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高考作文更重要的事

张恒

万事开头难，写作也是如此。比如，我纠结了好几天，“林志玲结婚”和“高考作文”哪个更适合开头，换句话说，哪件事情更吸引你？或许是林志玲，她是大明星，众多直男的女神以及众多女性心理上的情敌。她嫁给了日本组合放浪兄弟成员AKIRA，成为端午节前最大的娱乐新闻，当天晚上，微博热搜被林志玲结婚相关信息占去了半壁江山。不过，它也终究是八卦，与我们距离遥远。虽然有“跨过海峡，活捉林志玲”的说法，但好多年过去，并没有谁认真对待。她好好地恋爱，好好地结了婚，这是两个人的幸福问题。但是高考，它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甚至，高考作文的走向，也一定程度上会反映中国当下和未来思想、社会氛围的状况。这是事關千万人的幸福问题。两个人的幸福和千万人的幸福，哪个重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会觉得问题错综复杂，无法简单做出结论。看起来，这是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但世间万物，大都会有隐秘的联系。高考与林志玲的婚姻，涉及到一个共同的话题，写作。高考作文考量的是写作能力，这无需多言。明星的婚姻，也离不开这个技能。现在娱乐圈里，无论结婚还是离婚，都流行发个声明。当年周慧敏、倪震的分手声明，以及陈冠希的道歉声明，更是成为娱乐圈的典范。林志玲的声明，也算中规中矩，符合人们的主流价值观。不过和她本人的声音一样，过于甜蜜，以至于我这种不相信誓言、不相信永久、不相信童话的腹黑男，觉得不那么真实。“爱情是一瞬间的礼物……需要勇气、包容、无私、妥协、天真，才能将一瞬间化为一生的陪伴”，如此种种，听起来，略起鸡皮疙瘩。

这里有关于写作的一个原则：不要唱着咏叹调一般地抒情，不要堆积大量优美却被用滥了的词汇。大师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小说《白夜》里，写了这样一个开头：“这是一个可爱的夜晚，亲爱的读者，一个只有在您风华正茂之年才有的夜晚。如此的夜色清朗、群星闪耀，当您遥望夜空时，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这样灿烂的天空下，难道还有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的人？”纵然是大师写的，读起来也令人尴尬。这个判断是另一位大师、以色列作家奥兹下的。“即使对‘亲爱的读者的谄媚之辞也无法弥补那多愁善感的陈词滥调带来的尴尬。”当然，这毕竟是大师的手笔，以至于奥兹也怀疑，或许大师是故意写得这么烂，其中另有深意的。

5月9日，意大利威尼斯，一位街头艺术家坐在“油绘威尼斯”组画旁，用画作展示水城威尼斯。油画描绘的是水道上的巨型邮轮，周边有多只威尼斯贡多拉小船。（ @视觉中国 图）

要解读套路里的深意，并不容易。前几日，看一篇写中国网络文学翻译困境的报道，国外很多网友义务翻译中国网络小说，非常尽心，甚至对一个词语的译法，都会讨论很久。比如，妩媚少女在男神怀里发出“嘤咛”的音效，这是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词语。每读至此，常让人心神一荡。但在英文语境里，这个词怎么翻译？这些译者清楚知道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害羞、充满爱意又带着魅惑的可爱的呻吟——却无法找到一个信达雅的英文单词与之对应。

美国人对写作问题异常重视——不是那种高考作文写作。之前看斯蒂芬·金的小说《11/22/63》，主角在高中教写作课，学生们不止高中生，还有学校卫生管理员等成年人，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去学写作。后来在另一本书里才看到，美国社会对写作非常重视，写作能力差的人，求职被录用的机会很小。一份调查显示，40%的公司会对写作能力差的人展开特别培训。前不久，首届博鳌写作教育国际论坛开幕，美国哈佛大学非虚构写作大师史蒂夫·阿尔蒙德说，在哈佛大学，一年级新生不分学科，有三千多门课供选择，写作课是学生进校后唯一一门必修课。哈佛认为，写作是培养一个人批判思维的最有效的方式。所以，各位，对漫长的人生而言，高考作文并不那么重要，满分作文也没什么大不了。最重要的是，你从写作练习中，找到批判性思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