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昆曲的衣箱

安雯

600余年来，昆曲历经了兴盛、衰落和复兴，传承不绝，始终与发源地苏州维系物质和精神的紧密关联。吴地文人学者传扬昆曲的清雅风尚，精巧秀丽的苏州园林成为婉转细腻的昆腔不可或缺的演绎场所和景觀依托，以“精细雅洁”的苏绣技艺闻名全国的苏州，也历来是戏衣制造业的中心。

19世纪晚期 大红缎团龙蟒

蚕丝缎面 袖通长200厘米身长120厘米

蟒衣是明代皇帝对有功之臣的“赐服”。式样为右衽交领，衣袖至胸口绣蟒纹，与之类似的还有刺绣飞鱼纹、斗牛纹的飞鱼服、斗牛服。

戏衣中的蟒袍式样源自明代蟒衣，由交领变为圆领，是帝王将相等角色在正式场合穿着的礼服。蟒袍上的纹样也保留了明代服饰等级制度的特征，戏场不得“僭越”，而蟒纹与龙纹近似（多通过爪数和头上的角来区分龙、蟒纹），所以饰演帝王角色时用蟒袍来代替龙袍。晚清以降，等级森严的舆服制度废弛，戏衣上的蟒纹便都改成了龙纹，但仍然使用“蟒袍”的旧称。蟒袍上的龙纹通常为十团，前后身各三、左右肩各一、左右袖各一。

此件蟒袍通身金绣正龙、行龙十团，其间点缀彩绣盘长、鱼纹等吉祥纹饰，雍容华贵。下摆为蟒袍常见的海水江牙纹，立摆绣寿字纹。穿团龙蟒者多为老外、老生、官生饰演的朝廷命官。大红团龙蟒在演出中使用频率最高，穿者如《长生殿·定情》中的唐明皇（官生）。

清道光 蓝纱地织金蟒袍

纱地织金 袖通长210厘米身长135厘米

在旧时戏班中，袍、褂等类戏衣有时会代以实用衣袍，这些衣袍多是因各种原因从豪门贵第流出，面料名贵、制作精良。纱织品质地轻薄透气，夏季穿着凉爽舒适，古时一直是价格昂贵的高级衣料。清代的纱质蟒袍底色有石青、蓝、红、紫红等，花纹为蟒纹，有水脚。蟒袍袍身较窄，穿着时袍外多套朝褂补服，戏衣中的箭衣马褂即源于这种里袍外褂的穿法。戏班中将此蟒袍作为绣龙箭衣使用。

此蟒袍以蓝色素纱为地，纹样用单色丝绣，四周留有纱地，素雅奢华。前后身绣五爪龙纹，四周纱地装饰蝙蝠、祥云、卐字纹等吉祥纹饰，下幅为海水江牙纹。纱袍选料之精、绣工之细，令人赞叹。

清 明黄缎团龙女蟒

蚕丝缎面 袖通长170厘米身长122厘米

宫廷戏班对材料和制造要求较高，通常先由如意馆画师绘制样衣、着色，皇帝御览钦准后发往各地制办。多数宫廷戏衣交由江南三织造一一江宁织造局、苏州织造局和杭州织造局制作或采办，通常织造局会分派各绣庄和戏衣铺坊进行宫廷戏衣戏具的加工制作。三织造中，苏州织造以缂丝、刺绣、织锦最精，同时还担任着为宫廷戏班选送演员、教习的任务。

此蟒衣制作规整、用料讲究、纹样生动，配色丰富自然，有金、蓝、月白、香、黄、豆沙、雪灰、白、绿、红等多种颜色，粉红色麻布衬里。通体平金绣五爪金龙十团，衣身前后正龙之下，绣蝙蝠口衔如意，下有双桃并列，寓意“福寿如意”，另绣束绶带的双柄如意和双卐字纹，寓意“如意万代”。水脚纹饰为工艺繁复的打籽绣，多见于贵重精致的宫庭戏衣。

清中期 绛色缎绣花小法衣（背部）

蚕丝缎面 袖通长150厘米身长135厘米

宗教服饰在清前期的昆曲表演中就出现了，清乾隆以后，宫廷常演连台大戏，朝廷大臣争相编戏。这种连台本戏，一戏多达百出，如张照编的《劝善金科》共240出，其中有大量的神仙鬼怪登场，要使用大量宗教服饰。宗教衣为戏衣里的专用衣，如《西川图·三闯》之诸葛亮（老生）、《千金记·鸿门》之张良（官生）穿的八卦衣，《白兔记·塞愿》之庙官（邋遢白面）演法事时穿的法衣、《西厢记·惠明下书》之法本（外）穿的僧袍等。

法衣为道士、法师、术士等人物穿用，清宫大戏中常有出现。此件小法衣对襟大领，领下饰有龙虎带，后身背部绣坛塔、三星、日月、二十八星宿、飞鹤及团鹤纹，均为典型道教常用图案;衬里有“品红绛衣”四字。图案繁复、用镶边滚边工艺均是清代戏衣的典型特征。

清 蓝缎绣花开氅

蚕丝缎面 袖通长190厘米身长148厘米

明万历至清乾隆时期，江南的家班发展达到高峰，一些官商、文人的家班在戏衣制作上不惜工本，力求奢华。如张岱《陶庵梦忆》卷五中记载，乾隆年间老徐班、大张班、小程班、小张班、百福班、小洪班、大洪班、春台班等内班，其戏箱各极其盛，其中小张班十二花神衣价高至万金。

这种对服饰美化的过程是昆曲戏衣自成体系、脱离日常服饰成为纯粹的舞台演出服装的过程，戏曲人物也更加概括化、类型化。这件开氅即为制作精良的家班戏衣。开氅要求有气势，用料宜厚重不宜轻薄，可用大缎、织缎、软缎。而清宫中的开氅多用漳绒、云锦等名贵面料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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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苏州丝绸博物馆特别策划“霓裳雅韵一一昆曲戏衣收藏展”，带领观众从不同角度欣赏昆曲戏衣之美，并重新认识戏衣制作这一依托丝绸而生的传统技艺。本次展览特邀戏衣收藏家陈申先生，展出其30余年收藏中的精品，年代上迄清代中晚期，下至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皆为昆曲演出史上曾经使用过的实物，其中不乏皇帝御赐、戏曲名家及工艺传承人穿着、设计的戏衣。

展览分为三个单元：第一单元细述昆曲衣箱制度及戏衣形制风格，展示柜化为昆曲的绮罗满箱;第二单元展示昆曲服饰的穿戴程式一一“衣从其仪”，呈现形制各异的款式、绮丽典雅的服色、图必有意的纹样;第三单元从面料、工艺等角度再现戏衣制作的方方面面。展览现场还穿插经典戏目介绍、昆曲戏衣小百科、纹样壁纸下载等颇富趣味性的互动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