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塬说自打从他出生起,村民们就已经从塬上迁下来了,所以他对于塬上的记忆就是上坟和帮忙干农活。古水村是受国家扶贫救助的村子,每年村民可以根据自己家种地的亩数免费领到相应的猕猴桃树种,所以塬上除了小面积的麦苗,就是大面积的猕猴桃树。村子里铺了一条往塬上走的水泥路,坡度大概有三四十度,路上方的两旁留有一道道挖掘机挖掘黄土泥的痕迹,应该是铺路的时候留下的,黄土的上面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有杨树、梧桐树,更多的是松柏,少量的是银杏树,树枝干枯枯的,杂乱无章,树与树的缝隙里长着些野生枸杞、毛毛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路两旁都是些带有明显移栽小树苗的痕迹,也看不出是什么树种,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风婆婆的催眠曲中小声打着呼噜。
三个人顺着水泥路爬着坡,身边路过了骑着摩托车背着打药壶的男人,也路过了开着电三轮的女人,车上载着三大塑料桶的水。刘塬说塬上的庄稼都是靠老天爷,因为地势的原因,河水没法引过去,有的村民实在心疼了就自己从家带水去浇灌,到了这个季节,还是会有杂草争相冒头和麦苗竞争,比赛个头和粗壮,农药被人们喷洒下来帮助麦苗打败敌人。刘塬不停地给她们两个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着他们一群孩子怎样约着去塬上放风筝,又是如何爬树掏鸟窝。干得最多的是找那些金蝉蜕下的壳,那是一种药材,可以卖钱,他们总是攒够了一塑料袋就跑去镇上卖,然后拿着钱买琉璃珠,也叫玻璃球,谁拥有的琉璃珠多谁最有发言权,下次行动就听谁指挥。
刘塬的回忆被一阵哭声打断,哭声将他拉回现实。三个人快步接近了哭声,在塬上有一片坟地,有的有墓碑,有的只是个土堆,前面竖着木板,上面简单用毛笔写着某某人之墓。这应该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树碑了吧。大大小小的墓碑看似相同又有所不同,比如這个墓碑的基座是长方体,旁边的“邻居”可能就是等腰体。墓碑顶部的花纹也有很大的变化,那种很烦琐又独特的一定是新墓碑,因为墓碑也有更新换代,也有流行的款式呢。大多的墓碑前方都有一堆灰烬,被一个圆圈圈着,圆圈并不圆,一看就是用树枝简单画的。农村都是这样烧纸的,画个圈圈点纸钱,不让冥币和“元宝”飞出这个圈,边烧边给“地下的人”说着可心儿的话,也都是说些家里的好信息,为的是让去世的人安息。
一个妇人跪在那里烧着纸钱,哭诉着自己的不幸。他们三个听罢默默地离开那里,沉默再次充斥着塬上的每个瞬间,塬上似乎不适合这三个如花年纪的人待下去。下塬的时候一只小黑狗打破了他们尴尬的沉默,追着思雨靴子上的拉链环,马瑞最不怕狗,她追着小黑狗想要逗它,于是就有了思雨被小黑狗追,小黑狗被马瑞追,马瑞被思雨追的画面。女生友谊的建立真是可怕,马瑞和思雨如胶似漆的友谊开端于一只狗,一只瘦弱的小黑狗。
作者简介:任荣娟,女,1995年出生,河南新乡人,西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