实施元年，选取上市药企2015年至2017年EID数据进行分析，有助于了解新环保法对制药业EID的影响。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最终纳入121家上市药企，共收集2015年至2017年年报363份，CSR报告107份，均为连续数据。年报均来自上海证券交易所网站和深圳证券交易所网站，CSR报告来自中国证监会指定信息披露网站（巨潮资讯网）。GRI对企业CSR报告分级的相关定义及数据来源于GRI Report Registration，GRI评级由低至高共4个等级，包括 Non-GRI（未参考任何 GRI指南）、Citing-GRI（参考任意一版GRI指南中的部分标准）、GRI-G4（参考 GRI-G4指南）和 GRI-Standards（参考 GRI-Standards指南）[6]。

1.2 数据分析

采用SPSS 22.0统计学软件分析。根据GRI指南对上市药企2015年至2017年CSR报告进行分级，建立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通过内容分析法定量企业年报和CSR报告EID质量，并对每家药企EID评分。选取3年EID得分最高者（复星医药）与日本武田制药比较。为分析中国上市药企EID质量的影响因素，以系统得分为因变量，选取上市交易所类型、企业规模、企业性质、年份、主营业务、净资产利润率共6个自变量，采用多元线性回归进行分析。

2 结果

2.1 2015年至2017年CSR报告的上市药企状况

对中国上市药企公布的2015年至2017年CSR报告进行分级（见图1）。公布2015年至2017年CSR报告的上市药企数量为34个、36个、37个，平均增长速度为4.32%；近78.50%的CSR报告未遵循任何GRI指南；3年中，复星医药得分均为最高，分别为34分、35分、39分；仅奇正藏药2017年CSR报告遵循了GRI-standards。

图1 2015年至2017年公布CSR报告的上市药企状况

2.2 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

环境绩效评估系统分7模块共24项，详见表1。基于该系统，2015年至2017年中国上市药企整体得分持续增高，但分数仍偏低（4.36分、4.82分、6.29分）；7个模块中，中国上市药企整体披露载体模块表现最好，环境成本模块最差；复星医药3年连续得分最高，分别为34分、35分、39分。详见表 2。

表1 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

表2 基于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的中国上市药企EID得分分析

2.3 复星医药与武田制药EID差异

相关研究认为，日本企业在EID方面表现最好[7]。日本武田制药（Takeda）是日本乃至亚洲最大的药企，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表明复星医药为中国上市药企EID最优者，故选取武田制药、复星医药进行EID比较，结果见表3。

表3 武田制药与复星医药EID差异

2.4 中国上市药企EID质量影响因素分析

根据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对121家上市药企2015年至2017年的EID进行打分。对得分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变量见表4。选用逐步回归的方法进行分析，结果见表5。上市交易所类型、企业规模、企业性质及年份对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得分的影响有统计学意义，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为Y=-1 957.719+2.802X1+2.606X2+1.838X3+0.972X4。

表4 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变量赋值

表5 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得分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尽快统一国内CSR报告编制指南，鼓励药企参考

上市药企CSR报告公布率低，书写框架混乱。2015年，121家上市药企中公布CSR报告的药企为34家，2017年仅增加3家。3年间，78.50%的CSR报告未遵循任何国际标准。

目前，国内CSR报告相关指南较多，如国务院国资委《关于中央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指导意见》，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中国工业企业及工业协会社会责任指南（GSRI-CHINA 2.0）》，国际标准化组织（ISO）ISO26000《社会责任指南》，上海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上海市文明单位社会责任报告指导手册》，上海市经济团体联合会《企业社会责任指南》（T31/01001-G001-2014），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社会责任指南》（GB/T 36000-2015）、《社会责任报告编写指南》（GB/T 36001-2015）及《社会责任绩效分类指引》（GB/T 36002-2015）等众多文件。无疑增加了企业编制CSR报告的难度，也增加了企业CSR报告被国际认可的难度，如现代制药3年的CSR报告编制均依据上述所有国内指南，GRI评级却属Non-GRI。因此，建议政府尽快统一CSR报告书写框架，并鼓励药企使用GRI-Standards等国际指南。

3.2 国内药企EID整体落后、个体差异大

EID方面，以复星医药为代表的少数药企已处国际领先水平，但中国制药业整体仍远落后于发达国家。

毕马威发布的《2017年企业社会责任报告调查》显示，2015年至2017年，日本收入排名前100的企业CSR报告披露率为97%～99%。据中国环境工作者协会《中国上市公司环境责任信息披露评价报告（2015）》显示，2015年中国上市企业CSR报告披露率仅为26.62%。本研究结果显示，2015年中国上市药企CSR报告披露率为28.10%，中国制药业的企业CSR报告披露率远远落后于日本等发达国家。另外，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显示，2015年至2017年均有0分企业，2017年复星医药为满分，表明中国上市药企得分差异大，EID状况良莠不齐。政府应在鼓励更多药企公布CSR报告的同时，关注CSR报告的质量，避免企业“走形式”。2018年1月1日起，《环境保护税法》正式施行，意味着继2015年施行新环保法、2016年全国开展企业环境督查后，我国环境治理相关法律法规愈发完善和严格，药企领导者应有危机意识。在CSR报告方面，药企应借鉴如复星医药等CSR报告书写格式与内容，接受外部审验，遵循GRI指南。在EID质量方面，应积极披露相关定量数据，主动报告环境污染事故，接受政府的清洁生产资助后应详细公布工作进展。

3.3 复星医药应重视国际机构EID评估

以往研究表明，复星医药EID一直处于国内药企领先地位[8]。2008年，复星医药建立安全质量部并首次公布CSR报告，亦是中国制药业第1份CSR报告。2009年，开始聘请外部机构审验CSR报告。2010年，建立环境、职业健康安全（EHS）制度。日本住友制药（Sumitomo Dainippon Pharma）2008年至 2012年 CSR报告中EID篇幅占比是复星医药的9倍[9]。本研究中，2015年至2017年，复星医药与武田制药在EID方面的差距微小，即环境绩效评估指标系统中，复星医药3年平均为36分，武田制药为37分；GRI评级中，2015年至2016年，2家企业均为GRI-G4，2017年复星医药未及时更新参考版本。提示复星医药2008年至今EID质量提升显著，目前已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同时提示复星医药仍有需要改善的方面。

本研究结果显示，复星医药2017年CSR报告编制并未及时参考GRI-Standards。此外，碳信息披露项目（CDP）对全球范围内的企业进行CDP打分，2017年复星医药 Climate Score为F，武田制药为B。结果提示复星医药接受国际EID相关咨讯不及时，对国际环境相关机构的评估成绩不够重视。复星医药EID一直领先国内药企，但复星医药应重视国际组织的评估，努力获得国际认可，为中国药企赢得国际声誉。

3.4 中国上市药企EID质量的影响因素

EID方面，在上交所上市的药企优于深交所上市药企；国营药企优于非国营药企；药企规模越大，EID越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药企EID逐步改善。

值得注意的是，在上交所上市的药企EID质量优于深交所上市药企，这与以往研究有所不同。2006年，深交所先于上交所出台《上市公司社会责任指引》，促进了沪深A股上市公司EID质量提高[10]。麦诗茵[11]认同这一观点，并认为强制性同形制度压力对深交所上市企业的促进作用优于在上交所上市的企业。本研究结果提示，相较于深交所，上交所对于制药企业EID有关的市场准入门槛可能更高，未来研究应进一步观察。

本研究结果表明，国营药企优于非国有企业，药企规模越大EID越好。本研究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12]：1）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及合法性理论的解释，企业为了吸引更多投资人，为了增强股东对企业的信心，会积极主动地公布如EID等非财务数据。且企业规模越大，受到的社会关注越大，公众期望其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因此公布EID的压力越大[13-14]。2）相较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是一种较为特殊的生产经营组织形式，同时具有商业性和公益性，因此国有企业与政府等权威机构关系更密切，与政策意向更容易保持一致，受到的社会关注更多，媒体监督更频繁，因此公布EID更及时、具体。

本研究结果显示，药企主营业务是否包含中药、药企净资产利润率高低与EID质量无关。西药企业EID披露水平高于中药企业。由于本研究数据来源中国上市药企2015年至2017年年报和CSR报告，因此结果提示，中药企业近年EID问题可能显著改善，且药企在年报和CSR报告中的EID部分可能存在较大差异，值得进一步研究。企业净资产收益率与EID是否存在相关性及何种关系，各国学者意见不一[15-17]。企业作为一个社会经济组织，其行为涉及诸多复杂的社会经济理论，因此本研究结果对未来相关研究提供了一定的证据。

3.5 建议

药企主营业务是否包含中药、药企净资产利润率高低与EID质量无关。目前，中国药企EID得分持续升高，但仍偏低，近3年平均为5.16分（满分为39分）。尽管中国制药业EID已越来越好，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很大差距。日本企业在EID方面表现最好，其EID比例从2006年的53.7%升至2011年的99.0%，而中国企业2015年EID比例仅为26.62%[8]。复星医药EID一直是国内行业最好且目前已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但中国制药业整体质量仍偏低。中国医药上市公司的EID仍缺乏统一的框架和完整的信息。为了提高企业EID的整体质量，建议政府立即统一国内企业社会责任指南，并制订相关法规要求企业披露更多定量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