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与《幽灵之家》中的妻子与母亲角色对比

2019-06-28 00:18赵媛媛
新西部·中旬刊 2019年5期
关键词:白鹿原妻子母亲

赵媛媛

【摘 要】 本文从《白鹿原》和《幽灵之家》两部作品中的妻子与母亲形象出发,探究了两部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塑造与解读的异同性。《幽灵之家》中的克拉腊是整个家族中一位天使母亲的形象,沉默更是面对丈夫暴力的有力武器,克拉腊面对子女,更多的是对孩子的自由给予充分的尊重。《白鹿原》中的几位母亲和妻子的形象,白嘉轩的母亲—白赵氏;朱先生的妻子—朱白氏;白灵的母亲—吴仙草。她们是传统礼教的捍卫者,认为作为妻子的职责便是为丈夫延续后代,没有自我意识。

【关键词】 《白鹿原》;《幽灵之家》;妻子;母亲;角色对比

《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为缩影,讲述了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而《幽灵之家》则是以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家族的兴衰为中心,描述了两大家族四代人的故事,如果说《白鹿原》通过叙述白鹿两家的家族史反映了20世纪上半叶渭河平原长达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那么《幽灵之家》则是展现了拉丁美洲国家从二十世纪初到1973年为止的风云变幻。两部作品均以家族为核心,有非常多的可比性。但本文只将重点放到两部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身上,探究两部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塑造与解读的异同性。通过对《白鹿原》中女性角色的分析,可以看到女性主义从萌芽到发展的过程。而在拉丁美洲父权体制背景下诞生的《幽灵之家》,埃斯特万家族中的女性在自我觉醒上做出的努力更是该小说的主线。

一、文献综述

国内对伊莎贝尔·阿连德及其作品的翻译和研究是从1991年由刘习良、笋季英翻译的《幽灵之家》中译本的推出为开端,这为以后《幽灵之家》这部小说的研究奠定了基础。此外,对于《幽灵之家》的内容、背景介绍或魔幻现实主义特色的研究有徐志强的“《幽灵之家》:美与罪孽”;刘雅虹的“伊莎贝尔·阿连德《幽灵之家》解读”。而真正开始认识伊莎贝尔·阿连德的女性叙事和深入研究以及对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女性意识的探究,是李佳的《论<幽灵之家>的女性意识》一文。

相较于对《幽灵之家》的研究,《白鹿原》在我国的研究从该小说刚在《当代》杂志上连载完毕后就已开始。最早是发表在《小说评论》上的“关于《白鹿原》的答问”一文,文中陈忠实就满足读者需求回答了问题并为这部作品的评论研究提供了背景材料。此后,对于《白鹿原》这部作品的研究便如雨后春笋一般。

而对《白鹿原》这部小说中女性角色的研究是以1994年陈贞权的“传统文化中的女人命运——《白鹿原》女性形象评析”为开端。往后关于《白鹿原》中女性角色形象的分析更是层出不穷,且着眼点大多都在于男权文化与封建伦理文化下,《白鹿原》中的女性是如何一步步从沉默走向反抗,及其悲剧命运。例如吴成年的“论《白鹿原》中三位女性的悲剧命运”及彭明坤的“男权统治下的女性悲歌——对《白鹿原》中田小娥形象的重新解构”等。

至于《白鹿原》与其他小说的同步性比较也较多,《白鹿原》与《百年孤独》的比较最为突出,例如:试比较《白鹿原》与《百年孤独》的文化态度、略论《白鹿原》与《百年孤独》的历史观念和文化视野等。而第一次将《百年孤独》与《幽灵之家》的女性形象结合起来作对比分析的,是万洁华于2010年5月发表的文章《百年孤独》与《幽灵之家》的女性形象比较分析。

不难发现,在国内有关《白鹿原》的研究数不胜数,而对于《幽灵之家》的研究数量也在上升,可将《白鹿原》与《幽灵之家》中的女性角色进行比较分析的文章似乎寥寥无几,因此,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角度与女性自我意识的角度出发比较两部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异同,并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二、《白鹿原》与《幽灵之家》中的女性角色对比

1、不屈服于男权的妻子与完全顺从于封建礼教的妻子

《幽灵之家》中的克拉腊是整个家族中一位天使母亲的形象,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妻子,她身上具备了许许多多的优点,哪怕在其过世之后,她的品质都深深影响着整个家族中的女性。

克拉腊有着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她面容姣好、心地善良,擅长圆梦,还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能遥控物体,让物体自由移动。她从小便爱与鬼魂玩耍,和他们闲聊。这样的她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婚姻,但是,当她知道她自己的命运就是代替罗莎嫁给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后,依然嫁给了这个后来带给她诸多苦难的男人,她不爱自己的丈夫,至少在刚开始嫁给埃斯特万的时候,但在她和专横跋扈的埃斯特万相处的点滴之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位不顺从于丈夫,一个“忍气吞声”的克拉臘。尤其是面对穷人、妇女、儿童、战争的问题上,克拉腊的态度异常坚决。例如埃斯特万想带全家到农村去躲避瘟疫,但克拉腊根本不听他的,她忙着抢救穷人,给穷人送去衣物,从储藏室拿走食物,还同佩德罗·加西亚第二建立起一套寄东西的办法。

除此以外,沉默更是面对丈夫暴力的有力武器,她勇敢的带着女儿离开丈夫,独自整顿起街角大宅院。在被埃斯特万打掉牙齿后的岁月里,缺失门牙的克拉腊似乎像世人宣告着她对这种家庭暴力的无声抗议。

但克拉腊对埃斯特万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作为他的妻子,克拉腊支持他的事业,在社交上配合他。尤是当她看到竞选失败的丈夫在电视里落寞的神情后,便站在家门口等他回来,两个老人搀扶着走入家中的场景令人动容。而埃斯特万最后也选择了认错,他接受了他认为让他蒙羞的女儿,接受了私生的外孙女且宠爱有加,埃斯特万这一切的改变很大部分都归功于那具有超人意志力且心存大爱的独立女性——他的妻子克拉腊。

在巨著《白鹿原》中也有几位母亲和妻子的形象,她们分别是白嘉轩的母亲—白赵氏;朱先生的妻子—朱白氏;白灵的母亲—吴仙草。

她们三位在白鹿原上都可谓是成功的母亲,因为她们都至少拥有一个儿子。她们对长辈尊敬,对丈夫顺从,对晚辈怜爱。她们是封建礼教下最为常见也最为封建礼教所接受的女性。她们身上没有像克拉腊一样对男权的反抗,只有顺从,例如白灵的母亲吴仙草,在嫁给白嘉轩之后,就事事都顺从着自己的丈夫,即便得知自己不久将死于瘟疫之后,向丈夫提出的请求也是钉口棺材足以。

她们是传统礼教的捍卫者,了解到作为妻子的职责便是为丈夫延续后代,仙草每年一个或三年两个的共同生育过八次,为白家留下三男一女。

这样恪守着传统礼教的母亲与妻子们,在《白鹿原》这样的男权社会里是被压抑和物化了的存在。小说开篇就写到:“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娶过七房女人”。六娶六亡带给白嘉轩的只是无后的恐惧,而并未对前六位妻子有任何情感上的依恋,即便是面对与他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最后一任妻子仙草,在去世前想要见见自己儿女的愿望,白嘉轩也是表面满口答应,背后却告诉鹿三:“你先到县上转一圈,再到城里去,明晚上你到三意社看一场戏。想吃啥你就畅畅快快吃一顿,赶天回来就说两个海兽都没寻见。”因为比起妻子临终前的心愿,他更加在乎的是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就如同他自己对鹿三所讲的:“这两个忤逆的东西,我说过不准再踏进我的门坎儿,我再请他们回来?”在这样的男权社会和宗法体制下,要想得以生存,像仙草这样的女性只能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2、教会子女独立和具有社会使命感的母亲与封建包办婚姻的守卫者

克拉腊面对子女,除了悉心照顾之外,更多的是对孩子的自由给予充分的尊重,她对女儿的恋爱从未干涉,用最大的宽容理解孩子们的爱情,同时也将她的独立意识教授给她的女儿布兰卡,例如克拉腊让她参加周五的聚会,让其与鬼魂、秘密会团的成员以及贫穷的艺术家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带她去看望穷人,并因此与丈夫争得面红耳赤。在过世之后,克拉腊仍以天使的形象出现在被生活折磨得即将失去求生意志的阿尔芭面前,鼓励她用沉默和写作的方式对抗。

除此之外,克拉腊的女性独立意识也体现在她的社会责任上,她在缝纫室、杂货店和学校之间来回忙活,给孩子们唱歌、教女人们如何煮牛奶,如何止泻肚、漂白衣服。更重要的是,利用口号向农妇们宣讲。

而面对自己的子女,《白鹿原》中的母亲们似乎对子女的爱恋和婚姻干涉较多,这当然是中国传统礼教中包办婚姻的结果,所有的“合法”婚姻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例如白嘉轩惊异地发现,他母亲为他操办婚事这件事的干练与果断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他父亲,即便是作为白鹿原上圣人朱先生的妻子,朱白氏身上承继了几千年来中国妇女的优秀传统美德。但当听到白灵要悔婚时,却禁不住撇着嘴角鄙夷的骂着:“灵灵,你的脸皮真厚”。因为白灵反抗的是传统礼教的包办婚姻,这一做法让一向贤良淑德的朱白氏不能接受,因为朱白氏是白鹿原上的母亲,是传统礼教的守卫者与执行者。

除了对子女的婚姻过多干涉,那些我们能在克拉腊身上看到的社会责任和社会意识在白鹿原上的母亲这一代中几乎是不存在的。没有自我意识,社会意识更是无从谈起了。

究其原因,《白鹿原》是一个典型的男权社会,在这个以男性为尊的时代和社会里,女性完全被笼罩在了男权之下,传统伦理道理对于女性是绝对严苛的。然而《幽灵之家》的诞生正值拉美各国妇女运动的兴起时期,二十世纪初期,智利的妇女运动就开始争取妇女投票选举权以及更好的教育条件,而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些国家的妇女运动发展得更为迅猛,这次不仅争取妇女投票权,而且还掀起了争取离婚自由、堕胎自由等具有女权色彩的斗争。随着运动与斗争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妇女意识到暴力来自父权,比如在智利军人独裁统治下一个重要口号便是:“国家民主与家庭民主”。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克拉腊当然与《白鹿原》中完全依附于男权而生活的女性全然不同,

三、结语

《幽灵之家》的时间跨度从二十世纪早期到1974年,也正好是妇女解放运动开始取得进步的时期,这段时间内拉美各国妇女都在争取自由和解放。阿连德作为一个女性作家,从女性的角度谱写了一部妇女解放运动的历史。

而与《白鹿原》相比,很明显,女性不是《白鹿原》这篇小说中的主体部分。《白鹿原》的故事线更加饱满,除了几个突出的女性人物,《白鹿原》以家族叙事为主线展示了中华民族从清末到新中国建立50多年的历史画卷,通过白鹿两家儿女们的革命斗争经历和普通农民对革命态度的转变,展现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历程。是一部由家族经历叙事的史诗。

这两部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在一定程度上的差异是巨大的,尤其是在母亲的这一代,中国封建礼教下的妇女与克拉腊这样具有独立意识的女性的对比异常强烈。而后来,从田小娥再到白灵,我们能看到一个女性独立意识的萌芽、生长、成熟的完整发展过程,从最开始的身体主权的获得与性意识的觉醒,到后来白灵身上的社会意识与责任的形成,都是一部女性自我意识成长史。

从这两部作品当中,我们可以看见,不管是家庭、社会还是革命,女性已经可以渗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我们也可以看见,守旧与进步的反差,落后与文明的并存,以及希望的到来。

【參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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