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
梦到我父亲,一片左手写字的云
有药店玻璃的厚度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雨衣
从一张老唱片的钢针转过的那条街上
经过洗染店,棺材行
距离我走向成长的那条街不远
他蓝色的骨骼还在召唤一辆有轨电车
我梦到每一条街口,都有一个父亲
投入父亲堆中扭打的背影
每一条街都在抵抗,每一个拐角
都在作證:就在街心
某一个父亲的舌头被拽出来
像拽出一条自行车胎那样……
我父亲死后的全部时间正全速经过那里
我希望有谁终止这个梦
希望由谁唤醒我
但是没有,我继续梦着
就像在一场死人做过的梦里
梦着他们的人生
一锹一锹的土铲进男子汉敞开的胸膛
从他们身上,土地通过梦拥有新的疆界
一片不吃人的蝇
从那边升起好一会儿了
一望到鱼铺子里闲荡的大钩
他会一起号啕大哭……
我接受了这个梦
我梦到了我应当梦到的
我梦到了梦的命令
就像被梦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